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听爸一席话
劝学记
柔和的灯光下,看着沉睡中甜美的儿子,想起婴孩时儿子的乖巧和文气,心里不禁发问:“大头啊,你到底什么时候才会长大呢?”
儿子对动画片的偏爱,令我这个当爹的无计可施。放学到外婆家,丢下书包后的{dy}件事,就是手拿一盒牛奶,打开电视,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看动画片。一看就是个把小时,把课业上的事早忘到九霄云外了。到了晚餐时间,外婆三番五次地叫他,也没个回声。有时即使应诺了,也手捧饭碗,眼睛在动画片上不离不弃,外婆只能由着他了。在家乡,外甥辈份小,但地位却尊贵,叫作“外甥老爷”,外婆、外公是舍不得打骂的。
儿子不仅没把心思放在读书上,而且还非常的任性和娇气。有次,外公曾经答应给外甥买沃而玛超市的火腿肠,岳父为了图个方便,就到附近的商店买了其它品牌的火腿肠。中午时,儿子看到不是他中意的火腿肠,就摞下饭碗不吃饭了,左劝右说也不顶事。知道这事,立即驱车到岳父家,心里早盘算了给儿子一巴掌,或者一顿屁股揍,方才解恨。可是一进门,看到儿子眼泪汪汪的样子,又于心不忍,好说歹说才让儿子吃完饭,急冲冲地把他带到学校,方才了事。
小孩到了小学四年级,按理来说,应该有些懂事了,可玩具和动画片至今还是他的至爱。读书不用功,做起功课来磨磨蹭蹭,半天时间下来,作业不见起色,一会儿拿牛奶,一会儿抓痒痒,一会儿上厕所,真是“懒牛尿多”!过了一会儿,又说:“爸爸,我累了,让我休息一下吧!”一会儿又叫喊起来:“爸爸,快来帮帮我,这道题怎么做呀?”“好学敏思,思考是打开学问之门的钥匙。”我这样对他说,可儿子说:“爸爸,好爸爸,我做不来,你总得帮帮我吧!”唉,太娇气,怕吃苦,哪能做成学问呢?记得有一次,儿子对吹胡子瞪眼睛的爸爸说:“爸爸,我想玩具是可以戒掉的,但动画片我实在没办法不看,我情不自禁,我熬不住的,原谅我吧,爸爸!”爱之深,恨之切,看到我发火,儿子的眼泪一点也不争气,吧嗒吧嗒地淌下来,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看到父亲举起温柔的手掌,儿子争辩道:“老师说过的,打人是不对的,是不文明的表现!”怒其不争,察其可怜,真的拿他没办法。上星期,语文老师布置作文,儿子拿着作业本:“爸爸,你帮我写作文。”“好,儿子,你就写一篇学习心得吧。”我说。在父亲的启发下,儿子写道:“我长这么大了,读了这么多的书,我觉得学习要做好三件事。{dy}件事,学习要持之以恒,不能象小猫钓鱼,一会儿跑去抓蝴蝶,一会儿去与小狗们玩耍;第二件事,要养成良好的学习习惯,好习惯带来好成绩,学习要象学习的样子,不能三心二意,脚踏两只船;第三件事,学习要勤于思考,不动脑袋是做不好事情的,学习知识就会停留在表面。”说的也是,如果儿子做好了这三件事,一定能天天进步的,我担心的是他想得到,却做不到。看到儿子淘气的时候,我会给他讲道理,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每次说教时,儿子都是唯唯诺诺:“爸爸,我知道了,我明白了。”磨磨嘴皮,口是心非,那不是男子汉的作为,我对儿子又这样地补充说。
说到儿子的表现,我常常会想起自己小时候的求学经历,今非昔比,确实不容易。从小学三年级开始,我是到三里远的赤村小学读书的,天天清晨背上书包,里面是书本、文具、还有一只铝质的饭盒,一盒霉干菜。有时就在米粒里放上盐,放上一小块猪油,一起蒸着吃。一到学校,把书包往抽屉里一塞,从学校的那口水井里取水,淘米,量好水,然后跑到蒸房去蒸饭。忙碌完了,回到教室,拿上出本,朗朗读起书来。平时还好,但到了深冬季节,那时候的冬天好象比现在冷多了,天寒地冻,寒风吹到脸上一阵阵的刺痛,山谷的悬崖上挂满了一根根刺刀一样的冰棱,走路一不小心,就会一个趔趄,用我母亲的话来说“冷坚骨”(就是冷到骨髓里去的意思)。实在冷得不行,母亲就为我准备一个竹制瓮胆的“火宠”,小手通红,拎到学校。可以烘手,可以烘脚,也可以烘一会儿带去的冷菜,吃起来会暖胃一些。晚上回来还得在昏花的煤油灯下做作业,桌子就在猪栏旁边。时间晚了,那些猪不停地拱着栏圈,嗷嗷地叫,甚至饿得从猪栏里爬将出来,惹得人心烦死了。父母干农活非常的艰辛,寒冬了还经常去山上砍柴、捡柴,或者也割些田坎上的枯萎的柴草,用来烧火,而那些“八月柴”则被父亲用手推车推到集市上卖,柴米油盐和家用开支大部分是从柴火和肉猪中出息出来的。所以小时候,特别盼望星期六、星期天,可以呼噜呼噜睡懒觉,可以吃到热腾腾的饭菜,可以在蒸出来的青菜里抹上更多的猪油。遇到父亲高兴的时候,改善一下伙食。小孩子还可以吃到黄豆炖猪皮,算是肉冻了,翘一块出来吃,现在想起来,还是非常的嘴馋。
