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07-16 16:41 格林尼治时间2005年5月31日上午10点45分 伦敦的上午。 春雨从黑暗的海底浮起,睁开双眼,天花板像书页般覆盖了视线。后脑勺还有些疼,耳边是淅沥的雨声,还有时明时暗的手电筒光圈,不停地在脑袋里闪烁。 但肺叶里呼吸到的空气,却分明告诉她------自己还活着。 眼睛睁得更大了,春雨记得这个房间,旋转门饭店319房,她正躺在自己客房的床上。窗帘没有放下,昨晚的雨早就停了,天光直射在脸上,这就是活着的感觉,多么单纯而美好。 还记得子夜时发生的一切,她走进了旋转门饭店后面,神秘的小径分岔的花园。在那里她拾起来一个骷髅头-------这个可怜的家伙,也许是当年在花园里迷路的人吧。同时,她还看到了许多早已死去的人,想到这里便又毛骨悚然起来。难道天底下的幽灵,无论古今中外,都聚集在这个迷宫里了吗? {zh1},她还看到了高玄。 接下来黑暗便笼罩了她,一切的知觉都失去了,她只记得自己倒在了地上,死神似乎已贴上了她的嘴唇…… 但她还活着。 女人的生命力才是最顽强的。 春雨看了看时间,已经接近上午11点钟了。她已经xx不记得了,自己是如何回到这个房间里的?没有理由啊,为什么醒来时会躺在这张床上? 难道只是一个噩梦吗? 然而,她看了看自己的手臂,果然有一道细细的伤口,这是被树枝划破的痕迹。从床上爬起来,发现自己的膝盖和脚腕处,都有些淤青块和擦伤,现在还感到隐隐作痛。床下放着她的运动鞋,在鞋底粘满了湿润的泥土,那是花园里才会有的。 所有这一起都证明了,她确实去过小径分岔的花园,至少手臂上的血痕不会说谎。 那么她是怎么回到房间里来的呢? 这时,她才发现身上穿着件宽大的睡袍,但她并没有这样一件衣服。她记得昨晚出去的时候,穿了件黑色的外套。早已在雨里淋得湿透了,是谁帮她换下来的呢?想到这里她捂了捂心口,天哪!有人在她没有知觉时,帮她把衣服都换好了,那个人大概看到她的身体了,或者对她做了些什么? 不,那个人一定是高玄! 春雨的心头忽然一阵狂喜:“也许他一直都在暗中保护着我,只是因为某种原因而躲在暗处不愿出来。但是,当我遇到危险的时候,他一定会奋不顾身地来救我的!” 究竟是高玄的真人还是幽灵,这个对她来说已不再重要了,最重要的是他就在她身边。 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绿荫,后面就是小径分岔的花园,布满了无数岔路口的迷宫,还有她深爱的人。春雨打开笔记本连上网线,给远在上海的本人发了封邮件。她把这两天来经历的一切,包括昨天在档案馆发现的余准的自述,还有凌晨时在迷宫里的奇遇,全都原原本本写在邮件里了。她希望能得到我的帮助,觉得已离那个秘密不远了。 发完邮件,她打开客房里的衣橱,才发现昨晚的黑色外套,还有其他一些被淋湿了的衣服,都被整整齐齐地挂在里面。 走近卫生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头发依然潮湿蓬松,脸上还残留着一些污泥。昨晚的经历让她憔悴不堪,这样的容颜还能让高玄爱她吗? 不,他才不会在乎这些呢。但春雨自己在乎,莲蓬头里迅速放出了热水,她脱去睡袍站到水流底下,就像古希腊瀑布底下的浴女。昨晚留在她身体上的雨水,以及所有脏东西都被冲刷掉了,皮肤又恢复了温暖红润,她依然是那个迷人的春雨。 换身干净的碎花布衣服,头发重新挽在脑后,她袅袅下楼去餐厅了。 正好是午餐的时间,几十个老头静静地坐着用餐没人注意到春雨的到来,她找了个靠窗的角落坐下,低着头吃起了午餐。 快要吃完的时候,忽然发现餐桌对面坐了一个人,她看到了那两撇盖博式的小胡子。 旋转门饭店的老板,艾伯特家族的第32代继承人-------乔治?艾伯特,他那双灰色的大眼睛眯了起来,嘴角微微抿起,露出一种难以言说的表情,好像要把春雨的衣服看透了似的。 