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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1976(下

                          ——《我的七十年》(41)

 

    9月,歼—7飞机携带09—10型超音速飞机取样器在西安·阎良机场进行了试飞。共试飞9架次,测试数据和飞行结果都令人十分满意。

    试飞员的评价是:09—10型超音速飞机取样器,相当不错,小巧玲珑,挂上它以后,除了飞机{zd0}速度稍有降低之外,飞机的操纵性、稳定性、安定性以及加力起飞,不受任何影响。

    试飞研究所的试飞结论是:歼—7机外挂两个09—10型超音速飞机取样器后,飞机以1.6马赫数在16000米至18000米之间共进行了9个架次试飞,获得了圆满的成功!根据测试结果和飞行员的观察,我们得到如下试飞结论:{dy},歼—7机外挂两个09—10型超音速飞机取样器后,在各个高度和不同速度下,飞机的操纵性、稳定性、安定性以及加力起飞,不受任何影响;第二,在空中打开或关闭进气口时,中心锥工作正常。只是在取样工作状态下,由于阻力加大,飞机速度略有降低;第三,在取样过程中,1号滤布完好无损,足以证明扩压器的减速增压效果良好,满足使用要求;第四,飞机在16000米以上高度,以大于1.6马赫数实施取样时,取样器的流量系数始终保持1,既实现了等动力学取样。因此,我们有充分的理由认为:09—10型超音速飞机取样器是一种先进的等动力学取样器。同时我们也相信,这个取样器会在今后的核试验中发挥重要作用。

    夏志刚、杨祖惠和郑根松,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地了,他们可以信心十足的带着09—10型超音速飞机取样器参加中国{zd0}当量的氢弹试验了。

 

    10月,党中央果断地粉碎了“四人帮”,大快人心,大得民心,全国人民无不欢欣鼓舞,热烈庆祝第二次解放。北京市人民以最欢快的方式热烈庆祝粉粹四人帮的伟大胜利。我站在东单公园的路边上,看着各路队伍在我面前通过:

    一支队伍过来了,前面打着“热烈庆祝粉粹四人帮的伟大胜利”的巨大横幅,一男一女带头呼口号:

    “xx四人帮!”

    “xx王洪文!”

    “xx张春桥!”

    “xx江青!”

    “xx姚文元!”

     又一支队伍过来了,敲锣打鼓,载歌载舞……

 

              

 

    在庆祝粉粹四人帮的欢庆声中,我带领着508所参试队伍再一次走进了罗布泊核试验场。这是挺进—1号火箭{dy}次正式使用,又是在特大当量的氢弹中使用,508所非常重视,派出由宋主任率领的一支由20多人组成的强大队伍参加,其中主要有徐参谋、李大耀、蒋淦清、陆章福、胡师傅、倪师傅和卢师傅等。

    我们火箭取样组对这次试验也特别重视,决定用5枚和平—5号和7枚挺进—1号火箭同时实施取样。因为任务重,工作量大,因此火箭取样组倾巢出动,陈敦厚、杨吉纯、李伟亮这“三剑客”当然必不可少,闫庆义、崔神宝、田凌生、王兆兰、石小江和董杲升也都上场了。杨吉纯和李伟亮带领几个人主要负责挺进—1号火箭,陈敦厚带领其余的人主要负责和平—5号火箭。

    七队主任林洪钧和副主任杨裕生也同时到了试验场,来看我们的如何进行火箭取样作业的,也是来为我们助威的。

    火箭发射队新上任了两位领导,一位是队长杨国民,一位是指导员党明亮。他俩都是1968年入伍的火箭发射队的老兵,杨国民先后担任过电路班操作手、班长、技师,今年提拔为队长;党明亮先后担任过回收班操作手、班长、技师,今年提拔为指导员。他俩是我亲眼看见他们成长起来的,彼此很熟悉,关系也很好,因此工作配合得十分默契。火箭发射队要担负12枚火箭的装配和上架工作,任务十分繁重,但他们完成得很好很顺利,508所和火箭取样组都很满意。

    为了这次任务,基地新建了7口挺进—1号火箭发射井,两口在靶心西2500米处,两口在靶心东2500米处,三口在靶心东3000米处。为了这次任务,基地在6710新建了一个较大的火箭总装工号和一个无尘工作室。有了这个无尘工作室,取样器的装配可以就地进行了,再也用不着在马兰机场的无尘工作室进行了。

    飞机取样组采用两架歼—7飞机实施取样。夏志刚随同郑根松和杨祖惠到了马兰机场,参加这次核试验。我进场路过马兰时,特地到机场去看他,他对09-10型取样器感到十分满意,他对能参加这次核试验任务感到由衷的高兴。

    飞机取样组对这次飞机取样充满了期待。

 