读四五年级时,那时还是在人民公社,干的集体活,吃的是大锅饭,社员的报酬是记工分的,父母起早贪黑的,哪有空来管我们。那时,小孩算不上劳动力,是不用干重活的,闲玩的时间相对比较多。特别是到了夏天,游泳,摸螺丝,山上打仗,抓特务,小佬们的生活丰富多彩呢。但不少时候,父母会叫上我,一起去除草、挖猪草、割柴火,渴了就喝一口山泉,饿了就吃带去的一些干粮,秋天的干粮则是蕃薯、火糕,有时回家喝了,就狼吞虎咽地吃上有些天热发馊的粥。我的小伙伴东晓,虽然年纪比我小,但非常的懂事,总会为大人分担些农活,也老来约我去割山坎柴,去山野里找猪食,有次居然从山坡上摔下来,把手也摔断了,挂着绷带,终于做不了事情了。但世事难料,东晓这样懂事的小伙子,长得英俊高大,整天乐哈哈开心的人,如今却得了精神病,住在红十字会医院里,让我感叹物是人非,唏嘘不已。初中时,为了得到更好的教育,父亲望子成龙,把我转到城关区校读书,因为我叔叔在平安公社的茶叶厂工作,好歹有个照应。学校离家有二十五华里,每个星期来回奔波,平时几乎没有零花钱,即使偶尔有点零用钱,但也舍不得花,坚持步行回家,到了家里累散了骨架,整个人都塌了。从家里到学校25华里,学校到家里又是25华里,读初一时我才13岁。三年下来,130个星期,来来回回地赶学,自己对经过的村庄、田野、小桥、水塘、曲曲折折的田间小路,甚至是一草一木,是那样的熟悉和亲切。可惜从初中毕业后,我却不曾再走过这条“求学小道”,但在记忆深处的脚步、奔波和辛酸,一辈子永远不会忘记,就象是刀刻石雕一般,不会因为时光的侵蚀而消磨。记得学校一般是正月过完元宵才开学,家乡有时放电影,这对那时的农村来说是难得的,父母就会叫我看电影。看完电影马上躺到床上蒙头大睡,因为第二天还得赶路。凌晨四点左右,公鸡才起鸣,母亲就催促我起床了。睡眼松惺的,脑袋昏沉沉的,初中时正是男孩贪睡、身体拨节的季节,哪里从床上爬得起来?草草胡乱地吃过早餐,天地黑压压的,伸手不见五指,抄着小道,经过一个个的村庄,一片片的山林,一道道的山梁,简直是摸黑前进,到了王村,才可以看到从农家的窗户上闪烁着昏花的灯光,天开始发亮了,脚步也渐渐地加快。一同求学的还有同村的理旦,他比我大一岁,是个不怕吃苦、读书用功的男孩。他家的家境比我家更加苦,兄弟姐妹一大串,他的父母的勤劳和乐观在我村是出了名的,记得他的父亲叫富忠,母亲叫云霄,难得他们朴实坚实的信念:再苦再穷,也要把小孩培育成材。有{yt}下午,我们走到花墙头的时候,理旦的肩上一头挑着一个星期的米,一头挑着一个菜坛子,或许是累了,或许是不小心,担子从肩上掉了下来,“喷”地一声,坛子摔了个稀巴烂,引得我哈哈大笑。刚好村里头很多人聚在路边,观众多,笑得更加开心了,惹得理旦脸红红的,很不好意思,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二十年过去了,理旦从军医大学毕业,当过医生,当过儿童医院的院长,如今飘洋过海,已经在新西兰定居了。他曾把父亲接到国外居住了一段时间,可惜富忠斗大的字不识一个,更别提讲洋话了,与别人交流只能指手划脚,也解释不出一个答案来,生活富足却郁闷。庄稼人就是这性格,闲着闲着会闷得慌,富忠就一个人去码头,比划着找了份苦力活,听说收入不少呢。美中不足的是,理旦的母亲去世得早,听我的母亲说,有一次云霄干活累极了,也出了一身的臭汗,就在木桶里洗浴,就再也没有起来,一只木桶成了她的{zh1}归宿。母亲痛心地说:“人不是机器,每天的天不亮就起床做生活,没有一点点空闲的时候,一定是累坏了,累倒了。”富忠和云霄为人都非常的厚道,也乐于助人。记得有次我帮父母打稻谷时,抬着笨重的打稻机,把我瘦弱的肩膀压得摇摇晃晃,云霄看到我的惨状,马上摞下担子,把抬打稻机的横木从我的肩上接过去,一直抬到我的家门口,然后她再折回到田畈,干她的农活去了。每每说到我年少时干农活的事,母亲心里也充满了愧疚,歉意地对我说:“富忠他们身体好,虽然不能满足孩子吃和穿的,但干活上舍不得给小孩压担头,但你的爷身体不好,否则我们也舍不得让你们小佬干重活的。”从小学,到中学,再到高中,营养不好,越着年龄的长大,还得负担些家里的劳力,所以读书时自己的个子一直不高,长得单薄和干瘦,直到考上大学,身体的发育才渐渐有了起色,慢慢地有了青春的朝气,有了轻盈的脚步。是的,生活因为努力而改变。
儿子生活在父母创造的美好生活里,上学放学开车接送,根本不用愁吃和穿,还挑食,还得哄他吃饭,还得辅导他做作业,真吃不准现在的小孩心里是怎么想的?责怪儿子,他就会掉眼泪。想想过去的岁月,多了坚强,少了娇弱,多了奋争,少了依赖,磨难会告诉我们更多生活的含义。说实在的,艰苦的生活才是{zh0}的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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