她终于忍不住了:“对不起,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你受伤了?” 艾伯特扬了扬下巴,目光对准春雨的手臂,她这才意识到自己手上的伤痕,那是昨晚在迷宫花园里被树枝划破的。 她赶紧把手捂了起来,低头道:“今天早上在房间里不小心弄伤的。” “可我怎么感觉像是被花园里的树枝划的啊。” “啊,这个---------” 春雨不是个会说谎的人,她不敢看着艾伯特的眼睛说话,早就露出了破绽来。 艾伯特把笑容收敛起来,靠近她轻声地说:“你是不是去了后面的花园?” “我,我……” “你不仅去了后面的花园,还擅自闯进了那扇中国式的月亮门,跑到了小径分岔的花园里,是不是?” 她注意到艾伯特用了“The garden of forking paths”这样的短语,直译成中文就是“小径分岔的花园”,与博尔赫斯的小说名一模一样。 想到这里她情不自禁地点了点头。 “没错,你确实进入迷宫了!”艾伯特依然压低着声音,不让其他老人们听到他们的对话,“不过你真的非常幸运,能够活着跑出来,上帝真的很眷顾你啊!” 不知哪来的勇气,春雨也挺直了身子,顶着他的眼睛问:“艾伯特先生,请你告诉我------迷宫里面藏着什么?” 艾伯特没想到她会提出这样的问题,脸色立时变得难看了:“无可奉告!” “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吧。” 他起来高声说:“Ms.Spring rain,我警告你不要再去后面的花园,那里对外人来说极度危险!如果你下次再擅自闯入的话,就不会有今天这样好的运气了,你永远都不会走出来的。” 艾伯特说完就离开了这里,后背微微有些颤抖,不像{dy}次见到他时那样挺拔了。 过不了几天,就是他四十五岁的生日了。 这时春雨想起了吉斯夫人,还有那个三百多年来的魔咒。 2007-07-16 16:41 格林尼治时间2005年5月31日下午1点55分 蓝色的POLO又开始“甩尾”了,龙舟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的道路,全然不顾被他超过车辆的鸣笛咒骂。 现在他要赶去旋转门饭店,像要立刻见到春雨,至于原因只有一个-------他想她。 是的,就这么简单的原因,一切借口都是多余的。昨晚龙舟送她到饭店,只在她的房间里待了不到半分钟,就被春雨请出了门外。当他看到319房门重重关上时,心里涌起深深的失落感,举起手刚要敲门却落不下去,僵硬了许久还是摇摇头,离开了深夜的旋转门。 当龙舟在夜雨下回到车里,无奈地转动钥匙踏下油门时,心却已跌入了冰窟。多么奇怪,他和她仅仅是萍水相逢,从5月27日到现在不过三四天,只因为他的教授猝死在她的身边,便把他们的命运连在了一起。 他承认她确实迷人,在英国几乎找不到这样的女子,但只有这些还不足以打动他。真正让人难以抗拒的,是她眼睛里的忧郁和坚强,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却会合在同一个人身上。她悲伤时就像受伤的小鸟,而龙舟就会把自己想象成仁慈的猎人,不但没有伤害她还要保护她安慰她,让她脱离种种危险,回到温暖的世界来。而当她决定做某件事时,眼神里的勇敢与坚强,足以让任何男人相形见绌。在英国德三年,龙舟苦行僧似的生活着,詹姆士大学女生很少可,中国女生的数量为零。英国本地女孩就免谈了--------中国女孩在国外向来很吃香,而她们的男同胞就非常寂寞了。在刻板沉默的弗格森教授身边,{yt}都说不到十句话。为摆脱生活的孤独,也为避免成为教授那样的人,龙舟看了所有周星驰的电影,坚持每天和自己说话。如果碰到国内来的留学生,他就故意油嘴滑舌,显示自己的玩世不恭。虽然拿到了全额奖学金,不用辛辛苦苦在外打工,但还是打了份开车送快递的活,在伦敦的街头横冲直撞。在快递司机的帮助下,他学会了超车和“甩尾”的技术,现在他只要握上方向盘,就会有飚车的欲望。 