    挺进—1号火箭的装配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电路间里,电路班正在装配电源舱,许藏渊在旁指导,宋主任和和杨队长在旁监督。电源舱的{zd0}特点是,将两只拨盘式定时控制钟表并联使用,确保箭上的控制功能万无一失。

回收间里,回收班正在装配回收舱,陆章福在旁指导,党指导员在旁监督。回收舱的{zd0}特点是,尾部装了一组由4片尾翼组成的折叠式天线,当火箭的头体分离后,折叠式天线自动打开,在火箭降落过程中其稳定作用,在回收物着陆后,便可以将信标机发射的超短波信号发射出去,直升飞机上的定向罗盘便可以根据这个信号,定出回收物的方位。

    总装间里,发动机班正在总装一枚火箭,胡师傅在旁指导,李大耀和徐采风在旁监督。因为火箭助推器的直径是460毫米,而主火箭发动机的直径是360毫米,因此在二者之间用一个过渡段连接。

    无尘工作室的外间,倪师傅和蒋淦清,身穿白大褂,头戴白帽,把立在地上的一个火箭取样器的两个半整流罩拆开了,露出了取样器的外貌;

    无尘工作室的里间,我和李伟亮打扮的像医生一样在忙碌着,李伟亮负责清洗过滤网,我负责往过滤网上装丝棉。

    与此同时,在一口发射井处,陈敦厚带领着王兆兰、石小江和董杲升在做火箭发射控制系统的实验。

    与此同时,在201机场一个停机坪上,闫庆义、田凌生和崔神宝在配合机械师往直升飞机上装定向罗盘。

    在火箭装配完毕之后,便开始上架。因为挺进—1号火箭是整箭运输,30来公里的路程,速度又慢,因此每天只能完成1枚火箭的上架工作。

 

                

 

     经过一段时间的紧张忙碌之后,李伟亮开始实施他的火线入党计划。

    {yt}黄昏,夕阳染红了半边天,灿烂的霞光照耀着广阔的戈壁滩,李伟亮和我一边散步一边推心置腹地谈话。

    “这次任务,我们这个组人多党员也多,除了林主任、杨副主任和我之外,还有田凌生、石小江和董杲升,总共6人,组成了一个临时党支部,并推选我为党支部书记。我觉得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建议发展陈敦厚火线入党。经过支部大会讨论通过,并请示了所临时党委书记,大家一致同意陈敦厚火线入党。我和杨副主任做他的入党介绍人。”

    “好,做得对!不然的话,陈敦厚的入党问题又会遥遥无期。”

    “但是,你的入党问题还得再等一等,请你有个思想准备,千万不要有思想情绪。”

    “首先,我为陈敦厚同志感到高兴;其次,我已经做好了充分的思想准备,就是再等个十年八载的,我也不会闹情绪。”

    “说实在的,我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这次就是破格发展陈敦厚一个人,也会在原支部里引起一场轩然大波;要是把你们俩同时都发展了,那还不闹翻了天!”

    “我理解你。”

    “今天晚上支部表决陈敦厚的入党问题,请你列席参加。”

     在黑漆漆的夜里,在那座帐篷里,支部大会一致通过,陈敦厚光荣入党了。

     但是,在第二天夜里,有人打电话给李伟亮质问:陈敦厚入党,为什么没有征求我们的意见?!

    又有人打电话来不客气地批评李伟亮:李伟亮,你才是一个临时支部书记,居然敢学四人帮那一套,搞突击发展党员?!

    李伟亮火了:你的这个意见我是断然不能接受的!现在临时支部已经通过啦,临时党委已经批准啦!你有意见找党委去!岂有此理!“啪”地一声把听筒摔在电话单机上。

    我头一次见一向温和的李伟亮发这么大的火。

    我对陈敦厚的入党感到高兴,但对我的入党问题不免又担忧起来。

 

    11月15日,火箭上架全部完毕。

    11月16日,我们兵分两路安装调试火箭发射控制系统,陈敦厚带领一路负责和平—5号火箭,我带领一路负责挺进—1号火箭。经过一整天的紧张工作,我们终于结束了“零前”的所有准备工作。

   11月17日,蔚蓝的天空中,一架轰—6甲携带着一颗氢弹拖着一条长长的白云飞临场区上空……

倏然,一道强烈的闪光划破万里长空,一个明亮的火球闪闪发光,一朵巨大的蘑菇云滚滚升起……

数千人云集在白云岗参观场上,观看这惊心动魄的壮丽奇观。

    1976年11月17日,中国一颗千万吨级当量的氢弹试验成功。

    此时此刻,在201附近的一部空军雷达车里,我坐在雷达技师身旁,聚精会神地观看火箭的发射和降落情况。

    荧光屏上,一个绿色的光标蹭蹭地往上窜,技师高兴地:“出来一个火箭!出来一个火箭!”

    又一个绿色的光标蹭蹭地往上窜,技师:“又出来一个火箭!又出来一个火箭!”

