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可凡刚刚讲完了一个据说是真事的段子,问老陈和老马,“怎么样?听出啥破绽没?”
老马说,“这丫头也太马大哈了!”
老陈却诡笑道,“小章,好么样的这姑娘睡觉脱短裤干嘛?”
旁边朱笛插话道,“裸睡不行啊?”
“裸什么睡!别打岔!”章可凡笑着,“老陈,接着说,我看就你有这智商。”
老马半张着嘴,似乎还是没懂。
这时候凌风凑过来,“讲什么呢?让我也听听。”
章可凡瞅了他一眼,“让老马再给你讲一遍。”
“啊,这么回事,”老马把头转向凌风,“章可凡他爸爸团里呀,有一年出去旅游,有一个刚参加工作的小姑娘,头一回带这么多钱出门。”
“多少钱啊?”凌风插了一嘴。
“2000块钱。”章可凡道。
“对,头一回带2000块钱出门,那时候,2000块钱就不少了。”老马继续说,“钱放哪里好呢?这姑娘啊后来想了一个地方,你猜啥地方?”
“我上哪里猜去?”凌风有点着急,“你就接着往下讲吧,一会开会了。”
“其实你要猜也猜得到,那年月,女人都爱把钱藏那里。”老马眼含暧昧的笑意。
“胸罩啊?”
“什么胸罩,裤衩,缝在裤衩里了。”
凌风哈哈大笑。其他三人也哈哈笑,他们在笑凌风。
老马继续,“可是有{yt}早上起来啊,这姑娘忽然哇哇大哭。你猜怎么着?”
“钱丢了。”
“恭喜你,答对了!”老马喝了一口水,“可是又过了{yt}的早上啊,这姑娘却告诉大家,钱找着了。”
“怎么找着了呢?”
“我告诉你啊,”章可凡在关键时刻抢过话头,“原来啊,这姑娘以为丢钱的那天,是因为早上起来把裤衩穿反了,一摸肚子,哎呀,钱没了。等到又过了{yt}呢,早上起来裤衩又穿正了,这才发现钱没丢。”
“啊?这么马虎的人也有?”凌风说完这句话才想起来笑,“哈哈哈——章可凡你这事是真的吗?就算穿反了也能有感觉啊!哈哈——”
“千真万确!那女的就是我爸团里的,这事得有快20年了。”章可凡一副认真的样子。
“就这事你们乐半天?”
“凌风,就这事你没听出点问题来?”章可凡盯着凌风。
“哦——”凌风看着章可凡和另外几个人的表情,突然若有所悟,“这丫头晚上该不是出去干坏事了吧?”
“看看,不愧为我们的凌xx!”章可凡拍着凌风的肩膀,“都学着点!”然后又对着老马,“这回明白没?老马头?”
“明白了,明白了,呵呵……脱短裤,不是为了洗,然后穿反了,呵呵……”
“你们可真够邪的,脱短裤睡觉不行啊?”朱笛撇着嘴。
其余几个人却都笑起来,章可凡一边笑一边说,“行行行,太行了!不脱怎么睡啊?”
“呸!”朱笛呸了一口也笑起来。心下在想,三天不洗短裤,真够恶心的。
妙妙松鼠般的小皮靴敲击着大理石地面,袅袅地踱进屋,环视了一下,节奏不变地奔大伙过来,开口道,“各位大哥大姐,谁是那位善良的人儿帮我收了包裹单啊?”
众人皆笑。
章可凡不笑,回头问,“什么包裹单?”
“我在网上买的东西,小金说,早上给送到办公室了。”
“怎么?办公室没有吗?”
“我找了,没有啊——”妙妙将“啊”拖了一个长腔,一副欲哭的样子。
“什么好东西,急成这样?”凌风问。
“就是啊,什么好东西?”别人也问。
妙妙偏就不说,“快给我吧,噢?大哥大姐。”
朱笛这时候冲妙妙使了个眼色,用手指了指霍然。
霍然正一个人在电视机前看NBA的比赛录像,十分专注地拍大腿。
妙妙抱着双臂站在他后面看了一会,突然冲上去,一把抓过遥控器,“霍然,把包裹单给我。”
霍然被吓了一跳,“我的妈呀!你是土行孙啊?”
“什么土行孙,包裹单!”妙妙伸出一只手,手心朝上。另一只手举着遥控器,“不给就换台了啊。”
“饿滴神呐!这年头做个雷锋咋就这么难嗫?!”霍然夸张地伸开双臂,瞅着大家。
章可凡那边都停止了交谈,一齐微笑着望向这边。
妙妙推了一下霍然的肩膀,“雷什么锋啊,你照镜子看看去,哪长得像雷锋啊?分明是想勒索我。”
“嘿——小人之心啊,”霍然脸对着大伙,“我能勒索着她什么?”
“一顿掐呗。”朱笛接了一句。大伙笑。
霍然找不到支援,回头对付妙妙,“换台就换台,这场我早看过了!”
