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天若有情
文/馨雪吟

        黄叶无风自落，秋云不雨长阴。天本无梦，天若有情有梦的话，天也会老的！
        对着窗外翩翩飘零，或打着旋儿飞舞而下的落叶，林晓菲无意识地用笔帽在桌上乱画着。

        昨天下午，她的自行车半路上炸了胎。她只好放在小摊上修，自己走路赶来上班。本想下班回去取的，可快下班时，却偏偏来了个货主，等装好车天都黑了。她估计地摊主肯定已经收摊了，看来今天只好摸黑走回家了。可没走多远，乔啸鸣竟跨着他那辆黑色雅马哈停在了她身旁。

        “上车吧。我送你回去。”“不、不。”她慌忙摇头，“你还嫌闲话不够吗？”“反正嘴巴长在人家脸上，人家要怎么说就让他说去呗。你越怕啦，人家越来劲。”“可是……”“别说了。你父母肯定早等急了，孩子也该吵着要你了。”

        她经不住他再三劝说，只好上车。他一路无语的很快把她送到了家。可她刚下车，正想道谢时，他却已加挡飞驰而去。望着他逐渐远去的背影，她觉得他真像一个谜。
        若是他对自己有情，当年为什么要无言的离去？若是他对自己无情，现在为什么又要这样关心自己？真的是愧疚这么简单？尤其是现在这种情况下。
       他为什么到现在还不结婚呢？而且连女朋友都没有！甚至对年青女子一律冷板面孔。有人暗地里讲他变态——难道真有点吗？
        “不，不可能！”林晓菲拼命甩着头。想起那年三次偶然相逢及三次相约，她心中不由充满温柔的旖旎情结。虽然，他们一直在自在轻盈地谈人生、世界、未来、诗歌，但她深深地感觉到了他的爱。那种不说爱字的爱啊，是那样令人消魂。何况，他毕竟拥吻过她。她那时认为，“爱”也许不需要说出口，只可顺自然任其神圣迸击，否则太流于平庸。不过，她心里还是总希望他下次能说。然而，没想到消魂的初吻，就是这温馨一梦的结束。
        穿过黄的红的、一半苍黄一半仍然是翠绿的、似彩蝶般纷飞的落叶，厂长办公室中，乔啸鸣也在回忆三年前的温馨初恋。想当初离开她是为了她好，希望她能得到真正的幸福。没想到事隔三年，上苍竟又造物弄人的把一个如此凄楚可怜的她放回到他面前，反倒令他觉得当初离开她是个天大的错误。可是……还来得及吗？还有补救的可能吗？现在可以说正是一个机会……然而，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他生怕自己又把事情弄糟了。所以，昨天他虽然有把她带到河边或山上一诉衷肠的冲动。但是，他最终还是克制住了。

        桌上的电话突然响起，乔啸鸣伸手去接：“喂你好！是的、是我……我尽快给你打过去。好的，再见！”刚放下话筒，电话马上又滑出一串轻悠的铃声。“喂……我是乔啸鸣。李经理啊？哦你好你好……合约的事啊……我们约个时间见面再谈吧……好的，随时恭候大驾。”
       小陈推门进来，笔直的站在一边。“什么事？”乔啸鸣搁下电话问。“乔厂长，刚黄主任说，二车间那个新上的款品花色老不对。”“是吗？走，去看看。”
        “在想什么呢？”张琴发好织机配件，从外面走进来打趣地问，“笔套都要给你划穿了。”“想什么呢？”林晓菲收手喟叹，“只不过烦而已。”“别怪我唐突。”张琴在她对面坐下试探的，“你跟乔厂长以前真谈过恋爱？”“……”林晓菲瞪着她一怔，这位和蔼的大姐可从来不刺探她的私事。“别误会，我只是想帮你。你这个样子太让人怜了。”张琴真诚的。
        “我也说不清。”林晓菲怅惘的摇头，“我们只是无意中碰过几次面而已。开始我也以为……可是他没有。他当时已有意中人。”“什么？他有意中人？”张琴惊讶的，“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三年前的夏天。”“不可能吧？我家于亮跟他共事了七年，他以前常会上我家去玩，据我十年的了解，他从来就没中意过谁。而且，我每次要张罗为他介绍女朋友，他都反对。他说不喜欢媒妁之言这一套，要靠自己的感觉去碰，靠自己的目光去寻。三年前。”张琴用手指敲敲脑袋，“对了，那个夏天他好像特别忧沉。”“这就对了。也许他喜欢那个女孩子，而那个女孩子却对他无意。毕竟在大城市呆惯了的女孩子，愿来我们这山野矿区的不多。'”“竟有这样的事……”张琴突然抬眼盯住她，“你怎么知道？”

        于是，林晓菲简略的叙述了一下三年前的夏天，她去找乔啸鸣时看到的一幕。张琴听着不由笑出声来：“你不会错把他妹妹误会成女朋友了吧？他妹妹那两年确实来过几次。”
        “他妹妹？”林晓菲瞪着一双大而迷人的杏眼。“是啊。师专的，挺文静挺漂亮的。我见过两次。开始我也差点误会是他女朋友呢。”张琴越说越觉得有可能，“我看啦，你八成是误会了。其实乔厂长真正喜欢的是你。”“不可能！我跟她悬差太大了，根本不配！”林晓菲脸飞红云，急得跺脚。
        “可是，他从没有对一个女孩这么关心过。而且，他看你的目光是那样的无奈而充满爱怜。”张琴正容道，“难道你竟感觉不出来？”“可是……”“别可是了。感情这东西是没道理可说的。你们三年前就那样误会了，真是可惜。另外，告诉你一个秘密。”张琴突然凑到她耳边低声说，“他有内伤。是他十五岁那年跟欺负他的人打架落下的。在内伤没好之前，他不想结婚拖累别人——这还是我那位欲把读医专的妹妹介绍给他时，硬逼出来的。我想他一定是三年多前就喜欢上了你，但由于误会加上……”“别说了。”

        “当时，不是我不想跟你交往下去，而是有苦衷……”想起乔啸鸣无奈而又落寞的话，林晓菲烦楚地甩甩头：“求你不要再说了。”是的，她明白了。她也确信乔啸鸣确实真心爱过她。可是他为了该死的内伤，为了不拖累她……然而当时，她却伤心绝望地认为，他一直在欺骗她。

        深夜，轻细呢喃的秋虫声中，对着高空中突破重云而出的如水的月光，想起昨天摩托车上乔啸鸣英挺的身姿，他特有的气息以及那梦中早已熟读无数遍的宽肩，林晓菲就不禁心跳神驰。也许以前还没觉到，但被吴伟这么一闹，加上张琴冰释误会，她感到自己确实还强烈的爱着他。但这是一种无望的，隔山隔水的爱。她也不敢xx她与他会有什么结果。她只希望她有{yt}能自由的把他塑在心中，而不被别人强斥、干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