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转载时请以超链接形式标明文章原始出处和作者信息及
{dy}章
七月末,天气已经开始不知不觉的闷热了。
属于兄弟两个的小卧室已经渐渐容不下两个飞速成长的孩子,他们的生活原本应该在双亲的疼爱下愈加完善,而现在,一切都不可能与当初的设计相同。亲情正在逐渐远去,如同抽丝一般的在挥毫间侵蚀了他们原本该有的命运。
这一切都逃不过黑暗中冥冥窃喜的那猩红色的双瞳,他们却一无所知。
朝东的窗户无论什么时候都很难吹进新鲜的晚风,随着地球旋转改变的还有那清晨越来越早降临凡尘的阳光,夏天的脚步驱逐了清爽的天气,夜晚将变得越加弥足珍贵,但丁躺在被窝里抱着枕头躲避着光明,他刚刚从睡梦中挣脱,揉了揉朦胧的双眼缓和着阳光的刺激,懒懒散散的翻个身朝比较凉快的墙边靠着,对于他来说这张一直伴随着童年的小床已经不再舒适和宽敞,不过现在的他只要伸开手臂就能碰到维吉尔的位置,如果他在的话就好了,但丁的手指失落的揉着被单,最近哥哥醒的好早。。。他将自己的身体蜷缩进属于另一个人的地方,仿佛这样就能将自己的灵魂也送进那个人的脑海里一样,撇着嘴角辨识着心里淡淡弥漫的苦涩,事实上即使靠的再近也没用的,就像这张床,维吉尔的地方早已不剩下什么,即将退散的温度和痕迹如同他抓不住对方的灵魂一样缓缓的消逝于自己的身边,只剩下悠然的一种味道,贴近心口般的舒服。
这些混乱的感受并不是甜蜜而禁得住回味的,空荡荡的房间让他忽然感觉到一种紧迫感,对于另一个人的挂念已经让清晨的困倦毫无意义,扯掉上一秒还捆在身上的被子,但丁动作迅速的就如同丢弃睡意一般,他跳下床,赤着脚踏在沉浸了一夜冰凉的地板上。
尽管已经不再如早春般透骨的寒冷,走在地板上的感觉还是瞬间乍起一个冷战,但丁推开保护他们小巢的门,走廊里有一股荒凉的味道浸泡了他的身体,失去了活力的家就像是灵魂离开躯壳的人,而自己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家”产生了这样的不安,或许这只是一场叫做寂寞的噩梦引起的后遗症吧,他摇着头,不经意的想起又刻意的想要抛开这个想法,加快脚步,跑着来到最靠近楼梯的房间。
走廊尽处的房间正是斯巴达的书房,不同于其他地方,这里有着用肉眼就能识别的独特和别具一格,雕刻着繁复纹理的大门就像重甲骑士默默守护着属于主人私密的空间,盘龙般的图腾实际上正是一种魔法烙印,识别了双子身体里那平分的高贵血统才吝啬的打开了紧合的扣,这些属于另一个世界的意识在但丁看来还仅仅是潜藏在真实下的虚像,他身体内不属于人类的那部分还沉睡着,拒绝为主人开启起通往魔界的路。
命运让但丁注定要将归宿安在两个世界的夹缝之间,而他却依旧享受着人类肤浅的幸福、忧伤。事实上,这种迟钝本身或许也是但丁为自己做出的选择,在这看似毫无意义的生活中不断重复的一次又一次的选择,流动的,却是将他推向距离出生之时愈加遥远的彼岸的洪河。
