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历史小说《风雨大金国》{dy}部《上京雪》

完颜亶篇

北国峰光  著

第二章  情系双鱼镜

112、母女争镜

按照太皇太后唐括氏的懿旨，赵赛月作为皇妃从庆元宫被迎进了宵衣殿，从此，后宫宵衣殿的主人由皇后裴满氏一人独占变成了两人共掌。然而，对于赵赛月的入宫，裴满氏杏子表面上碍着太皇太后的面子，对皇妃的入宫高兴得不得了，又是张罗着布置洞房，又是准备喜宴，还逢人就夸赵赛月漂亮，聪明，知书答礼。可暗地里，却恨得直咬牙，她知道，赵赛月不仅年轻、漂亮，而且聪明伶俐，爱好高雅，比她更讨皇上的喜爱，而且更受皇室的敬重，赛月的入宫，可能就意味着她在后宫一人独宠的日子的结束，而随之而来的将是两宫由于争宠而造成的无休无止的明争暗斗；而且赵赛月正当韶华，怀上龙胎、生个龙子的可能要比她大得多，一旦赛月生下皇阿哥，阿哥封为太子，母以子贵，将来被奉为皇太后，她裴满氏后半生的的日子可就会风雨飘摇、朝不保夕了……想到这些，她不禁心有余悸，顿生冷汗。

然而，作为当朝皇后又生性倔强、不甘人后的她，绝不会向命运低头！她毕竟在皇上完颜亶的身边生活了多少年，看到的，听到的，自己琢磨的，使她逐渐学会了朝廷权力之争的技巧。于是，在她强烈的自尊心、权力欲和女人特有的嫉妒心驱使下，她灵活地运用这些别人不具备也根本无法具备的技巧，向情敌也是政敌的赵赛月发起了表面不动声色、不露马脚，可实质却狠毒、残忍的猛烈进攻。她只有一个目的，这就是要把赵赛月置于死地！她似乎有这个把握！

赵赛月入宫已经几天了，皇宫内，帝后间、后妃间的关系一如既往，波澜不惊。

一个大雪纷飞、寒风凛冽的早晨，宵衣殿东暖阁温暖如春。

地中央的火盆里，红松木炭燃着暗红色的炭火；两个紫檀木架托着的香炉，烟雾缭绕，满屋香气袭人。

裴满氏杏子坐在梳妆台前，对着硕大的双鱼铜镜，一边看着秀儿给自己梳头，一边与秀儿唠着闲话：“赵皇妃住在后殿的暖阁还满意吧？她每天都在干些什么？”

秀儿站在皇后的身后，手持一柄小镜子照着皇后的后脑勺，让皇后在面前的双鱼大镜子里看全自己的发型。“她没说满意，也没说不满意，什么都没说……听娘娘安排到那里的宫女们说，除了晚上去皇上的寝宫、早晨来娘娘这请安之外，她哪也不去，只在暖阁里看书、写字、绘画和弹琴……”

“好了，看全了，今天又梳得不错！”杏子有些兴奋， “要说这大镜子，可真是好，看得清楚不说，还看得全呀！那些小镜子那能看这么全呀！”

“可不是嘛！”秀儿附和着皇后，“娘娘对这镜子真是爱不释手呀！”

“是啊，”杏子小心翼翼地用绢帕拭了一下镜子，感慨地说：“要是单说这镜子，也并没有什么稀罕的，可就是因为它大得出奇，背饰格外精美，又是皇上送的生日礼物，所以我就觉着格外的喜欢……对了，除了珠宝、衣物之外，这几天皇上又赏赐赵皇妃什么稀罕物了？”

“赵皇妃说暖阁里白天冷，皇上就差人送过去一大一小两个金手炉……”

“两个？皇上可真是出手大方啊！”杏子有些嫉妒。

“还有一件雪狐皮里雕绒皮面的大氅，一件水獭绒棉帽……”秀儿从镜子里看到皇后的脸色不好看，便怔怔地说。

“哼！”杏子听后，顿时变了脸，身子一动，不想牵动了秀儿正在梳理的头发，疼得她大叫起来，“你个死丫头，你要疼死我呀？”

