月魂
——李煜、苏轼、李清照词中月的形象探微
月在诗人的笔下是多姿多彩的,有情有义的,善解人意的。那么月在词人的笔下是什么样子呢?让我们看看月在李煜、苏轼、李清照三位词人词中的形象,感受一下词中的月魂。
首先,他们描写月色,亲近月色,欣赏月色,感受月色。月是感情的载体。
其次,月不仅仅是乐,月也有情有义,有伤有悲,也有难以排解的离愁别恨。
(一)表达相思之苦的离愁别恨。
(二)表达因际遇之变而xx的离愁别恨。
再次,月在这三位词人笔下皆是灵动的,皆含情,皆多姿。总之,在中国古代词坛上,这三位堪称是写月的能手,亦是高手妙手好手。
传说,日、月是xxxx的盘古的双眼所化,因而日、月也就有了灵气。而月也凭着她周而复始在圆缺,而倍受人们的青睐。奔月的嫦娥,砍桂的吴刚,捣药的白兔等传说,又使月披上了神奇的面纱。她的晶莹剔透,圆润光泽,又使她在文人墨客的笔下,呈现出奇妙的意境。“我寄愁心与明月,随君直到夜郎西”,“此时相望不相闻,愿逐月华流照君。”明月可带愁心去伴友人,可带痴心去伴有情人。“俱怀逸兴壮思飞,欲上青天揽明月”,明月亦可揽之入怀。“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明月亦可邀来对饮。诗人笔下的月是多姿多彩,有情有义,善解人意的,那么词人笔下的月将是什么样的呢?下面让我们看一看月在李煜、苏轼、他清照三位词人词中的形象。
这三位词人生活的时代不同,所属阶层不同,所经历的遭遇、坎坷亦不同,但在他们的词中,写月的词竟都有十多首,投下了斑斑月迹,兴烁着柔柔月华,流淌着汩汩月韵,凸现着幽幽月魂。我吟诵着,咀嚼着,觉得月融入了词人的词魂,词人的词魂化作了月,月与词人合为了一体。下面我们分别探讨一下月在三位词人词中的形象。
首先,在他们的写月的词中, 描写月色,亲近月色,欣赏月色,感受月色,揽月色入词,托月色述怀。月是感情的载体。
李煜前期的词清新、婉约,月亮则成了抒发缠绵悱恻情感的载体。他的一首《玉楼春》描述了游乐的场景:
晚妆初了明肌雪,春殿嫔娥鱼贯列。
笙箫吹断水云间,重按霓裳歌遍彻,
临春谁更飘香屑?醉拍栏杆情味切。
归时休放烛光红,待踏马蹄清夜月。
这首词句尾的月,既呼应首句的“晚妆”与“明肌雪”,晶莹地融成一体,更写出了带着微醉而飘然归去,嘱咐“休放烛光红”,惟有踏着月色才惬意才畅快才有雅兴才有韵致的游乐心情。
月在帝王的词中是惬意的游乐,而在苏轼的《西江月》一词中是与世无争,陶醉山水,忘我之乐。
照野 浅浪,横空隐隐层霄。
障泥未解玉骢骄。我欲醉眠芳草。
可惜一溪明月,莫教踏破琼瑶。
解鞍欹枕绿杨桥。杜宇一声春晓。
开头以恬静而鲜明的笔调,展示出旷野上月明风清、夜色迷人的景色。由“照”字切入,颇具匠心:浅浪既能映照旷野,足见光度很足,而这光乃是由反射月光而得,从而更加生动渲染出月光的皎洁;又因水有浅浪,故而映照在旷野上的光影是闪动的,描绘了月光的动态美。而与横抹在空中的静态的云,构成了一幅幽静的夜色图。使作者“欲醉眠芳草”,忘情于月色,陶醉于月色。“可惜一溪明月,莫教踏破琼瑶”。沉醉中的 苏学士,看见兰溪月景,如此可爱:满满的清水,微波轻泛,映着皎洁的月光,月光、水光将相辉映,构成了晶莹的琼瑶世界。以至于不忍让他的玉骢渡水,唯恐踏破了这“琼瑶”之景。月亦是词人心中的瑰宝,与李后主词中的月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与苏轼为开阔的野外溪月相比,李清照词中的月则成了小家碧玉,温润、别致。
满庭芳
小阁藏春,闲窗锁昼,画堂无限深幽。
篆香烧尽,日影下帘钩。手种江梅更好。
又何必临水登楼?无人到,寂寞浑似,
何逊在扬州。
从来知韵胜,难堪雨借,不耐风柔。
更谁家横笛。吹动浓愁?莫恨香消雪减,
须信到,扫迹情留。难言处,良宵淡月,
疏影尚风流。
幽雅、寂寞的环境中,词人面对即将凋零的梅花,倾诉肺腑之言:可爱的梅花啊,“莫恨香消雪减”,要相信,“扫迹情留”。“难言处,良宵淡月,疏影尚风流”。最叫人难以描摹的还是那美好的夜晚,淡淡的月光,映着你的疏影,仍然是那样的风流、蕴藉 ,仍然是那样的叫人心醉。“良宵淡月”,疏影横斜,这是词人美学理想:梅花哪怕只剩枝干也依旧风韵美妙,只要有淡淡的月色映衬。多神奇的月色呀!怎不叫人心动神摇!
