壮举? 70年代,我们全家生活在一个矿区,满目群山,绵延千里,山脉之间有一道铁丝网,那是中苏边界。 在物质生活相当匮乏的年代,加之交通又极为不便,生活更多的就要靠自力更生。 妈妈很会做鞋,我经常会仔仔细细地欣赏妈妈的作品,多精致的手衲底,规则的花纹一丝不乱,鞋掌和鞋后跟部分细密笃实,中间稀疏有致,想来就是现在把它们摆到我眼前,仍然会令我叹为观止。那时,每每拿到一双新鞋,就会惋惜它们被穿在了脚下,更多地是羡慕妈妈的手艺,怎么随手就能弄出这么好的东西呢? 哥哥们穿的鞋子除了手衲底,下面还会加上一块轮胎皮,目的自然是为了耐磨。妈妈会捡回一些废弃的汽车轮胎,用力扳着大剪刀,裁成鞋底大小,然后放到炉垫上加温,再用两把老虎钳夹住轮胎皮一角的两侧,使劲拽成两片。这道工序需要由两位大力士完成,我从来没有机会参与,因为我会被妈妈拽得东倒西歪。不过,我倒是常常站在一边,握拳咬牙喊加油,等大功告成,就露出钦佩的眼神,给予热烈的掌声,是一个真诚的观众。 很佩服妈妈的牙齿功,她经常嫌用镊子太慢,直接用牙那么一咬一拔,粗壮的针就从轮胎皮和布鞋底间穿过,反反复复,低头抬头…… 有段时间觉得妈妈总是在做鞋,很赶工的样子。忽然听见她惊叫:“啊呀,这个小东西十几天就穿坏一双鞋!”这肯定是在说二哥。 我蹲在门槛上,拎起二哥的臭鞋,那已经不能称之为鞋了,最多可算作凉鞋,简直可以和济公的足上之物相媲美,前后左右都有洞,大小不一,翻过来,居然鞋底也被磨去许多。把嵌在缝里的麻绳都磨断,鞋面摇摇欲坠,快和鞋底分家了。哇,力拔山兮气盖世! 大哥一月一双鞋,二哥一月两双鞋,妈妈一下班就不停在做鞋——记忆里很重要的生活篇章。 过后不久,二哥的一次英雄壮举,让我深刻地明白了,他的破坏力源自何处。 只记得那些冬天的日子真冷,每当毫无生机和活力的嗓音从收音机里传来:“西伯利亚的一股较强冷空气……”,铺天盖地的大雪、狂风就会如期而至,席卷着瑟缩的世界,书包课本被卷走,小学生一个人走不到家,被刮到山沟里是常有的事。那彻骨的寒冷,现在想起来心底还打冷颤。 {yt}早上,老师宣布:“今天太冷,广播体操就不做了,大家排好队,沿着公路跑两公里,到五连那边就返回上课。”爸爸的单位是xx编制,戈壁滩上{wy}的一条公路把团部和连队连接起来。 老师往团部方向一指,同学们就起步了。我多里哆嗦跟在{zh1},又累得稀里糊涂跟回来。 才过一会儿,爸爸就黑着脸到教室找我:“二哥呢?” “不知道呀。”我真的不知道,我在一年级,他在三年级,隔着几个教室呢。 又过一会儿,一群家长围着爸爸闹开了,“都是你儿子带的头,要是孩子出事,你负责?!”天哪,原来二哥带着一帮小男生,一直往团部方向跑去了。20多公里的山路,可能有狼,有野猪,有坏人……据说大哥劝他回来,他不理会。中途开溜回来的几个胆小鬼告发了我二哥。 可怜的爸爸摇了半天破电话,才接通团长,团长好不容易找到一辆大卡车,第二天把一群“小肇事者”押送回来,一个都没有少。 二哥精神抖擞地跳下车,就像一名凯旋的冒险家。我正想打听旅途趣闻,一看爸爸的眼睛,还是以后再聊吧。 大哥小时候的爱好就内敛些,最喜欢玩泥巴,白天干干净净出门,晚上回家分不出鼻子和眼睛。他的最坏结果就是背着我回家时,我的脚上经常少了鞋子袜子,估计埋在他的泥巴堆里了。大一些的时候,他会瞒着家长抽支烟,或者打打xx什么的,我一般不告发。但是,这些跟二哥的诸多壮举相比,实乃小巫见大巫。故而,我家数风流人物,还看二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