POLO拐进旋转门饭店的小路,龙舟下车看着午后的饭店,心里忽然一阵忐忑不安。 走近饭店大堂,不安的情绪越来越强烈--------他知道春雨还念着另外一个男人。在他们相遇的{dy}天晚上,她就在大本钟下拼命寻找那个人。尽管连个鬼影子都没见着,但龙舟明白她的痴情。他不知道她和那个男人的过去,也不知道她的思念有多深。不过,他陪她去过维多利亚精神病院,又去了公共档案馆,说明那个人对她来说极其重要。 想到这里,龙舟的脚步又慢了下来,他抬头看着狭窄的楼梯,还是继续走了上去。 忽然,楼梯上下来一个高大的身影,这西洋老头留着满头白发,长长地披到了脑后,身上穿着一件打着许多补丁的衣服,看起来像上世纪60年代的老嬉皮士。 这老头对龙舟视而不见,在楼梯上还撞了他肩膀一下。龙舟只能躲到旁边,目送着老头下楼。看着老头飘飘的长发,他总觉得有些眼熟,摇摇头却又记不起来了。 来到319房间门口,龙舟呆站了片刻。他并没有和春雨通过电话,不知此时她在不在。 他还是按响了门铃。 等待了几秒钟,房门缓缓打开,他看到了春雨惊讶的脸。 “你怎么来了?” 龙舟本来严肃的表情,一下子又变得嬉皮笑脸了:“不欢迎我吗?” 春雨摇摇头把他让进了房间:“你发现什么新线索了吗?” “啊——”他实在想不出什么新线索,昨晚回到宿舍后,他就躺在床上不动了,“对了,我来告诉你一个消息。” 她狐疑地打量着他:“那就说吧。” “明天就是弗格森教授的葬礼了。”这句话倒是真的,龙舟是上午才听说的,然后他把葬礼的时间和地点抄给了春雨,“教授一个亲人都没留下,我是他生前{wy}的学生,可能没有多少人来参加他的葬礼,是不是也挺可怜的?如果你有空的话,也可以去一下。” 春雨皱了皱眉头,“你那么远跑来,就是为了请我去参加一个葬礼?” “哦,当然不是,还有其他的……其他的很多事情。” “奇怪,你好像有些紧张啊,先喝些水吧。”说着她给龙舟倒了一杯水,“对了,弗格森教授的死因查出来了吗?” 他拿过杯子咕咚咕咚喝光了:“教授的尸检已经完成了,但报告要过两天才能收到。” 这时春雨转过身,拿出了绿封面的书说:“这就是教授在飞机上送给我的书。” “《Borges Novels Collection》?”龙舟念出了封面上的书名,摇摇头说:“我从没看过教授有这本书。” “这就是《博尔赫斯小说集》,你要拿回去吗?” “不必了吧,这是教授生前送给你的,还是留在你这里吧,也许对你有用。” 龙舟这么一说她又只能拿回去了。她想了想飞机上那几幕场景后说:“对了,你看过教授的笔记本电脑吗?” “已经过去三天了,到现在我都没有打开它。不知道什么原因,教授给笔记本电脑加了密码,而且还加在了BIOS系统里,我用尽了各种方法都没解开密码。” “教授在飞机上一直盯住电脑看,那里面一定有什么非常重要的内容。” 龙舟并没有回答,其实他早已心不在焉了,低下头沉默了半天。 春雨越来越觉得奇怪,又给他倒了一杯热水,他还是仰起脖子就喝光了,抹了抹嘴角的水渍,顶着她的眼睛说: “你……你真漂亮。” 这句话来得实在太突然了,春雨xx没有思想准备,她后退了一大步,低垂着眼帘:“你到底想说什么?” 龙舟深呼吸了几下:“我已经说出来了。” “你说完了吗?” “说完了。” 春雨转过头去:“那你可以回去了。” “嗯,好的。” “再见!” 龙舟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呆呆地退出房间,迅速离开了旋转门饭店。 2007-07-16 16:42 格林尼治时间2005年5月31日晚上10点20分 春雨依旧在自己房间里,手里攥着那枚刻着“19”和“XUAN”的钥匙,高玄在哪里?小径分岔的花园?还是森林中的白色小屋?或者他无处不在,就像弥漫在四周的空气。 窗帘开着,树枝的阴影投在她的额头,就像此刻的心情那样纷乱。下午龙舟跑到这个房间里,表情和语气都一反常态,除了告诉她教授明xx礼外,还说了句xx暧昧的话: “你真漂亮。” 