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树队风波_一步之间_新浪博客
  珍珠河离村子大约三华里,河两岸全是沙土地。两岸是大片长满杂草、灌木的河套,再往南才是数百亩的黄土地。紧靠河套边有一片百余亩的沙土地,亩产量仅为二百来斤。大队书记刘培业跟大队长孙孟起商量了一个下午,决定将这片沙土地改建成果树园。大队成立一个果树队,由会剪果树的孔孟文担任技术员。
  四十多岁的刘培业在农业社时担任过大队会计,他二十多岁时入党,经历过三反五反、大跃进、六0年挨饿和刚刚过去的文化大革命。他有两个孩子,一个是女儿,在完小教学,叫刘萌柳。一个念书的儿子,叫治国。文化大革命中他批斗过孔孟文的父亲孔树南,因其是牛鬼蛇神,所以经常被革命群众批斗。在研究孔孟文任果树队技术员一事上刘培业和孙孟起颇动了番脑筋。
  在大队部里,刘培业卷了支旱烟不歇气地抽着,孙孟起虽说不到四十岁年龄,但政治觉悟却很高,有一定的政治头脑,而且人非常聪明,看事很透切。他坐在土改时从本村地主王耀祖家没收来的旧太师椅子上,陷入了思考之中。
  刘培业抽了数口烟后,把目光转向孙孟起,他用协商的口气问:“怎么样,这事就这样定了?”
  孙孟起确实不敢表态,让一个牛鬼蛇神的儿子担任过书技术员,这可是犯政治错误和路线上的错误啊。他担心一旦自己表态后,日后公社追究其责任来,事情肯定要牵连到自己身上。
  他细眯起眼睛望着窗外的街道。片刻,才将目光收回,用试探的口吻说:“这可是牵扯到政治问题呵,公社能同意吗?”
  刘培业为难起来。尽管他本人与公社马书记关系密切,但这毕竟不是一回事。他深深吸了口烟后缓缓将烟雾吐出,他承认孙孟起看问题看到了点子上,他弄不明白的是,孔孟文即使是牛鬼蛇神的儿子,难道他管理的果树就长不出一个好果?或者说那果树能长出些牛鬼蛇神不成?他把自己的疑虑和困惑讲给孙孟起听,孙孟起倒赞成他的观点,不过,孙孟起摇了摇头,他说:“公社可不管你这些,这跟贫下中农管理学校是一回事。”
  贫下中农管理学校带有典型的政治色彩,是xx期间涌现出的一大新生事物。刘培业从心里讲对这一新生事物存有怀疑态度,举个最简单的例子,让一个大字不识一个的贫下中农去管理学校,结果会怎样?刘培业知道贫下中农也有许多管理办法,他是在后来才转变思想的。开始他没往学校派贫下中农,直到公社开会反复强调这事,并且其他大队都贯彻了中央精神,他才感到自己落后于形势了,从公社开完会后的当天,就派了一名贫下中农去管理学校了。他想既然是中央号召的,基层党组织非贯彻落实不可的。事实证明,贫下中农管理学校也有不少优点呢。
  刘培业沉思了一会儿,他觉得孙孟起讲的有道理,他问:“村里还有没有懂果树技术的人了?”
  孙孟起想了一下后摇摇头说:“还就是孔孟文懂点果树,其他人恐怕都不行。”
  “还能想个别的办法不能?”刘培业说。
  孙孟起猜透了刘培业的心思。他犹豫了一下,小声说:“实在找不出人来,就让孟文先去果树队,当个技术员总可以吧?”