    又一个绿色的光标蹭蹭地往上窜,技师又叫道:“这是第3个火箭!这是第3个火箭!”

    稍顷,荧光屏上的信号全部消失了。

    “哎,技师同志,怎么没有了?” 我狐疑地问。

    “就这3个呀!”

    “不对,应该是12个呀!”

    “我只抓到这3个目标,{jd1}没错!”

    “不好!出事啦!!” 我大惊失色,跳下雷达车,跳上一辆8座吉普车,车像一只离弦的箭,飞了出去……

    吉普车在201机场招待所所一间客房的门外“嘎”地一声刹住车,我匆忙跳下车,站在门口喊道:

    “大事不好!12枚火箭,雷达只抓到了3枚!”房间里所有的人各个瞠目结舌。

    “怎么回事?!”林主任和杨副主任异口同声地问。

    “不清楚。只有到现场看看才能搞明白。敦厚,小亮,马上跟我出发!”

     我们三个人急忙穿上防护服,戴上防毒口罩,登上吉普车,车便像一支离弦的箭飞了出去……

    吉普车开到靶心西的一口发射井旁,戛然而止。我们仨来到井口边一看,顿时傻了眼:只见石块和沙土几乎把整个井口都填平了,井盖开了一条大缝,就被卡死了。我们又跑到隔壁的一口发射井一看,情况基本相同。

    我们又查看了距靶心只有500米左右的5口和平-5号火箭发射井,情况更为严重,石块和沙土把整个井口都填平了,把井封的严严实实。

    我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都是冲击波惹的祸!井盖上都被石块和沙土填满了,所以井盖打不开,火箭发射不出去!”

    我们驱车又把东边3000米的3口发射井处查看一遍,井盖都开了,火箭都飞了。这就是我在雷达荧光屏看到的3枚火箭。

    “9枚火箭没有发射出去,是我考虑不周,因此xx是我的过错。”我后悔莫及。

    “谁也没有料到这次的冲击波如此强大,你又有什么办法呢?这3枚火箭得以逃脱,真是不幸中的万幸呀!如果是全军覆灭,那就更惨啦!”李伟亮安慰我。

    “看明天的回收结果吧。如果3枚火箭就完成了取样任务,咱们还节省了9枚火箭呢!”陈敦厚倒想得开。

    “老天爷保佑吧!”我何尝不是希望如此呢。

     当我们回到201机场招待所的那个房间时,杨副主任向我们报告了一个令人振奋的消息:每一架歼—7飞机的取样量都超过了20微克,飞机样品获得了特大丰收,大大超额完成了任务!

    我如释重负:太好了!简直是太好了!飞机样品获得特大丰收,我们肩上的压力就大大减轻了。

    真是东方不亮西方亮啊!

 

    11月18日,我们开始回收那3枚幸运地飞出发射井的火箭。

回收任务由闫庆义带领石小江和董杲升乘一架直升飞机执行。10:00飞机起飞了,12;00刚过,飞机就回来了。他们把3个回收物抬下飞机,一一放在停机坪旁边的戈壁滩上。一个取样盒与回收舱还连在一起的回收物平放在地上:一个没有抛掉取样器外壳的取样器立在地上;一个带着降落伞的、取样盒与回收舱分离正常的回收物躺在地上。

    我提着一台g射线剂量仪测量取样盒表面的g射线剂量率。一个是260毫伦每小时,一个是420毫伦每小时,一个是605毫伦每小时。不错,不错,总取样量超过8微克,火箭取样完成任务了。

    谢天谢地!我的七上八下的心终于落了地。

     然后我举起相机为三个回收物以一拍照,这是我在现场拍摄的{zh0}的照片,至今我依然保留着作纪念。

 

                  



                         



                   

 

 

    在这次回收中,定向罗盘根本没有发挥作用,气的老闫一下飞机就大骂:什么他妈的信标机,根本就没有发出信号来!

    其实,问题不是出在信标机上,而是出在天线上。回收舱在着陆后,折叠式天线有的被摔坏了,有的插在土里,信号发射不出来,定向罗盘当然收不到信号。因为不灵,无线定向系统只使用这一次,就下马了。

 

    在中国的这次特大当量的氢弹试验中,火箭取样虽然完成了任务,但很不尽人意,只有3枚火箭打了出去,9枚火箭被关了禁闭,令我遗憾终生。

    然而,飞机取样任务完成的特别出色,取得了从来没有过的辉煌,不但样品获得特大丰收,而且样品浓度相当高,质量非常好,飞机样品首次出了聚变当量。09—10型超音速飞机取样器发挥了关键作用,一个取样器所获得的样品比以前4个取样器取得还多,这就是等动力学取样的成果。为此,飞机取样组荣立了集体三等功。

    这次任务,我既没有入党,也没有立功,白忙乎了一场。这恰似:东忙忙,西忙忙,到头来只是为他人做嫁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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