要是平时有人对一个女生这么说,她一定会感到很温馨。但在在这个节骨眼上,这样一句话从龙舟嘴里说出来,又落到春雨耳朵里,就像大石头扔进了激流的漩涡,无论是石头还是漩涡都受不了。 龙舟这个男生啊,春雨不知该如何评价他,难道又是个小冤家?也许不该这样伤他的心,但又不知如何回答他。 她烦躁地在房间里来回走着,忽然听到门外响起一阵沉重的脚步声。她停住不动侧耳倾听,外面的脚步一直在响,听得出只有一个人。五六分钟过去了,那脚步声并没有停下来的迹象,依然在走廊里回响着。 春雨大着胆子打开一道门缝,只见外面亮着微弱的廊灯,像鬼火一样在墙上闪烁。廊灯下有个白色的背影,脚步声就是从那里发出的。只见背影越来越近,在隔壁的房间门口停了下来,伸手打开房门,就进去亮起来灯光。 春雨记得那个房间------318房,就是前天上午她被困在里面的房间。 进去的人是谁?会不会是318房的主人呢? 强烈的好奇心驱使她打开了门,小心翼翼地走到318房门外。 忽然,318房里的灯光一下子熄灭了,同时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 经历了昨天半夜的事情之后,春雨的胆子似乎更大了,她情不自禁地推门走了进去。 房里还是一片漆黑,但她明显感到有个人存在,她在墙壁上摸到了开关,电灯瞬间照亮了房间。 她看到了吉斯夫人。 老妇人穿着条长及脚踝的白色长裙,满头枯发梳得还算整齐,站在大床边浑身颤抖。 春雨迅速走到她跟前问:“你怎么了?” 吉斯夫人眼睛瞪得骇人,嘴里发出恐怖的气声:“我看到她了!” “她? 你看到谁了?” 难道这个房间里还有第三个人吗?老妇人缓缓转过头去,指了指窗户的方向。 这时春雨才发现窗户正敞开着,一阵凉凉的晚风正从窗口袭来,让她打了一个冷战。 吉斯夫人战栗着说:“她就坐在窗台上,她在对我微笑。” “什么?什么都没有啊。” 春雨有些糊涂了,不会是老妇人的幻觉吧。 “就在刚才,她还坐在那窗台上面。”吉斯夫人向前走了几步,轻轻抚摸着窗台,任凭晚风吹乱她的枯发,“是的,她穿着件粉色的连衣裙,那是她最喜欢穿的一件衣服,上面还绰着蝴蝶的花纹。她那黑色的长发垂在胸前,还有双乌黑的大眼睛,美丽的睫毛俏皮地卷起,就和她小时候一模一样。” 她的表情非常陶醉,一直盯着窗台的位置,好像那里真的左着一个美丽的女孩。 吉斯夫人继续说下去,似乎忘记了春雨的存在:“她的后背就紧靠着窗框,一条腿放平在窗上,另一条腿自然地垂了下来,光着的脚丫上涂着彩色的趾甲。她那样子就好像是画框里的女子,坐在窗台上吹着夏夜的风,是那样慵懒而惬意。她仰着光滑的脖子,回头向我微笑着。上帝啊!她笑起来美极了,就像传说中的天使,终于来到人间拯救我们了。” 真不可思议,她说得那样栩栩如生,一定投入了心底最深的感情,让春雨xx忘却了对她的恐惧,此刻她更像一个慈母,在称赞自己美丽的女儿。 春雨被她的语言迷住了,也走过去摸了摸窗台,似乎还摸到了阵阵热气,好像刚才真有人坐过啊。她又把头探出窗外,后面是茂密的树林,小径分岔的花园就隐藏在其中。 “吉斯夫人,你说的人到底是谁啊?” “Katrina.” 老妇人缓缓吐出这个名字,翻译成中文就是“卡特琳娜”,这是欧美女子的常用名。 “卡特琳娜又是谁呢?” 吉斯夫人依然保持着原来的表情,离开窗口回到梳妆台边上,指了指玻璃台下的照片说:“就是她。” 春雨赶紧回到她身边,看到了这张彩色照片------美丽的拉丁风情的女孩,有着地中海式的头发和眼睛,身后是一扇旋转门。 是啊,刚才老妇人形容她的样子时,就应该想起这张照片了。 “这里是卡特琳娜的房间,对吗?” 老妇人点了点头:“是的,我一直在等待她回来。” “她是什么人?” “卡特琳娜是我的女儿。” 她说这句话的语气很悲伤,手指颤抖着触摸台板,好像抚摸她的女儿。 春雨已明白几分了,她大胆地碰了碰老妇人,看着照片里的人说:“她到哪里去了呢?” “小径分岔的花园。” 吉斯夫人喃喃着吐出了这句话,春雨差一点儿还以为是小说名字呢。 