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六岁前的记忆是我家老屋的。

六岁前的记忆都是模糊的，老屋的记忆也是模糊的。

我家老屋当年有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弟弟，除外，还有隔壁家那个经常穿裙子的，不知名的姐姐。

老屋有点偏僻，我现在从家里去老屋要走一条小路，欣赏水田一番，然后到百米左右的大路，再进入弯弯曲曲的小巷，很多拐弯，不熟悉的人肯定会迷路的，它有戴望舒雨巷的巷味，却没有一望无尽的迷离，它千回百转的，一番走迷宫的意味。回老屋的路泥土很多，走一趟满鞋灰尘，雨天那就更有意思了，整鞋泥水，和着乡下人水沟里的潲水味、臊味，味味俱全。偶尔在路上，不小心撞上了村人的狗，瞪大两只吃人的眼睛乱哄，吓得屁滚尿流的。不过，如今，我的鞋都很干净了，胆子也大了，六岁后，我很少回老屋了。

今年过年回家听爷爷说老屋下雨天时漏水，瓦在这几年台风的搜刮之下也掀了不少，于是便回老屋看看。小路上，田里是冬季的作物，和着泥土的香味，在寒冬显得特别生气。迷宫里依旧是拐很多的弯，但是没有以前那么多了，从新家到老屋也不过是二十分钟的路程。老屋已经不是老屋了，它老态龙钟，天井里长满了草，有点狼藉，因为长久没人的缘故，老鼠，蟑螂早就定居了，光天化日之下胆子大得很。

老屋分厅堂和厨房，厅堂里有没有记忆了，但是厨房是个好玩的地方，有水有火的。应该是五岁那年，我在火堆里玩火，烧塑料袋，然后被弟弟踩到了，xx了他的脚，他嚎哭起来，我很怕他哭。那天傍晚，我被奶奶反绑起来扔在天井里，奶奶不用棍子打我，但是奶奶说一些鬼吃人的故事吓我，我还记得那晚我跪在天井里被蚊子咬，我又没有胆子站起来逃跑。天井很大，夏夜的风也很大，那时候的晚上记忆中是没有电灯，黑乎乎的，又想着鬼会来吃我，我脾气倔又不哭，因此吓得我至今还记得这件发生在老屋，发生在我身上的{wy}一件事。现在的天井小了很多，不过是五六平方而已，天也很晴朗，光线很足，太阳还能透过老屋的泥窗照进内屋，模糊中我还能看到奶奶哄弟弟别哭，还夹杂着骂我的声音，还有黄瓜敷脚的气息。仅存的也就是这些了，我家的老屋，堆放的杂物，农用工具，他们都没有走进我的记忆里。

走出老屋是一条泥路，很多细沙的那种，夏天那里很阴凉，我小时候的天地就是这里的。隔壁家那个姐姐，经常穿着漂亮裙子，走起路来被风一吹会飞舞的裙子的姐姐，我和她在那里玩泥沙，从家里偷水出来捏泥人，堆坟墓，玩过家家，偶尔我会跟她打架，可是谁输谁赢我没记着。后来那位姐姐全家搬到其他市去了，我家也搬了新家，直到如今，我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也忘了她长什么样子了，只是还记得她有好多漂亮的裙子，她每天都是穿裙子来和我玩泥沙。现在的我很喜欢淑女的裙子，很有可能是那位姐姐留给我点点记忆织成的。小路窄了很多，一米宽，接着又是下一家的泥房子了，不过当年那里真的很宽的，不骗你，不然我们两个打架早就撞墙了。我脸上，头上没有被撞伤的痕迹，不知道姐姐有没有呢？

风有点大，觉得有点清静，也有点冷。一路走回来，灰尘还是很多的，沾满我的白鞋，可是我不心疼。灰尘，你想念我你就缠住我吧，还有以前邻家的狗儿们，你们想嚎我就嚎吧，我现在胆子可大着呢，不怕你了。

不过{zh1}，我还是一个人静静走回来的。

现在，在我的生活里，老屋的气息渐去了，但老屋的记忆和小路旁的禾苗一样，每年都会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