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04-23 12:00:21 阅读8 评论0 字号:大中小
一级战备(2)
过后,我们都对那位干部感激不尽。如果没有他出的这个妙法,真不知道会是怎样一个结局。
1月往往是东北最冷的一个月,而1976年的1月更是冷得邪乎,更何况当时我一直在黑龙江边上转悠。
那年新年前夕,刚从北边儿回到家没三天的我,与另一位老同志又领受创作任务,从沈阳出发,一路北上,乘火车,倒汽车,折腾了两天两夜总算到了此行的{dy}站--黑河。
现在黑河通火车也通飞机了。其实五十几年前就曾有火车直达那里,可东北“光复”后,这很长很长的一段铁路生是让“老大哥”给扒了,据说连铁轨带枕木全被运到苏联去了。这也许是对“老大哥”出兵东北的“回报”?
当我们坐着“嘎斯六九”,在冰面一样溜滑的公路上向黑河慢吞吞行进时,于是也就更惦记那段记忆中的铁路。尤其看到它的遗迹--隆起的路基,高耸的桥墩,破败的小站--时,那感觉愈加强烈了,{zh1}简直就“愤愤然”了。
这种情绪倒符合我们要创作的作品主题,那就是“反对霸权主义”“反对修正主义”!
黑河待了{yt},接下来,去爱辉,再逆江而上,呼玛,欧浦,依西肯,开库康……几乎{yt}换一个地方,8号中午到了被叫做“中国北极村”的漠河。
漠河倒真对得起“北极村”这个称号,我虽没能有幸看到极光,却着实领略了她的寒冷。
像这世界上的任何事物一样,冷热也是相比较而存在的。
那地方冷得可怕,而人却极热情。由这热情带来的,首先便是把我们住的房间的火墙火炕烧得烫手烫屁股。屋里热得穿不住衬衫。再看山墙上的温度计--零上33摄氏度!
室外多少度不得而知,只听说有温度计也得冻炸喽。我实在难以设想那些边防战士在户外站岗巡逻该怎样抵御这超常的寒冷。
搞创作讲究“体验生活”,于是我便向连长提出站一次夜班岗。
我倒要亲身体验一下这地方能冷到哪儿去!
连长几番婉拒,我几番请求,{zh1}他说:“等天黑再说吧。”
也搭着午饭开得晚点儿,吃完还没“一袋烟”的工夫,窗外光线就有些模糊了。这月份儿,漠河的白天顶多能挺四五个钟头,而到了夏至前后又会出现“白夜”现象。
趁天没大黑,想着先去趟厕所。
黑龙江一线连队驻地的厕所几乎全盖在了院子的一角,而且不知出于何种考虑,由“蹲坑儿”到底部的距离出奇地长,估摸着能有丈把深。
我住的房子正好与这连队的厕所处于院子对角线的两端。
我从露天进来不过几个小时,自然知道外边有多冷。于是套上绒衣,穿上棉袄棉裤,蹬上大头鞋,扣上皮帽子。本当再穿上皮大衣的,但考虑一会儿蹲下不方便,也就罢了。
“包装”停当,便拔步往外跑,因为在这暖窖一般的屋里,穿着这些待上片刻简直能捂成“汗包”。
推开房门,穿过走廊,站到直通外面的{zh1}一道门前。
我运足了劲,屏住呼吸,绷紧周身肌肉,猛地推开那扇门……
我实在难以形容那一瞬间的感觉,只记得好像开门又撞着了一道无形的屏障。那大约是冷冻了的空气吧。
我被这似乎凝成固体的空气“撞”得往后仰了一下。我不敢停留。我撒腿朝“对角线”的另一端跑去,一路紧捂着脸,只露出两只眼睛看路--后来我相信了:人体所有的部位,只有眼睛是最经冻的。
终于到了。
我站在合适的位置上,哈了半天冻僵的双手,好歹算解开了裤子。
我咬牙蹲了下去……
当我再回到我住的房间时,无异于从北极转瞬之间又来到了赤道。这热--冷--热,温差达六七十度的大反差,一下子把我撂倒了。到了开晚饭的时间,躺在热被窝儿里的我,浑身打着哆嗦。司务长端来了卧了四个大鸡蛋的热汤面,我呼噜呼噜全吃了下去。老于给我捂床被子,说:“发发汗、睡个觉,就好了。”
迷迷糊糊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一阵刺耳的哨音将我惊醒。紧接着,走廊里响起一阵杂沓的脚步声。我立刻意识到:紧急集合!
当年xx曾流行过这样的两句话:“老兵怕号,新兵怕哨。”这里所谓的“哨”指的是一种特制的绿色塑胶小喇叭,专门用来吹“紧急集合”哨的。那声音短促,尖锐,独特,睡成“死猪”,也能很快被吵醒。新兵初来乍到,自然不适应;至于那老兵何以“怕号”,便不得而知了。
我强睁眼睛看了看表,不到8点,心里嘀咕:是例行演习?还是真有什么情况?我犹豫着,不知该不该起来。正这时,老于从外面闯进来,神色紧张严峻。我刚要问,他断断续续从口中蹦出四个字:“一级战备。”
一级战备,仅仅预示着一段非凡历史的开始。
这是1976年初,龙年,共和国的非常之年。我虽一个小小的连职,也照样被融入这段激荡的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