贵为君王的李煜带着醉意在月下游乐,欣赏月色,月是宴游之乐;被贬黄州的苏东坡在月下醉眠旷野,忘情月色,月是忘我之乐;深居庭院中的李清照在月下赏梅枝,钟情月色,月是情趣之乐。无论是多才的南唐后主,还是豪放的东坡居士,亦或是婉约的易安居士,此时,月在他们心中是欢乐,是美好的事物的象征,是至纯至美的,是风韵别致的,是心中性灵之所在。
其次,月不仅仅是乐,月也有情有义,有伤有悲,也有难以排解的离愁别恨。
(一)表达相思之苦的离愁别恨。李煜的《捣练子令》:
深院静,小庭空,断续寒砧断续风。
无奈夜长人不寐,数声和月到帘栊。
围绕“无奈夜长人不寐”,词中展现出一连串景象:院静、庭空、寒风阵阵、砧声断续,月照猫画虎帘栊。何其丝丝相接,环环相扣。风声、砧声反衬院静、庭空,而风声、砧声又落到“和月”这个词眼上,和得何其妙也,和出了朋的清幽、凄凉与孤独,更烘托出因xx离愁别恨而“夜长不寐”之“无奈”也。
苏轼《江城子》: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
尘满面,鬓如霜。
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
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肠断处:
明月夜,短松冈。
首句是“十年生死两茫茫”,谓死别之久。自己虽尽力不去想辛酸的往事,但这种感情已深深刻入肺腑,无论如何也忘不掉。“千里”之隔,又“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已是风尘满面,两鬓如霜了。梦中相见,百感交集,惟有相对流泪而已。梦醒后,“料得”:在那明月之夜,那遍植小松树的小山冈上的妻子孤坟,一定是使自己年年肠断的地方。“明月夜,短松冈”与“千里孤坟”相应,“年年肠断”与“不思量,自难忘”相应,真有“此恨绵绵无绝期”之意。月光柔柔,此恨绵绵,月华不尽,此恨不绝。
李清照《一剪梅》:
红藕香残玉簟秋。轻解罗裳,独上兰舟。
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
花自飘零水处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
此情无计可xx,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首句用“红藕香残”来形容零落的荷花,可谓形、神兼备:这是已经凋谢又还没有xx枯萎的荷花,红的色和香的味还有一些,不过随着萧瑟的秋风,{yt}天消退下去了。“玉簟秋”,秋天到了,竹席有些凉意,这就暗示出词人此时独处一室的冷清和寂寞。烘托出了词人寂寞感伤的情绪。怎样xx相思之苦呢?还是离开冷冷清清的闺房到外面去散心吧,“轻解罗裳,独上兰舟”,仍是排解不开离别之情。进而引出“云中谁寄锦书来”,应该是丈夫寄来的信吧,“雁字回时,月满西楼”。在洒满月光的西楼,接到大雁捎来的丈夫的书信,该是多么富有读诗意啊!而又是多么冷清和凄凉,“此情无计可xx,才下眉头,却上心头”。对丈夫的思念,在月下揽信之后,下了眉头,却上了心头。月光消得去眉头之愁,消不去心头之愁。
李煜与李清照的这两首词同是写相思之苦,月在词中,烘托的是主人公的凄凉、孤独的心境。月光挥洒的都是别情、离愁。有异曲同工之妙。只不过相比之下,前者似在月上撒些薄雾,朦胧些;后者则是如水空明,真切深沉。苏轼的别恨则为最深切,刻入肺腑,寸断肝肠,却又无处倾诉,肠断明月夜,短松冈。明月断肠,可见别恨之深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