秀儿立刻跪倒在地，“请娘娘恕醉，奴才该死……”

“气死我了！又是金手炉，雪狐氅、水獭帽，这些稀罕物，皇上连我都舍不得给，却大手大脚地给了个刚进宫的妃子！要是皇上真喜欢她，干脆把个宵衣殿统统都送给这个汉人算了！”杏子的脸色铁青，说话的声音尖而高。

又是正在这时，水儿蹦蹦跳跳地跑了进来。

水儿8岁了，已经长成了一个水灵灵的大姑娘了，而且越长越像额娘。平时，她由奶娘带着住在后殿，不常到东暖阁，只是每天早晨进殿向皇阿民、皇额娘请安。

水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知道额娘正在气头上，依旧向额娘请安，之后，水灵灵的大眼睛直盯着梳妆台上的大镜子。

看着眼前的水儿，杏子心中的一口恶气似乎消减了许多，脸上浮起了母亲特有的慈爱。

“皇额娘，这么大的镜子呀！”水儿伸手就去抓镜子。

杏子连忙阻止了女儿，“乖孩子，这镜子可重得狠呢，可别拽掉了砸了你的小脚丫呦！”

“我要看！”水儿挣脱着额娘，执意要去抓。

杏子疼爱地搂着水儿，自言自语：“也不怪孩子看着稀奇，别说是小小的格格了，就是满朝文武也没见过这么大这么漂亮的镜子呢！来，看看你的小脸，你的辫子……”

“额娘，这镜子怎么这么大呀？是哪里进贡的呀？”

“呵呵，”杏子瞧着女儿的天真劲，自豪地说起镜子的来历，“不是进贡的贡品，是你皇阿民专为皇额娘打造的，是皇上送给额娘的生日礼物呢！”

水儿胖乎乎的小手抚摸着镜面，又仔细看着镜背双鱼戏水的精美图案，喜欢得不得了，“真漂亮啊！水儿求皇额娘把它赐给孩儿吧！”

杏子笑了，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水儿喜欢是不是？那你就去问问皇阿民，等你过生日时，也求他为你打造一枚这么大、这么美的镜子呗！”

“不，我就要额娘这个！”水儿扯着额娘的袖口央求着，“好额娘，赐给我嘛！赐给我嘛！”

奶娘赶牵起水儿的手，“格格听话，皇后还有事，咱们还是回后殿吧，奴才带你去外边玩雪爬犁好吗？”

“不嘛！我不去玩雪爬犁，我就要皇额娘的镜子嘛！水儿就要大镜子嘛！”水儿的眼里涌满了泪水。

奶娘抱起水儿就向外走。

“哇”的一声，水儿一边挣脱着一边大哭起来。

“别哭，别哭！”杏子心疼地喊回奶娘，疼爱地为水儿擦拭着挂在小脸蛋上的泪滴，“好，好，额娘答应你……”

水儿止住了哭闹，。

杏子在水儿的脸蛋上亲了一口，说：“额娘答应你，可不是现在。你今年8岁了，过不了几年，你就要嫁人了，等你出嫁的时候，额娘就把这枚镜子送给你，算是额娘赐给你的嫁妆。什么金手炉啊，雪狐氅啊，水獭帽啊，都比不上这大镜子，你看怎么样？”

水儿似懂非懂地眨着大眼睛，点着头，“什么是嫁人啊？”

“呵呵！嫁人哪，就是……你现在还不懂，反正过不了几年，镜子就送给你……”

“真的？”水儿破涕为笑，“额娘可要说话算话呀！”

“当然算话！额娘的话什么时候不算数了？不信，咱们拉钩？”

“行！”水儿伸出右手的小手指，紧紧拉住杏子右手的小手指，摇动着：“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杏子重复着：“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水儿蹦蹦跳跳地跑出了东暖阁。

望着水儿的背影，杏子笑了笑，摇摇头，又叹了口气，自言自语：“看来这镜子呀，在宫里也呆不上几年了，它早晚是要出宫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