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落
文/日下绮罗
童年的画板上满是深灰的瓦,浅灰的墙,幽绿的苔,葱绿的江。而今,它们大多褪色,化成水墨长卷在思念里铺展。是你,在素纸上点染一笔胭脂,到如今,依旧鲜明。
“你怎么又在看书!走啦,我们去玩。”
我仰头,熟悉的容颜遮去了五角绯色的蝶,你两弯弦月似的眼,落进了熠熠的星。
嘭!我顺手卷了书轻叩上你的脑袋,看你夸张地跳脚,我卸下板着的假面,抿着笑跑向树后,扭头看有无你追来的身影。
“你你你你你……我不理你啦!”你煞有介事地背着我坐到石头上,腮帮子一鼓一鼓,像在吹气球。我轻笑着躲到你背后,探出一根手指伸向你腰间的痒处。每次你假装生气我总会挠你痒痒,看你乐得泪花漾在月牙上,不停地求饶才放过你。你说这是我专属的绝技,其他人不可以。
是不是你纵容我太多,我才轻易被“暗算”?
我侧着身窥你,只看到故意鼓起的腮帮,不曾想是真的在吹气球。你突然转身,我伸出的手恰好指在气球上。素来习惯修平指甲,却忘了没有把棱角磨去,反而锋利。
一声巨响在耳边炸开,气球自然是粉身碎骨,彩色的纸片似万千落花,倏然而至。我如被施了定身法,手指僵在空中。你以为吓着我了,前后左右窜来窜去,说话都不利索,“我我我不是故意的,想给你个惊喜,我不知道,你的指甲,炸了,气球,我没想到…”
我回过神来,看着一地五彩的纸片和手足无措团团转的你,噗哧笑出了声,“你的指甲才炸了呢,说吧,刚刚想带我去哪儿玩呀,是上天撒网还是下海捞月?”
你终于停下来,蹭到我身边蹲下,压低了声音道:“呵呵,哪儿也不去了,这里的枫叶红得真好看,你看你的书,我去摘些枫叶回家做书签。”
嘭!又是一声闷响。你一手捂着脑袋蹦到了石块上,一手指着我大呼小叫:“怎么又敲我脑袋!要被你打笨了呀!”
我始终想不起你是怎么以蹲姿跃到石块上的,只记得那时的自己,气急败坏地阻止你摘枫叶,喊着,你可以捡地上的,就是不可以去摘!你揉弄我的头发,轻声哄着,不摘就不摘了,地上也很多。
靠在树干仰望长满红叶的天空,那年的你我,什么都不懂。
许是那些个轻松安宁的午后太多,我未曾觉得它们有什么特别,随意保存于记忆里,却慢慢融成{yt}、一分、一秒……来不及珍惜。
就像从不知离别般挥霍着相伴的往日,就像从不懂忧愁般洋溢着笑容的昨天,都被你一同带走。或是化成青烟,袅袅作天国的阶梯,或是舞成雪瓣,微凉了孟婆的茶汤。
思念落成一地枫,胭脂半抹五角红。岁月带走了往昔,为何还要掳走回忆?我的童年里,滴滴都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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