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1968年动乱时期“毕业”于戏曲专业的余秋雨,在“念念不忘阶级斗争”为主的大学低年级实在没有好好念过什么书,{zh0}报名进入“成人再教育学院”一年级去补补课。否则,不仅知识老化僵化、而且错误连篇,贻笑大方;信口开河,以讹传讹;误人子弟,不知其可。
余秋雨在他的“大文化散文”中,有多处对汉字发出的感慨,如:
(1)中华民族作为世界上最早进入文明的人种之一,让人惊叹地创造了独特而美丽的象形文字,创造了简帛,然后又顺理成章地创造了纸和印刷术。
——《文化苦旅·风雨天一阁》
(2)笔是竹竿毛笔,墨由烟胶炼成。浓浓地磨好一砚,用笔一舔,便簌簌地写出满纸黑生生的象形文字来。这是中国文人的基本生命形态,也是中国文化的共同技术手段。——《文化苦旅·笔墨祭》
(3)我把原稿放在一个塑料洗衣袋里随身带着,直到进入伊拉克前几分钟才想起,那个洗衣袋上印有以色列的希伯来文,赶快停车换下,要不然如果被伊拉克海关查到,不知会产生多么严重的后果。我怎么能够说得清,这厚厚一大堆装在敌国口袋里的象形文字,居然是什么“日记。——《千年一叹·补记》
他也对古埃及文字做了不少点评,如:
(4)每个石柱上都刻满了象形文字,这种象形文字与中国的象形文字有很大差别,全是一个个具体物象,鸟、虫、鱼、人,十分写实,但把这些人人都能辨识的图像连在一起,却谁也不知意义。——《千年一叹·他们老泪纵横》
(5)它(指埃及——引用者注)昔日的辉煌使每一个占领者都力图割断它的历史,结果经过几度切割,古文字无人能识,古文献无人能懂......——《千年一叹·
没有例外的衰落》
上述文字中,余秋雨又犯了两个错误:一是把汉字当作象形文字,二是把古埃及文字当成象形文字并宣称“谁也不知其意”、“无人能识”。既然余秋雨把两种本不相干的文字放在一起对比,本文也就一块儿做一个点评。
一、方块汉字并不是象形文字
象形文字是指纯粹利用图形来做文字使用,而这些文字又与所代表的东西形状很相像。一般而言,象形文字是最早产生的文字。
真正的象形文字(pictograph),讲述传教士来到海地岛的故事,1510年
(古代美洲)玛雅文字中的“头字体”和“几何体”是象形文字。而(多数)甲骨文和(早期的一些)金文是象形文字;此外,目前中国西南部纳西族所采用的东巴文和水族的水书,是现在世界上仅存的仍在使用的象形文字系统。我想,余秋雨的书法和日记,不会是用这些文字写的吧?
汉字经过数千年的演变,已跟原来的形象相去甚远,所以不属于象形文字,而属于意音(logographic)文字,有时也称为“表意文字”或“形意文字”(Ideograph)。比较严格的说法是:汉字属于表意文字书写系统的词素音节文字。西方文献也认为,汉字在公元前两千年左右就由象形文字转变为意音文字。……汉字是当今世界上{wy}仍被广泛采用的意音文字。
整天“文化”不离口的余秋雨居然说汉字是“象形文字”,不仅暴露出他的无知,更是对我们博大精深的汉字文化的亵渎。
“文化大师”犯下这种低级错误,实在让我莫名惊诧!
