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和母亲不和是全村都知道的事(据说,这事得追溯到父亲。父亲从外面看上了小辣椒母亲,胆大包天,竟敢偷偷讨回了奶奶下给娘家姑娘的定。奶奶气得撂下狠话,你们结婚,所生孩子,老娘一概不理)。很小的时候,奶奶家门前有一株小葡萄。那是我永远也吃不到的酸。每年,葡萄都随春而激扬,结出密密麻麻的串串。我总爱在奶奶家门前玩耍,只为看看晶莹的绿珠长大了多少。其实,看,只是看。连走进架下都不能。奶奶紧张着呢,小崽子,没脱花嫩,就来逡巡,别偷摘,看不打断你的腿。就这样等着,等着,有{yt},架子就空了。年年如此。
有一次,缠着母亲,要葡萄,要葡萄。母亲缠不过,来到奶奶家门前,吵开了。
怎么做人奶奶的,一颗葡萄都不给孙女吃。葡萄种是我讨回的,怎么就摘光了呢?
奶奶不甘示弱,拿着撩火棍,从灶台冲出来,指着母亲反击:苗子是我城里的女儿给的吧?猪。老娘就摘去给女儿了。
哎呦呦,我结婚那会走亲戚,向姑奶奶讨的小苗,谁不知道!
谁种的苗,谁的施肥, 谁搭的架,是你吗?猪,老娘的东西,给谁就给谁,别吱吱歪歪,吵着老娘煮饭。
我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听着围上来的邻居的议论,吮吸着脏兮兮的手指,一点办法也没有。
远观葡萄的日子,一晃就过了几年,直至婶婶进门。那年,葡萄又满满当当地挂满架子,一串串一颗颗,折射着金色的阳光,显得通灵,晶莹。端午节,婶婶取来剪刀、笸箩,梯子,叫来母亲,把葡萄全剪下来,分了。看着母亲捧着一盘子绿葡萄,笑意盈盈的,我乐得围着母亲蹦着唱着。拿去吧,一串葡萄就送到我的眼前。葡萄还没有熟,酸得很。我兴奋,幸福,吃下了一串又一串。母亲怕酸,一串也没吃完。剩下的,母亲用盐腌了。过了些日子,尝尝,受不了。都扔了。
自家的东西被分给不相干的人,奶奶想着就来气,第二天,便把葡萄砍了。奶奶家的葡萄,就这样成了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