咬着牙,用手撑着这道勉强够自己钻进去的缝隙,真是的,又是一身汗,狠狠的回瞪起这扇再次闭合的入口,但丁扒了一把因为跑动而歪歪扭扭的裤子,蹑手蹑脚的走进去,高大的书架几乎挡住了两边的墙,正对面的巨大落地窗户和旁边已经不再会燃起温度的壁炉,一切的华丽和幽雅都是他们那消失多年的父亲所留下的存在感,真是xx,比起他和哥哥的小卧室这里的装潢简直就是天堂,难怪这几天维吉尔总是偷跑到这里,心里暗暗的不爽着眼前的一切,但丁皱着眉毛的暗自抱怨,他将错误一股脑都倾泻在失踪的男人身上。
我是在执拗么?也许吧。
成长送给了一件让人笑不出来的礼物,距离。但丁早已经遗忘了自己是什么时候发现这种无法解释的空白感出现在维吉尔注视这个世界的瞳孔中,他不懂那双眼睛里看到了什么,对方却又从不肯给他一个真正的答案。。。敷衍着自己无法去追寻的原因只能是我的笨拙吧,笨拙的遭人舍弃,笨拙的连自己都无法再装作无知。
时间的流逝促成了太多让人想象不到的因果,他们的成长越快,淹没在身体里的异端就越是茁壮,直到但丁发现眼前的那个曾经和他紧密成一的人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维吉尔沉默的拒绝,推开的手,以及刻意规避的视线。然后,当他发现一个人的离开已经足够改变自己的生活,开始让一切变得无从适应难以接受的时候,生活早就被蒙上了一层抹不去的晦涩。
不喜欢睡醒没有哥哥的白天,也不喜欢没有维吉尔可以抱的夜晚,但丁苦笑着回应起脑海中的孤独感,他原本平静的心被亲生哥哥激起困扰的涟漪,揣测不清那一重重被打碎的心情下掩盖的到底又是怎样的东西,越是想要靠近,脑海里冰蓝色的身影越是让自己产生一种接近恐惧的情感。他渴望着对方,同时又恐惧于这种渴望。
维吉尔正在这房间最里面的角落里,睡着,微微颤抖着接近肤色雪白的睫毛,大概是做着什么噩梦吧,属于男孩子均匀的四肢紧紧的圈着保护的弧度,像一只挨冻的猫缩紧身体靠着窗前宽阔的台阶,和落地窗帘缠在一起的身体看上去一片白,凑近了甚至会有一片令人担忧的青色,拢在精巧的五官之间。
在这种地方不管怎样都会冻僵的啊,但丁心疼着,伸出手拨开挡在维吉尔额上凌乱的碎发,掌心里的温度很低,那层脆弱的肤色下面更是像包裹起一块冰,释放着毫无声息般的寒。眼前的这张xx无缺的脸庞就如同沉睡了灵魂的机械娃娃,生命光华似乎正稍纵即逝的预感让他眼里透露出一片对死亡的畏惧。
“哥哥。。。哥哥。。。”困倦还是。。。不忍心再去幻想更不切实际的东西,伸出双手捂住对方的手臂,这样一定会得病的,谨小慎微的呼唤,不能再睡下去了,推搡着对方的身体,他将自己更进一步的靠过去,迫切的想要把自己的体温也奉献了一般。
他是比父母还亲近的人,无法抹杀,让但丁真正感到最真实的温暖,他永远不会失去的。。。
“维吉尔,醒啊。”
或者是这个噩梦太过幽深,如同丝网般缠绕着睡眠里深处的困扰,维吉尔仅仅是在漆黑一片的意识里听到了这样一个如此熟悉的声音,呼唤着他,却又有气无力的荡不起听觉和身体的疲倦,像是自己被撕扯成两半,又被相隔太过遥远的牢笼束缚无法结合,痛苦从心脏中间奔涌着,身体里的什么东西正消失了,抽离自己这原本紧密的躯壳,一个巨大的空洞就这样被留下了,且硬生生的逼出了分别的眼泪。
就像是死过一次,确切的说是真的死亡走进了他的梦,却只是留下了一种哀伤,啃食着胸口遍布情感的地方,一种再也无法挽回的悲哀涂满了他的脑海,用深不可测的黑色。
“维吉尔!”