二、古埃及文字并不是“无人能识”
余秋雨所说的卢克索“石柱上刻满的象形文字”,其实是古埃及的圣书体(也称为碑铭体或正规体)。
西方语言中“圣书体”一词的拼法(英hieroglyph、法hiéroglyphe),源自于希腊文单词ιερογλύφος,“hiero-”(ιερός)意为“神圣的”,“glyph”
(γλύφειν)意为“镌刻”。古埃及的原称是mdw
nṯr,意为“神辞”或“圣书”。语言文字学中“象形文字”的英文是另一个单词“pictogram”或“pictograph”。而我国早期将hieroglyph译为“象形文字”,实际是一种误译,应该按原意称为“圣书体”(见《中国大百科全书》相关条目,以及《古埃及“象形文字”的译名问题》,作者王海利,《新华文摘》2007年第4期)。目前,绝大多数语言文字研究的中文资料都称之为“圣书体”。
实际上,圣书体并不是象形文字,也属于意音文字,这种文字主要由音符,意符和限定符构成,表意、表音和表形相结合。……
僧侣体(上)与圣书体(即正规体,下)对照
所以,余秋雨说这些文字“全是一个个具体物象,鸟、虫、鱼、人”,是外行看热闹看到的表面现象,只能说明他对这种文字的背景毫不了解。
余秋雨不懂装懂,竟然胡说这些文字“却谁也不知意义”、“无人能识”,更是想当然的信口开河。
19世纪之前的几百年间,有许多学者对解读古埃及文字进行了尝试,的确一直没有xx。但是,1800年初,拿破仑xx远征埃及时,在罗塞塔城附近发现了一块用三种文字(圣书体、世俗体和古希腊文)写成的黑色玄武岩石碑,被称为“罗塞塔石碑”(Rosetta
Stone)。这块石碑给破译古埃及文字提供了关键性资料,也有一大批学者为此作出贡献。 1822至1824年间,法国史学家、语言学家让-弗朗索瓦·商博良(Jean-François
Champollion,1790—1832),从石碑上面刻有圆框的国王“托勒密”名字的圣书体和古希腊文的对应关系入手,几乎xx破译了古埃及圣书体文
字……
罗塞塔石碑(现藏大英博物馆,是镇馆之宝之一)
普通老百姓对古埃及的圣书体没有了解,通俗地称之为象形文字倒也无伤大雅。但是余秋雨以“文化大师”自居,自称是专门“考察”世界文化的,却把自己“混同于一般的老百姓”,真的当成“象形文字”,还要妄评所谓两种“象形文字”的区别,就太没“文化”了。尤其是他武断地宣称埃及的“古文字无人能识”、“古文献无人能懂”,更是井底之蛙的见识。其实,目前世界上研究埃及学、通晓圣书体、能看懂古埃及文献的专家何止成百上千!仅在我国,就有夏鼐、刘文鹏、林志纯、周谷成、吴于廑等xx埃及学专家,他们虽大多已辞世,但已培养了一大批埃及学的研究工作者。目前,北京大学、复旦大学、吉林大学、东北师范大学等都有埃及学专业或研究机构。
余秋雨似乎觉得自己作为“文化大师”都不认识的文字,当然就是“谁也不知意义”,还在那里大发思古之幽情,实在令人啼笑皆非。真是“秋雨不识字,何故乱灌水”!
【附】圣书体的解读举例(北京方雨根据英文资料翻译综合)
让-弗朗索瓦·商博良首先根据古埃及人一般用长圆形的框表示国王名字,找到了“托勒密”的圣书体,而古希腊文是人们已经掌握的文字,从中找到“托勒密”非常容易,见下图:
罗塞塔石碑上的圣书体部分,“托勒密”(Ptolemy)国王的名字是这样写的(红圈内有长圆框的符号):
圣书体既可以从左到右写,也可以从右到左写,还可以从上到下写。为了便于与西方拼音文字对应,改为从左到右的镜像,即:
让-弗朗索瓦·商博良根据石碑上对应的古希腊文字的拼写,按上图数字顺序将图形符号用拉丁字母代替就是(有时候ii可以用ee或y代替):
可见古埃及圣书体文字已经具有拼音文字的特征,只不过把“字母”用图形来表示。仅从这一点上来说,就不能称之为象形文字。
给博主补几句吧:
中国的象形文字不会令人惊叹,因为人类社会早期产生的文字都是象形文字,所有文字都是从“象形”开始,根本没什么好惊叹的。汉字发展到今天已经不再是象形文字,而是多种构字方式的表意文字。
商博良的突破之一,就是发现所谓“圣书体”并非象形,有表音字符以及限定字符。并且这些文字可以用科普特语念出来。
请继续点击
(x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