妙妙急了,伸手去翻霍然的兜。
霍然噌地站起身,“你真掐呀?我可不给你了啊!”说完窜出一大步,回头冲着妙妙摇摆着身体,“我是不倒翁。”
妙妙气得追过去,“闭嘴!”贴近了霍然的身体,开始动武。
霍然一边招架,一边喊,“非礼了啊!你们都作证啊!快把她拉走啊——”
没人过来。
霍然继续说,“看热闹是吧?想不想知道她买的什么?”
“不许说!”妙妙伸手去拦霍然的嘴,被霍然躲开了。
“买的什么呀?”“快说!”大家七嘴八舌。
“我告诉你们啊,哈哈——”
“不许说!”妙妙喊道,“叫你不许说,听到没有?”
“我告诉你们啊——”霍然左躲右闪,“不说我有什么好处?”
“拿我东西,还想要好处?”
“那我可说了啊,哈哈——不倒翁!”
“什么?”众人有点摸不着头脑。
“我告诉你们,她买的商品全称是——刘翔不倒翁!”
大家这才听懂,轰然大笑。
妙妙的拳头雨点般地砸向霍然。
电话铃声响了。刚进门的安娜抄起听筒,用标准的播音腔,“喂?你好!”听了片刻,用手捂住话筒,“妙妙,找你的。”
大伙收了笑声,看着妙妙。
“打到会议室找我?”妙妙也住了手,有点吃惊,小声问,“是不是听众?”
安娜点点头,将听筒扣在桌子上,走到妙妙身边,压低嗓子,“跟总打到咱们办公室找你的那个服刑犯人的声音一样哦。”
“啊?我都烦死他了。”妙妙眉头紧蹙,“你跟他说我不在。”
安娜不情愿,“还是你自己跟他说吧。万一他听见了怎么办?”
妙妙无奈,放下霍然,摇摇摆摆走过去,坐下,轻轻拿起话筒,柔情万端地说了一句,“喂?你好!我是妙妙。”
这边厢众人哄堂大笑。
“……噢,是你呀!”妙妙冲这边摆了摆手,“嗯,我挺好的,你最近很好吗?……信啊?收到了收到了,树叶?也收到了,很漂亮啊,谢谢你哦!……最近挺忙的,没倒出时间回……嗯……要的要的,呵呵……那首歌啊?对对对,是特意给你放的……呵呵……天气很不错,你那里怎么样……感冒啊?没有没有,就是嗓子有点不舒服,老毛病了……”
安娜斜着眼睛看了一会,对众人耸了一下肩膀,“每次都是这样。”
霍然接口道,“你们说,她这算不算色诱听众啊?”
老马却说,“我看妙妙的态度挺好。唉,一个犯人,听到这样的话,心里得多温暖啊!”
“嗯,我看非得害相思病不可”,老陈笑嘻嘻道,“一出狱准找上来。”然后拍了一下章可凡的肩膀,“小章你说是不是?”
章可凡瞅了一眼老陈,咕哝道,“是什么是。”
闫庆珍端着茶杯、笔记本走进会议室,后面跟着刚从直播间下来的常翠珊,会议时间到了。妙妙恋恋不舍地放下电话,挤到霍然旁边坐下,一只手在桌子底下戳到了霍然的腰。霍然一咧嘴,在闫庆珍说“现在开会”的当口站起身,挪到了朱笛旁边的空位,然后冲妙妙做了个鬼脸。
闫庆珍自己也没想到,他居然用了较长的篇幅讲了台庆晚会的重大意义,甚至深情地回顾了虹电台十年来取得的成绩,包括有多少节目获了全国和省里的广播奖,有几位主持人几次被评为全国“百优”、省市的“xx”,有哪些领导在重要会议中口头表扬了哪些节目,收到了多少面锦旗,尤其重点提到了盲人听众手挽手集体敲锣打鼓到电台大院用洪亮颤抖的声音朗诵感谢信那次事件,他被围在当中,面对面聆听。身后20几层楼的窗户都挤满了人头,当然也包括局长的人头。他越说越豪情万丈,心中不免暗暗自得起来,“闫庆珍啊闫庆珍,你真天生就是当领导的料!”
