肥皂用久了,中间越来越薄,最终断成两半,对我来说,它,它们已经失去了意义,两半都太细小拿不住,搓衣服用不上力,搓不出泡沫。我怜悯地看着它们,就像在看着我自己。我不忍心把它们扔掉,让它们静静地躺在盒子里,这样对于我来说,它们依然活着。 “我比现在年轻十岁的时候”,不知不觉我也终究可以这样回首了。过去对我来说是那么神秘,就像未来,遗忘,作为一种品质,赋予过去像未来一样的未知,在接近“未来”的同时,我也创造着“过去”,这样的增减对于无穷尽的两者来说,都是可以忽略不计的,在这样的视角下,我在现时成为了一种孤立的永恒。 我比现在年轻十岁的时候,总在大院里的健身器材周围流连。我常玩一种名叫“不着地”的游戏,爬上天梯,窜到旁边的单杠上,然后是仰卧起坐的架子、另一个单杠、天梯的另一端、长椅,{zh1}是双杠,全程脚都不着地,一次次乐此不疲。不过我更喜欢秋千,从不用别人在后面推,先用脚蹬地,再蜷缩伸展身体悠起来,尽兴时可以在秋千上站起来荡或是向前悠时猛地跳出去。 曾有一个小女孩与我一起荡秋千。她总是那么快乐,悠得那么高,让我替她害怕,但我听到的从来都是她的欢笑,似乎笑就是她的语言,我甚至都不知道她的名字,但也许她已经用笑声告诉过我了。但突然间,她就那么消失了。后来我听到大院里的孩子们说,小女孩荡秋千荡得太高,荡了一圈人甩了出去,后背砸到秋千后面松树上摔折了脊柱,人瘫了,再不能荡秋千了。还有人说,秋千如果荡过了和地面平行的角度,人就会进入另一个世界,小女孩便这样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我宁愿相信第二种说法,我不愿想象她的笑堕入阴霾,再没有人能给我那样无言的欢乐了。不管怎样,秋千终究是空荡荡的了。 我仍然总在健身器材附近流连,看大孩子们在远处的路灯下或是草坪里嬉笑。他们互相喊着名字,这样我也就认识了他们,只不过我不曾走近,那不是我的领地。我看到二号楼的一个窗口亮着暖暖的灯光,付玉清站在窗口摆弄着什么,是把一枚枚邮票贴在窗子上吧,他拥有自己的世界。于是我开始长久地伏在窗边,开始编织我的世界。我看着楼下,大龙又在欺负人了,一个叫黄丝丝的女孩在摆弄悠悠球,大龙叫她黄鸡*丝,大孩子们在一旁大笑,乐乐在其中笑得最欢实。 从此窗子是我痛苦的乐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