就这样,黑色被硬生生的斩断了,他猛的睁开眼睛,视网膜来不及看清一切身体就被一个很温热的怀抱拥紧,恍恍惚惚的靠了过去,维吉尔只是本能的感觉到温暖和安全,是但丁,他的弟弟,暗暗的松了口气,手臂也不由的环住了对方,皮肤间接触的地方一下子滚烫起来,仅仅是因为他的身体已经低温到了这样的境地。
“你怎么跑到这种地方睡了。。。”但丁的声音听上去弥漫着不安和小心翼翼的责备,被忽然退潮的梦抛开的身体还松散着,索性不为所动的靠着对方。他偷偷的抹掉了脸上流下的液体,还来不及去理会但丁的关切,只是用尽全力摆脱着黑夜的一切,身体也罢心灵也罢,如若不是这个和他同脉的温暖,或许胸口里的这片黑漆漆的东西会直接吞噬了自己。
并不恐怖。。。只是,悲伤着的黑色。。。到底发生了什么。。。心灵上的某种链接被切断了,然而他还不曾看清对方的脸。
“你是不是病了?维吉尔。”但丁预感不到他的感受,他仅仅是满怀心安的拥着醒过来的人,两个人跌坐在地上,还好有毛茸茸的地毯让这个拥抱可以持续一段时间,维吉尔听到自己胸口里面突突的心跳声,一切都真实起来,他回忆起昨夜的境遇,黑暗中自己悄无声息的脚步和这个属于父亲安全的城堡。
被维吉尔忽然睁开的眼睛吓了但丁一跳,不过还好是醒了,偷偷的掩盖了刚才那过度的焦躁,用手撑过对方的肩膀,嘴边唠叨的话刚想说却又被对方还睡眼惺忪的样子憋了回去。将自己的额头递了过去,维吉尔的体温确实不怎么让人放心,但丁瞧着对方正有气无力的样子,真是不像平时的哥哥啊,嘟囔着拉住他的手臂站起来,“睡觉的话就回床上去,”他瞧着维吉尔缓缓的抬起头,“不要再偷偷来这里了,哥哥。”
“我不走。”维吉尔说着将被但丁攥住的手抽了回来。
“哎哎?为什么?”一下子捉空的男孩有点傻乎乎的瞧着已经空无一物的手心,然后又转身凑到他的旁边,“维吉尔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他的眼睛正对着自己,越来越近的,瞳孔中的蓝色笔直的撞了过来,维吉尔反倒有点失措了,他扭过头拉开与但丁太过靠近的距离,模糊的遮掩着心里的想法。
“没有。”
那双手又一次将自己的脸扭了过去,这个执拗的家伙,维吉尔瞧着对方瞅着自己那专注的眼神,但丁像是要从他的脸上分析出什么结论般沉默着,半响,他忽然垮下脸苦恼的揪住自己的一把乱蓬蓬的头发,好不尴尬的小声问道。
“难道是因为我的睡相太差么?还是我说了什么不该说的梦话。。。”
维吉尔哭笑不得的看着自话自说的但丁,然后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敷衍着。他并不是因为这些跑到这里的,只是为了躲避。。。算了,即使是说了他也不会明白的,维吉尔想到这反而坚定起欺骗的意图,故意压低了自己的情绪瞧着正因为自己的结论而蔫了精神的弟弟,摆出一副低气压的样子,像是说着“都是你的错”一样。
这样的表情让但丁不知所措的慌了,果然是因为自己,沮丧的不知所措,别过头,被打击的男孩郁闷的着如何弥补自己的过错,而那脸上懊悔的神情却又让维吉尔后悔了自己的这个小小的骗局,欺骗是重罪,他按耐下自己心头的罪恶感。
真正的原因吗,他想到这不由的想要苦笑,但丁不会感到的,他永远不会知道自己所感知的这些。维吉尔幽幽的呼吸着回忆着,横亘在他们之间的气氛早就不再如过去单纯而简单,一切都不再自然了,无论是语言还是动作,他越来越恐惧于自己的言行给但丁带来的任何不同寻常的感受,就像是现在,即使仅仅是视线相对,都有一种灼烧的刺痛,让人无法逃离,避无可避。
为什么他改变了,又是什么让他改变了,这样混沌的痛却让自己只想本能的逃,不去想,不去看,不去理会心里的那种强烈的想。。。
想要靠近,想要拥紧,想要双生的血脉填满自己已经被黑暗撕扯裂开的身体,如此本能的热望,却等同于否认自己,我应该是独立的存在,却为何又要在但丁的身上寻求这种。。。维吉尔凝视着但丁那双无知却让人无法摆脱的瞳孔,他什么也不明白,我也绝不能让他明白。
绝不能让他明白,自己竟然,竟然这样的,想要得到对方。。。
该死,皱起眉头愣生生的推开但丁,维吉尔转过头避开了这些根本不能拎起来的可怕念头,不去想就好了,暗自握紧拳头,比起这些,还是先找到父亲留在自己身上的,这个诡异的东西比较好。
“维吉尔。。。”
但丁小声的哼唧着,他看着对方专注的看着自己的手臂,双眼却仿佛看到了什么超越他们世界的东西,那会是什么,他看不见对方的世界,真可悲。。。这样的自己,失去对方,也并不是没有可能。伸出手一把抓住对方的衣襟。不要避开我,维吉尔,他用力的握紧手掌,将对方一把拉到身边。即使是兄弟,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