枇杷吟
干旱,几乎是我对这个春天的所有记忆。每周都下乡去送水、慰问,每次下去都会感动、气愤。这个世界,总是表演与安排并存。有几次从我的小村经过,汽车没有停,我只是打电话问妈妈,家里是否还有水喝。妈妈的回答总是很乐观。或者这就是小村人们的一向思维吧。
我没敢问妈妈,屋后的枇杷是不是已经黄了。尽管我知道这个季节正是吃枇杷的日子,但满眼都看不到一枚金黄的麦穗,觉得这样问会让人心寒。车从村子穿过,村子静悄悄的。妈妈说,这几天大家都在村口挖水井。汽车路过村口时,我看见了很多熟悉的面孔,有的围坐在井口,有的在深深的井坑里埋头挖掘。从大家的表情,我看到了一种辛酸与无奈。我甚至猜到了井里的水早已消落到了视线之外。大家的掘进速度无法跟上旱灾的步伐。
汽车一晃而过,那些面孔从我的眼前消失了。那些我曾经穿行过无数次的田间小道,也断断续续地向着车的后方退去。我听到了它们在干旱的空气里裂开的声响。小路与老井托起了我童年的梦,而今我却无法为他们缝补一下眼前的新伤。
汽车载着我走出了短暂的忧伤。我开始怀想那年那月我与同伴们在一起吃枇杷的时光。枇杷黄、麦儿香,园子地坎上,瓦屋小院旁,处处是我们的乐土,老人们坐在树下笑盈盈,孩子们猴儿一般把树上,一串串尽是金黄,一串串酸甜清香。{za}吐枇杷籽儿的感觉,爽爽的、滑滑的,当籽儿在地止快乐地走远时,小嘴里的果肉就爆出了甘甜的汁浆。老人们总这样教育我们,孩子家读书就得像吐枇杷籽一样。这是一种期许,更是一种设想。
而今,我注定不能像当年一样,看着枇杷籽儿在地上欢快地奔跳了。多年的平凡生活,早将老人们的教诲搁置在记忆深处。每一次深刻的领悟,每一次无助的刺痛,都觉是一条生硬的鞭子,使劲地抽打着我这张日渐虚伪的脸皮。让我一疼痛就想到那些吃枇杷的岁月。
回到县城的小屋里,重又感觉到一种虚设的屏蔽。各种各样的信息,像止痛药一样轻轻包围自己。一边躺着看书,一边教育四岁的女儿:要节约用水。忽又觉得好样这一切是在连环着欺骗自己。我洞开四周的窗门,一边想散发这满屋的虚假与不快,一边等待着那道划破长空的闪电。我知道,只有一场雨,能够使一切重新变得真实起来。等久了,我居然想睡去,女儿说我像是在磕头。我说是啊,老爸在磕头,在给老天磕响头。我祈求它来场大雨,还给我真实的生活,真实的感受。 2010-4-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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