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04-27 22:32:37 阅读47 评论37 字号:大中小
人人都说城市好,父亲也就进城经商了,我就近入学,租了房便安顿了下来。
香香是我的同学,又是邻居,斜对门,几尺宽的走廊漫不经心地把我们的两个单元分出他家和我家。
香香的母亲也是乡下来的,语言相通,我管她叫婶婶,粗粗的眉毛望见鼻梁的圆满,起了妒心,挑唆双眼也有事没事都鼓大了身子,眼鼻一闹腾,扩展了脸庞区域,活脱出强壮的特征,黄中带黑的脸色,将婶婶三十挂零提高到四十岁的水平。清晨,她的大嗓一吆喝,我就起床:六点整。
我赶紧洗了脸,端一碗饭到门口,婶婶的大门早已打开,高音喇叭的声音就响了:“进来,仙头吊(骂人话,这里表示亲昵),吃甜的懒汉,吃苦的强壮,吞了鱼刺我就挖出你的肠子。”我一阵大笑,就和香香面对面地坐在了她的桌上。有时,我刚下床,她就左右手各捏着一条筷子,进了我的厨房,将一双筷子互相敲打着,噼噼xx直响,她的声音让四周起了响应:“仙头吊,有什么好吃的,也不叫婶婶一声,独吞啦?”说着,已对着桌子上的什么夹起来,往厚厚的双唇一塞,“阿姆的手艺就是比我好!”
婶婶的大门在白天是从来不关的,家里的东西随心所欲地展示着,我们两家互通有无,吃用随便,陌生人总认为我们是一家的哩。
“农村的孩子嘛,真是憨。”聪明的城里人都这么说婶婶。婶婶的丈夫以后发了一笔财,我不知道为什么,婶婶被丈夫打了几次,听说是男人要离了她,她不肯,又打她,{zh1}她就跳进门前的一条小河里,我再没见过她。
没多久,一个涂着唇画着眉的白白嫩嫩的女子住进了婶婶的家,我和香香还是朋友,我们就怯怯地叫新来的女人为阿姨,第二天,少不更事的我又像往常一样到了她的家。阿姨笑得很好看,红红的双唇犹如一对彩色的括号调皮地上下互耀着。她指着新买的沙发,柔声细语的:“香香,你真不懂礼貌,客人来了也不让座?坐吧,这里有巧克力、瓜子。”我蓦地产生了一种长大了的被人尊重的感觉,顿时规矩起来。和香香无言地坐了一会,就很自觉地退了出来,我还没进自己的家,阿姨就“砰”地关上了大门。
第二天上学,香香的脖子上多了一把钥匙,钥匙用红色的带子系着,闪亮闪亮的。香香放学回家,就摘下脖子上的钥匙,用它把门打开,随手又“叭达”一声关上了。
“香香,天天关门、开门多麻烦。”路上,我问香香。
“阿姨说,这是规矩,不这样她会打我的。”
我家的门虽然还天天开着,可香香不像以前那样天天来玩,我们只能在路上说说话,再以后,她调到了另一个班,我们见了面,有时问一声,有时只笑了一笑。
{yt}清早,我正在家门口弯腰为自己的自行车轮胎打气,“气筒给我打打。”我一转身,是阿姨,马上笑着要为为她打气,阿姨很用力将打气筒抓在手里,“我自己来。”阿姨边打边说:“哪一个短命的,放了我摩托车的气。”打完了,她跨上摩托车,拉开挂在胸前的小挎包,找出一张五毛的纸票,“给!”
我愣了半天,不知说什么好,“小崽子,快给你婶婶打打气……够了,够了,再打炸了你的双眼我不赔!”这是婶婶的声音。阿姨见我愣着,生气了:“乡下崽都是傻里傻气,规矩全然不懂!”她把钱甩到了我的脚下,将挎包连同一把黑发极有风度地往背上一甩,摩托车也发动了。我望着地上滚动的五毛钱,又望望一路冒烟而去的阿姨,心头像被什么堵着。
香香还会跟我好么?迷迷茫茫中,婶婶的影子在我的眼前晃动,我情不自禁地大喊一声:“婶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