  这事就这么重新定下来。为避开政治上的麻烦,大队不再宣布孔孟文的果树队长职务,而是让他先干技术员。
  果树队成立了。由大队从各生产队抽调了二十名社员进果树队,接着组成了近百人的队伍整平了这片沙土地,这二十名社员便由孔孟文领着挖果树坑。
  作为牛鬼蛇神的后代,孔孟文自然非常感激大队能把他安排在果树队里主管技术工作。他万万没有想到,他这个被人唾弃的整天替父亲打扫大街的黑五类子女,会受到大队的如此重用。
  大队通知他去果树队干活时,他还以为由市劳动改造呢。当他扛着铁锹顺着珍珠河去的那条沙土路走着时,他脑子里还在考虑劳动改造的事。
  这年刚二十出头的孔孟文生不逢时,他从小就感受到生活和家庭的双重磨难。十多岁的时候他就因父亲的问题过早成熟了。在他幼小心灵里栽种下了苦涩的种子。他曾陪父亲挨过批斗,替父亲扫过大街,干过又苦又累的脏活……他有极好的悟性,长期的压抑养成了他外弱内刚的性格。几年的农村生活,他学会了不少的技术活,像木匠、瓦匠什么的他都能应付下来。
  来到新整好的这片沙土地后,孔孟文发现大队书记刘培业和大队长孙孟起正在那二十名社员中比划什么。孙孟起看见他扛着锹站在地头上,就招呼他过去。“孟文,你过来一下。”孙孟起说。
  他走过去。“知道你来干什么吧?”孙孟起故意问他。
  孔孟文摇摇头,说:“我只知道大队成立了果树队,不是让我来……”
  他把“改造”两个字省略了。他已经二十岁了,知道什么叫耻辱了。他最不愿意听到“改造”这两个字,在他看来,这两个字好像是专门为他准备的。
  当他从孙孟起口中得知自己不是来“改造”,而是专门来发挥他的专长时,他愣住了。他低着头,似乎还在考虑这是真的还是假的?这能是真的吗?他环顾着四周,并没因为听到这个消息而高兴起来。相反,却极为谨慎的竖起耳朵去听安排他干什么活。多年的社会压力迫使他总是往最坏处打算,要是中表现出一种自觉接受劳动改造的态度。
  “孟文,你来算一下这果树坑怎么个挖法合适?”孙孟起见他还愣着,提醒他说。
  刘培业说:“整个算一下,看看需要多少颗苗。”
  孔孟文这才将绷紧的神经松弛下来。他问了全部面积后,脑子里一盘算,说:“如果行距三米,棵距三米的话,一亩地就是六十平方丈,大概得在三十多棵果树,这样光果树苗差不多得用三千棵。果树坑假如用当年的小苗,我看挖一米乘一米见方的树坑就差不多了。”
  说完之后,他用征求的目光望着刘培业。孙孟起听完后马上用脚步丈量了一下,回头对刘培业说:“树坑之间的距离差不许多……”
  事情就这样定下来。果树行距与间距基本按孟文讲的去做,大队派来几名瓦匠在果园南边盖十间房子,孟文用尺按设计的方案丈量出{dy}行果树的位置,然后截断一根竹竿,其尺寸正好是果树间距的距离,这样挖好一个坑后,用竹竿一比,竹竿的另一端即是另一个果树坑的中央,省却了挨个树坑用尺去量的麻烦,速度明显加快。
  第二天,大队派来的瓦工来到后即动工盖房子。瓦匠们在清理场地,准备先挖出地基。半上午时分,孙孟文让有马车的五队去石灰窑拉来一车石灰。孔孟文{dy}次经历这场面,有点缩手缩脚的不敢指挥。卸下的石灰在原地堆着,砖还没运来,连盖房子的椽子和檀条都没有。
  到了下午,地基也挖出来了,但需要几个人夯实。在这几名瓦匠中,有知慧的四叔程道广,他比孔孟文大六岁,说话声音很尖。他见孟文站在那里指挥不动这几个瓦匠,就用尖细的嗓音说:“孟文,这地基你得带头夯。”
  孔孟文迟疑了一下,他走过去用手抓起绳子。但只他一人站着,其他人仍然作者不动。程道广尖声尖气的喊:“上呵,孟文都上去了,你们还愣着。”尽管他这样喊着,人们还是不愿动弹。
  直到孙孟起坐着马车从大队赶来,作者的人才拍拍屁股上的泥土站起来。孙孟起是去大队拉门窗框的。前年,大队扒了几件旧房子,剩下的旧门窗框这次正好用上。
  马车在边上停下来。孙孟起让站着的人卸下门窗。之后,见他们一个个懒洋洋的样子,地基也没夯,就呵斥了几句,让他们赶紧夯地基。这样,孔孟文、程道广以及另外两名瓦匠,在孙孟起的监督下夯起了地基。
  程道广这人滑不叽的,他说:“我喊号子,你们都用点劲。”说完就喊开了夯地基的号子。“咳来个幺来--”
  这边,挖树坑的还在紧张地进行。孔孟文量出的上百个树坑够他们挖{yt}的。
  半下午后,地基已夯了两遍。这时,大队长孙孟起坐马车回去了,程道广揉揉后背,对孔孟文说:“该‘吃烟’了吧?”
  其他人马上嚷嚷:“吃烟,吃烟。”
  在生产队里干活时,一般的习惯是每天休息两遍,上午和下午各休息一次。老百姓在上工时管休息不叫休息,而是赋予一个很形象的词叫“吃烟”,意即该休息一会抽袋烟了。
  程道广首先坐下来“吃”开了烟,其他人也都陆续坐下来休息。孔孟文朝挖树坑的那帮人走去。他检查了树坑质量后一个人朝北边的珍珠河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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