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自习的灯：

    忘了是上几年级时，至少应该是在二三年级之后，开始有了夜自习。夜自习没有安排老师上课，由班主任负责维持课堂秩序，大部分时候都是我们在下边看书，写作业，班主任就坐在前边批改作业，如果有疑问，还可以到前边去问老师。晚自习有两节课那么长时间，可能也就是九点多到十点那样子。

    当时农村电路很不正常，白天还行，一到晚上就停电，这可能与供电局的调度有关。他们认为农村供电重点应在白天，因为白天可以浇地，晚上嘛就算了，瞎摸也可以睡觉；而城市白天可以不用照明，但晚上还有很多工厂要加班，所以晚上要照顾城市。这样一来，学校上夜自习照明就是个问题，如果要上夜自习，就不能依靠电灯，煤油灯就派上了用场。

    下午吃过饭就去学校，每人都要带上一盏煤油灯，当时称为洋油灯，也有极个别不带的，如果没电他就趁别人的灯光学习，或者干脆啥也不干，坐在那里耗时间。上自习时，煤油灯就放在座位左前方，有时上夜自习就像玩耍一样，几个人一直拿那几盏煤油灯找事，这盏灯不亮该挑灯捻了，那盏灯灯捻不好容易结灯花等等，不注意将谁的煤油灯碰到地上摔碎的事也经常发生。

    那时农村谁家都有不止一盏煤油灯，那是照明的主要工具，但也不是什么时候都要点灯的。吃饭时不能摸黑肯定会点，如果是夏天，吃晚饭就会吹灭灯到大街上聊天去，为了省油；如果是冬天，外边太冷，就一家人都集中到厨房，围坐在煤火台边，边烤火边聊天，当然会点上一盏灯，如果家里有上学的孩子需要写作业，就会趴在那盏灯下写，更是一点也不浪费。

    如果家里没有多余的煤油灯，做一个也不麻烦。买一个灯芯，就是一个铁皮细管套着一个圆铁片的那个东西，拿一根线绳对折几下就是灯捻，找一个大小合适的瓶子添上煤油，一个煤油灯就做成了。还可以在瓶口系上一根绳子或细铁丝，做个提手，来回走路时提着提手，既干净也不容易脱手。

    上边的煤油灯有一个致命的缺点，就是瓶口不能拧死，来回晃荡时容易往外溅油。为解决这个问题，我自己曾经用墨水瓶做过一盏煤油灯，用铁钉在瓶盖中间钻一个小洞，找一段细铁管，如钢笔里套在吸水管上的那个铁管，截出合适的长度穿到洞里，再穿上灯芯即可。这样，添上油后就可将盖拧死，再晃荡时油就不容易溅出来。但这样的油灯也有一个缺点，油灯点燃后会发热，那些买来的都是用铁皮做的，不怕热，现在用的是塑料瓶盖，点一会瓶盖就热得烫手，用一阶段后，瓶盖就发脆，用劲一拧就裂了，有时正点着它那边就崩裂了，玩玩还可以，不太实用。

    夜自习照明这件事还有一些可说的，我们那里地头沟边常有野生蓖麻，灰色带花纹黄豆大小的蓖麻子含油率极高，这就是蓖麻油，这种油不能食用，但可燃烧。小时候晚上玩耍时，常点燃用竹签穿起的蓖麻子玩，到了上夜自习，也曾收集一些蓖麻子带到学校，用竹签穿起来，点燃以照明。蓖麻子燃烧时会发出一股奇特的香味，当然这样做并不是为了学习照明，它也燃烧不了多长时间，主要是因为好玩。

    另一种就是电石灯，电石是一种这样的石头，它遇水则起激烈的化学反应，放出乙炔气体，并产生大量的热量。乙炔是一种极易燃烧的气体，燃烧火焰明亮耀眼，现在路边有些气焊用的就是乙炔。用电石作气源做成的灯就叫电石灯，样子就像一个水烟袋，灯身整体铁制，在一个封闭容器里装上几块电石，套到外层容器里加上水，就有乙炔气体从伸出的灯头上喷出，见火既然，调节气门大小，火焰就会变得细小明亮。这种电石灯特耐着，加不多的几块电石就能着几个小时，它在那时候算是一种高级玩意，一般人家弄不到，只有大队生产队才有，只在村里晚上开大会或听说书时才会使用。

    拥有电石灯的人从什么地方弄电石我不知道，应该有卖的地方。电石加水制造乙炔后产生的废料叫电石灰，它的化学成分与普通石灰相近，可以垒墙。一次我们村从郑州拉回来一大堆电石灰，堆放在村头，我们发现里边有很多一块块没有充分反应的灰色电石，小的像花生，大的像苹果，许多人都到那里去挖，我也挖了不少。电石在干燥的空气中粉化很慢，能存放不少天，如果装到塑料袋中密封起来，存放时间更长，我们就用这些电石制作起了简易的电石灯。

    最简单的电石灯只要一个容器即可，比如一个茶缸。放两块电石到茶缸里，用泥土把它埋起来，稍加一点水进去，电石就起反应往上冒气，在泥土中间扎个眼，点火即着，根据经验加水控制火苗大小即可。

    这种简易的电石灯我在上晚自习时还真用过，也是玩耍的意思大于照明的目的。之所以记忆这么深刻，是因为有一次加水时为了看得清楚一些，头靠的太近，又没控制好气孔的大小，进水太多，大量气体喷出，火苗一下窜出很高，把周围几个人吓了一大跳，还将我的眉毛和额头前边的头发一下全烧焦了，难看了好长时间。

    到初一时，用了很长一段时间煤气灯，这是一种真正意义上的照明灯。煤气灯的外形很像马灯，下半部是一个装煤油的容器，只是多了一个用来加压的打气筒，灯的上部有一个喷油嘴，系上一个像是用普通白线织成的乒乓球大小的灯网。加油后打气，压力达到一定程度即可，点燃灯网并放开气门，油气从气嘴喷出并喷到灯网上，灯网就会变成一个圆圆的明亮的光球，当时感觉特别明亮，比一个一百瓦的灯泡都亮，一个教室挂一盏这样的煤气灯就能照得通明。

                                                                                                                 2009年12月2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