说得正起劲的当口,电话铃响了。安娜小声接了,然后叫老马,“马老师,电话。”老马满含歉意冲闫庆珍点了一下头,过去接电话,并且尽量压低嗓音。闫庆珍继续滔滔不绝地讲述虹电台的辉煌历史,老马那边时有话音起伏其间,“哎呀,我们还是邻居啊!哈哈,是吗?就前后楼啊,这扯不扯,我才知道……”闫庆珍停下说话,不满地看一眼老马,老马就歉意地冲他躬一下身,然后两人再继续各说各话。霍然绷住脸,强忍住笑,目光不敢与任何人相撞,在屋里逡巡。安娜和妙妙把头埋在胸口,身子在微微抖动。“啊,我媳妇退了,病退,不挣钱,你媳妇挺好啊?前两天我还在街上碰见了,还挺年轻啊,哈哈……”老马的声音很小,但是异常清晰。闫庆珍不好意思说什么,撂下脸子,不时停顿一下,望望他。章可凡这时候提高了嗓门,“老马——回来回来,没啥正经事,开完会再说吧。”老马那边厢对着电话里的人鞠躬点头地告了别,回到座位。闫庆珍长抒了一口气,“总之,这台晚会一定要办好!”右手张开,在眼前自上而下斜劈了一下。停顿片刻,接着说道,“下面,我们讨论一下晚会的节目内容,都出出点子,啊?有什么好主意,都说说,说说。”
会议室安静了一会儿,凌风率先发言,“要我说,这台晚会,既要严肃大气,又要亲切活泼。”
闫庆珍点了点头,拿笔在本子上记下。
“严肃大气呢,我觉得可以请个交响乐队什么的,配上我们主持人的集体诗朗诵,可以花钱请人写一个。”
“对!我赞成!”章可凡插嘴,“我都能请。”
“我还没说完呢。”凌风白了一眼章可凡,“听众要看的是主持人,主持人可以多准备点节目,比如与听众合作唱个二重唱啊,用不着唱得太好,主要是和听众拉近距离,这样就显得活泼亲切了……”
“嗯,这主意好。还可以和听众一起表演二人转啊,准保热闹,呵呵。”老马插嘴道。
众人笑。
章可凡说,“老马,这活非你莫属,你就找一个女听众跟你唱。”
“对对对,就找那个白雪公主。”妙妙很兴奋。
“我来不了我来不了,我可以给你们指导。”老马连连摆手,“人家白雪公主,最喜欢的是凌风。”目光落在凌风身上。(这位自称白雪公主的女听众,年方45,喜着白色风衣,戴白色手套,梳双马尾头,经常来电台大楼,对经警说与凌风今晚有约会,然后就执着等候。凌风接到经警的告密电话就会迅速从后门溜走。近日,白雪公主又频频在霍然的短信平台上留言,请他某日某时在某酒店某房间见面,还说霍然在节目中答应了她的事,一定要做到。有明显移情别恋倾向。)
凌风瞪着老马不说话。
闫庆珍忙说,“别打岔别打岔,让凌风说完。凌风,接着说接着说。”
凌风呼了一口粗气,“还可以到曲艺团请人写个相声啊,小品啊,反映我们电台十年成绩的。请他们的演员说,或者找听众与他们合作表演,都行。”
“嗯,说得不错,我看啊,我们自己就能写,我们虹电台可是藏龙卧虎啊,哈哈,不用请人。”闫庆珍显得很满意,这些主意,他从来没想到过,心想今天这个会开得很有收获,“别人谁再说说?”
“还是请人写得专业,花不了几个钱。”凌风补充道。
闫庆珍并不搭茬,看着大家。
“我说,”章可凡开腔了,“刚才凌风说得很好,基调好,团结紧张,严肃活泼。”
“凡哥,没有团结紧张。”安娜提醒他。
“就是那意思,啊。”章可凡继续,“交响乐团,一定要请,严肃大气,{gjj}的,还是省一级的,我都可以联系。”说完看了一眼闫庆珍,“另外,我们主持人唱歌的时候,还应该有伴舞,这个我也可以请,就市歌舞团的就行,便宜。”
老陈这时候笑道,“我看你应该再给市京剧团派点活。”
“京剧咱们有人啊,现成的,妙妙啊。”章可凡假装没听懂,“妙妙,咱俩来一出《玉堂春》,扮上!震震他们。音乐用卡拉OK就行,不用去京剧团请琴师,省钱。”说完又看了一眼闫庆珍。
“我才不唱苏三,哭咧咧的,要唱也唱个《贵妃醉酒》啊——”妙妙面露喜色,向上翻了一个媚眼。
“嗯,好主意!”老马来了劲头,“这要是扮上,那得老好看了!”
闫庆珍面无表情,“还谁说说?”
没人吭声。
闫庆珍冲着老马,“老马好像挺多主意,单独说说吧。”
“我哪有啥主意,呵呵……”老马有点不好意思,“我说了你们也不能同意。”
“说,”闫庆珍手一摆,“讨论嘛,随便说。”
“那我说,{zh0}还是请两个二人转演员……”大伙哄笑。“你看看,我说吧,你们都不信,就二人转演员最能挑气氛了。”
闫庆珍转向朱笛,“女同志,都发表一下意见。”
大伙又笑,看着朱笛。
“我可不是同志啊,”朱笛忙说,“我有过男朋友。”
笑声再起。
闫庆珍不高兴了,“我说你们脑子都想什么呢?我们不都是革命同志吗?常翠珊,你今天怎么一直没发表意见啊?”
常翠珊一直心不在焉,听到叫自己,忙说,“啊,我没意见。赞成!”
安娜笑出声来。
闫庆珍把笔一摔,勉强控制住情绪,“还有想说的没有?要是没有就散会。”
霍然和章可凡马上站起身,伸胳膊抻腿。
安娜这时候忽然问,“总监,有客户跟我打听晚会现场挂广告条幅得多少钱?”
“哎呦!”闫庆珍一拍脑门,“我说忘点啥事嘛。”伸出双手做下按姿势,“都别走,都别走。下面我们再讨论一下晚会广告和赞助的事。”
霍然把脸转向安娜,背对着闫庆珍,恶狠狠地瞪圆眼睛,一龇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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