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来水、竹竿舞和公路上的障碍
                                                  
                                        ------访菲花絮
                  
                      
                             A.自来水

    1986年6月27日下午,我们中国儿童文学作家代表团乘坐喷气式客机降落在菲律宾马尼拉国际机场。雨后的马尼拉机场显得清新、空阔。
    当我们走出有空调设备的候机大楼时,顿时感觉到马尼拉扑面而来的热气。
菲律宾属于热带海洋性气候，没有冬天，全年平均温度为二十六点六度。初到菲律宾我们就领教了“热老虎”的厉害。我感到口渴，想喝茶。
    来机场迎接我们的中国驻菲大使馆的陆珍女士陪同我们去大使馆稍事休息。大使馆的林参赞热情接待我们 ，并递给我们没人一杯热茶。
    我如饥似渴的喝茶。
    “只有在咱们大使馆才能喝到热茶。”林参赞告诉我们。
    “为什么？”我放下茶杯问。
    “菲律宾人没有喝热水的习惯，他们都喝自来水。”林参赞笑着说。
    “宾馆也没有开水？”团长袁鹰问。
    林参赞摇摇头。
    我们都傻眼了。看样子大家自小都没喝过自来水，如果在出国访问期间闹肚子，岂不遗憾？
    林参赞看出我们的心思,安慰我们说：“我借给你们一个热得快，你们每天自己烧水喝吧！”
    大使馆工作人员把热得快交给团长袁鹰，我们视热得快为救星，从来没用过这么亲热的目光注视过它。
    晚上，我们来到下榻的宾馆。房间里果然没有暖瓶。桌子上摆着两只玻璃杯，大概是供客人到卫生间接自来水用的。
    袁鹰从他的房间打来电话，让我们半个小时后到他那里取开水，他马上开始烧开水的工作。
    半个小时后，我们拿着放好茶叶的杯子陆续敲开袁鹰房间的门。迎接我们的是一张失望的面孔。
    “插头和插座不一样，通不了电。”袁鹰双手一摊给我们当头一棒。
    不知是宾馆不让用电还是插头偶然和插座不合拍，反正今后我们除了自来水就别想喝别的水了。
    “喝自来水吧！”我摆出一副上刀山下火海的样子。
    “别大家一起喝，要是都拉肚子怎么办？{zh0}先派一个人试喝。”翻译刘进深谋远虑，别看他岁数不大。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没人自告奋勇。我鼓了几次勇气，又把到舌尖的豪言壮语咽回去了。
    就这样，到菲律宾的{dy}个晚上谁也没喝水。梦中，我飞回到自己家里，对着茶壶喝光了一壶茶水。
    第二天早晨，费尔南德斯夫妇请我们去万岛酒店进早餐。万岛酒店布置的豪华考究，服务员都穿红色的马甲，脖子上系着领结。
    我们落座后，服务员给每人上了一杯冰镇白水。我们像是久旱的禾苗遇到了甘露，每人迫不及待的一把抓过玻璃杯，大口大口饮起水来，以至于服务员干脆站在我们身后不停的往杯里加水。
    我暗自庆幸昨晚坚持没喝自来水。
    菲律宾的各种宴会，{dy}个节目都是冰镇白水。我们渐渐养成了习惯：平常一口自来水不喝，到吃饭时喝个够，储备足了，坚决不喝自来水。为了出访的成功，为了自己的健康。
    {yt}，主任陪我们去参观郊外的水稻研究所。天气酷热骄阳如火。我的意志终于被温度击垮了，我喝了几口自来水。不幸的事情发生了：一小时后，我感到腹中不适，开始频繁的进出厕所。虽然并未发现腹泻，但肚子委实难受。我感到了科学的力量，想起小时候老师让我在显微镜下看自来水中的病菌。
    我为自己的意志薄弱感到惭愧，下决心再不喝自来水。有我的前车之鉴，代表团的其他成员更是畏自来水如猛虎。虽大汗淋漓，口干舌燥，但无一人敢于问津。大家仍遵守我们的法律：吃饭时大喝特喝，平时滴水不沾。谢天谢地，总算没人拉肚子。我那小小的不测也被黄连素大军打的抱头鼠窜，溃不成军。
    {yt}晚上，我们应邀出席菲律宾大学校长为我们举行的宴会。一位身材高高的中国小姐坐在我身旁，经过互相接递名片，我知道她叫周亢美，是我国驻菲的留学生。
    她看我贪婪的喝冰镇白水，笑了。
    “笑什么？”我问。
    “你还挺喝的惯菲律宾的自来水。”
    “什么？自来水？这是凉白开。”我更正她。
    “这就是自来水。谁给你烧开了再放凉!”她说，面部表情及其肯定，不容怀疑。
    “这么说，所有宴会上喝的都是自来水？”我摸摸肚子，为它担心。
    周点点头。
    “和卫生间的自来水一样？”
    “xx一样。”
    当我把这一“噩耗”迅速而准确的传递到代表团全体成员耳中时，大家都瞠目结舌。
    在五分钟内，我们的大脑思维出这样一个真理:喝了几天自来水，我们的肠胃安然无恙。我们太委屈自己了，平时强忍着不喝卫生间里的自来水，殊不知卫生间里的自来水和宴会桌上的冰水是一个鼻祖！
    从此以后，我们结束了干渴的生活。什么时候渴了，什么时候就跑到卫生间大喝特喝一通。怪事，黄连素药瓶的盖始终没打开过。
    到现在我也没弄清，在水稻研究所的那几口自来水是怎么使我腹中不适的。