春雨转过头指了指窗外:“是不是后面那个花园?” “对,那里就是小径分岔的花园。” “那里是不是一个迷宫?” “你千万不要去!当年卡特琳娜就是走进了那个花园,便再也没有走出来。” 这句话让春雨又害怕了起来,她忽然想到了昨天半夜里,在迷宫小径里捡到的骷髅头,那双深深陷下去的眼窝,它会不会就是卡特琳娜的呢? 想到这里胃又有些难受了,她捂着自己的嘴巴却呕不出来。这时吉斯夫人倒像个慈母般,牢牢抓住了春雨的手说:“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我没事。”春雨大口喘息着,抬头看着老妇人苍白的脸,“你刚才真的看到卡特琳娜了吗?确定那不是什么幻觉吗?” “我当然看到了!我怎么会看错自己的女儿呢?她明明就在那里对我微笑,但突然灯光一下子熄灭了,当灯光再亮起的时候她就不见了。” 难道是她幽灵吗?春雨没敢把这句话说出来,或者卡特琳娜又从迷宫里走出来了? 似乎一切都已经乱套了,她又低头看了看台板下的照片,卡特琳娜确实是个拉丁美人,毫无疑问具有南欧的血统,美的是那样的慑人心魄,不免让春雨生出了暗暗的嫉妒。 不过,最吸引她注意力的,却还是照片背景的旋转门。 她低下头想了片刻,脑子里依然是一团乱麻。然后春雨关上窗户,将吉斯夫人送回到301房间里。至于这老妇人究竟是什么来头,她已经不敢再多问了。 已经半夜11点40了,春雨没有回自己的房间,而是来到了饭店的后门。 尽管耳边犹在响着艾伯特和吉斯夫人的警告,但已没有什么能再阻止她了。刚才得知的卡特琳娜的事,让她对小径分岔的花园兴趣更浓了!至于危险对她来说并不重要,她相信吉人自有天相,高玄随时都会出现在她身边拯救她。 春雨的手电筒昨晚已丢在花园里了,刚才从前台偷偷拿了个手电。举着手电走进黑暗中的树林。循着那条鹅卵石小路,穿过茂密的枝叶向花园前进。 穿过那扇大铁门,手电光圈里露出了凉亭,还有后面苏州园林式的月亮门。 她深呼吸了一下,准备要推开月亮门的门板。 忽然,那两块门板竟自己打开了,把春雨吓得心惊肉跳,往后退了一大步。 在手电的光圈照射下,月亮门里跑出了一个高大的人影,一下子就扑到了春雨的身上。她只感到眼前一黑,天旋地转,便重重地摔倒在泥地上。 幸好春雨的神志还很清醒,她感到自己身上压这个重重的人,嘴里还发出沉闷的哼哼声。 接着更可怕的事降临了,她感到一些液体流到了脸上,黏黏糊糊的恶心至极。她根本来不及去擦,便拼命地把那个人推开了。 心都要跳出嗓子眼了,若换作其他女孩,恐怕就当场吓晕过去了。但春雨还是大口喘着气,从地上摸起手电筒,照亮了那个压在她身上的人。 原来竟是个白人老头,身高起码有一米九,脑后满是白色长发,身上却是打满了补丁的衣服。春雨想了起来,那天在饭店走廊上见到过他,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老头浑身都在发抖抽搐,已经有些翻白眼了,嘴巴里吐出许多白沫——春雨立刻摸了摸自己的脸,差点大声尖叫起来,原来那些液体就是嘴里的白沫! 胃里又是一阵剧烈的恶心,但看到眼前老头的样子,似乎是需要急救,她便用手背和衣袖擦了擦脸,急忙蹲在老头的身边。 春雨用手电照了照老头的眼睛,发现他已经瞳孔放大了,正当她手足无措之际,老头竟然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将死之人的力量却出奇的大,春雨没有办法挣扎,只能俯下身子靠近了老头。 这是老头竟然开口说话了,从喉咙里挤出几个混浊的英文单词: Hell(地狱)……(地狱)……门……要开了! 这断断续续的话,让春雨有些耳熟,尤其是“Hell”(地狱)这个词,更刺痛了她的心。 当春雨再一次低下头时,老头抓着她的手已经松开了,整个人一动不动趟在地上,眼睛瞪得大大的仰望星空,再也不会发出任何声音了。现在是子夜0点。 他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