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一痕寒水
轧机的轰鸣震耳欲聋,老崔缓缓地走在主轧线的甬道上,抚摸着不锈钢的安全栏,心事重重。
三十八年了,多快啊!当年,他刚来舞钢的时候才二十二岁。他还记得当年村长和娘的对话。
“他婶子,舞阳招工哩!听说娃才当兵回来,让他去吧,能吃上商品粮哩!”
“啥?招工?还能吃商品粮?俺家小三能够格不?”
“够,够,够,人家招工的说了,当兵的有觉悟,慌着要哩!……”
于是老崔就和邻村的几个后生一起,随着公社武装部的人一起来到舞钢,每天打石头,拉土方,晚上吃饱了就睡在窝棚里侃大山。
几年后,老崔成为了一名钳工,还专门到武汉实习,实习的两年里,老崔找到了自己的爱情。
投产的那{yt},老崔作为一名优秀的钳工,被派到轧机上监护生产。那天车间里涌来四面八方的乡亲,几千双眼睛静静地盯着雄壮的轧机,期待着{dy}块钢板的诞生。老崔觉着他们就像是盯着自己,他心里忽地就涌起一种强烈的自豪。当轧机开轧{dy}块钢板的时候,他开始心跳加速,就连双腿也禁不住开始颤抖起来……
“哗!——”高压水的声音打断了老崔的回忆,老崔应声望去,一块刚刚脱去了“外衣”的钢坯。如同一位受了惊吓的羞涩新娘,一路小跑着向轧机奔去。
高大的轧机上紫气氤氲。透过天窗,一束束冬天的的阳光斜斜地照在轧机上,伴随着不断升腾的洁白水蒸气,若隐若现的轧机在耀眼光线的映照下,愈发显得高大巍峨。
此时,机前的辊道上,又一块坯料欢快地跑来,机后辊道上已经轧完的钢板正在进行{zh1}一次沐浴。
老崔看着这熟悉的一切,还是不愿迈动自己的步伐。几十年了,似乎是对轧机有一种特殊的依恋,每一次检查完设备,他都要静静地看一会儿轧钢的景象,熟悉了,也习惯了。
可是明天,老崔就要退休了。想起这些,他的心有些酸酸的。
今天是他{zh1}一次巡查设备。他仔细地检查着生产线上的每一台减速箱,每一个联轴器,每一条螺栓……可是,他还有很多问题没有想明白,经济危机咋就这么厉害,舞钢的效益怎么说不行就不行了呢?开展降成本工作都快近一年了,舞钢能度过难关吗?
多年来,老崔一直有一个习惯,他喜欢顺手把检查设备时设备旁边扔掉的旧螺栓、螺帽、或者散落的焊条、废掉的小备件等捡回来。空闲的时候,就用废油浸泡一下,再用丝锥、板牙修好,放在自己的工具柜里。经过不断的积攒,他的柜子里几乎什么都有。维修设备时缺个螺帽、少个螺栓,老崔总能在自己的工具柜找到。
年初,公司开展降成本活动。为了保班组的成本,他把自己的柜子交给了自己的徒弟——现任班长小赵。班组的成本指标是完成了,厂里的挖潜目标也完成了,可是老崔还是有些担心。
“师傅,你在这儿想啥呢?”
“哦!——”老崔回头一看,正是自己的徒弟。
“师傅,我和兄弟们商量好了,今天晚上送送你!”
“什么?送我?不,不,不,那可不行!”
老崔的心里一热,忙不迭地说。“小赵呀,现在形势也不好,大家都有家有口的,算了吧!”接着又幽幽的说,“你要实在想送我,就陪我在这里呆一会儿吧!多看一眼轧钢,权当送我了!”
兴冲冲的小赵一阵的惊愕,他默默地看着师傅,老崔虽然又把眼神停留在了轧机上,可是眼睛里的泪花,已经盈盈欲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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