                          
B.竹竿舞  

世界上最小的火山塔阿拉火山坐落在菲律宾的塔盖蒂省。5月31日上午，在特立尼达小姐等主人的陪同下，我们乘车来到了塔阿拉火山。这里以开辟成旅游区，中午，我们在火山观景饭店进餐。这座饭店建造的很别致，一侧是用竹子搭成的舞台，另一侧是落地玻璃窗。露过窗户可以看到塔阿拉火山的英姿。
进餐前，服务员问我们要什么饮料和冷饮，我点了啤酒和椰子冰淇淋。席间，我发现左侧的舞台上忽然忙碌起来。一问才知道，菲律宾国家艺术团专程从马尼拉赶来为我们表演菲律宾民间舞蹈。
演出开始了。一群活泼美丽的姑娘头顶水罐出现在舞台上，她们舞姿优美仪态万方，全身的每一个部位都在动，而头上的水罐却稳如泰山。
我忘记了进餐，情不自禁地为姑娘们鼓掌。
{zh1}一个节目是竹竿舞。这种舞蹈我国少数民族也有。两个青年双手握着两根粗竹竿地两头，不停地将竹竿分离、合并，跳舞地姑娘娴熟地将双脚穿插在瞬息万变的竹竿中，脚不会被竹竿夹住。只见竹竿合并的速度越来越快，姑娘像小鸟一样飞到了空中……
演出结束了，一位姑娘从舞台上走下来。只见她径直走到我身旁，拉起我一只手。
我不知所措的望着她。这时翻译刘进告诉我，姑娘邀请我上台同她跳竹竿舞。我慌了，倒不是怕跳舞，主要是怕那竹竿，万一把脚夹伤了……
我摇摇头，可姑娘就是握着我的手不放。袁鹰鼓励我说：“小郑，去跳！”
我心一横，在这么美丽的地方，有这么迷人的姑娘邀我跳舞，就是刀山火海也得上。别说是竹竿舞就是xx舞也在所不辞。我拿出了男子汉气概，带着视死如归的表情大步跨上舞台。
当我站在两根粗大的竹竿中间时，才发现英雄不是那么好当的。姑娘拉起我的手示意我把鞋脱掉。我顺从了。
竹竿开始缓慢地移动，我机械地跟着姑娘左跳右跳，逃避着竹竿的袭击。突然脚下一滑差点儿摔倒。
姑娘又让我把丝袜脱掉，我有些难为情，但还是脱了，为了安全。舞蹈重新开始，我还是紧张，这那儿是跳舞，简直是躲避灾难。
姑娘停住了，只见她叽里咕噜说了几句话（我不懂她的话），从她的眼神里，从她的手上，我感到了希冀和信任。那目光，我至今难忘。说来也神了，随着竹竿的再次移动，我竟然熟练地跳起了竹竿舞，还赢得了满堂喝彩。
信任、期望，我渴望得到这两样东西，也愿意送给朋友这两样东西。这是我和菲律宾姑娘跳竹竿舞时悟到的道理。
《文汇报》驻马尼拉记者朱幸福摄下了这难忘的镜头。这张照片我珍藏在相册里。


                    
C．公路上的障碍

马尼拉有七十万辆汽车。我在菲律宾的半个月里，没有碰到交通事故。一件小事，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每当我们的汽车驶进住宅区的公路时，汽车会莫名其妙的走走停停，总也开不快。原来，为了限制汽车在住宅区的行驶速度，公路上每隔五十米，就筑起一个水泥障碍。汽车要想平安驶过去，必须先减速。
每当我们的汽车驶进住宅区时，就像行驶在波浪上缓慢而令人心烦。但在这一上一下的运动中，我隐隐感到一种爱。
真逗，公路上的障碍和爱连到一起，你会说风马牛不相及，谁让我是写童话的呢。
                          
                                                             1986．7．31   写于北京
                                             ――――摘自《童话大王》1986年第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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