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企的董事会议室》

2010年4月20日星期二7：07

后石好像从来没有走进过一家国企的董事会议室，以前只是从门前匆匆路过，最多也是用余光瞥一眼，昨天晚上，后石正儿八经地被允许进入董事会议室，办公室主任还郑重其事地将董事会议室的内外们钥匙交给了他，而且后石还可以在里面正大光明地睡觉。

董事会议室大约有五六十平方米这么大，除了隐蔽在护墙板的壁橱以外，北面还有一间带坐便器、洗手盆和浴缸的盥洗室。仿西洋的大圆桌四周摆放着十把白色镏金的雕花漆椅，东边靠门的一排矮柜上放着射电阴极管电视机和镭射影碟机，两侧还排列着历年所获得的各式各样的奖牌或理事会铜牌。可能是年久失修或者根本就没有人来维护保养和清洁，总是，董事会议室内的地毯、护墙板以及桌椅都蒙着一层灰。

大约是子夜时分，后石小心翼翼地打开董事会议室的外门，一股霉味扑面而来，借着走廊透进来微弱的灯光，后石摸索着找到外门边一排照明灯开关，当一圈又一圈的嵌入式照明灯点亮的时候，护墙板上的三幅油画顿时吸引住了后石的目光。

后石没有多少欣赏图画的本事，即便是当年紫君生拉硬拽地把他请到沪上最xx的美术馆参观绘画展，他也是来去匆匆，即使需要他装出热心的样子，也是不得不搜索枯肠的。

后石轻轻地观关上门，将手里的铺盖卷堆放在董事会议室中央的大圆桌上，在靠门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摸出一颗烟点上，抽了一口。显然，当时主持董事会议室装修的人并没有考虑过夜间观赏油画的问题，所有董事会议室里的照明都只是为董事们围着董事会议室中央的大圆桌展开的，即使把室内的照明灯全部打开，护墙板上的油画也有很大一部分掩藏在灯光的阴影里，没有灯光照顾的油画在后石的眼睛里，显得有些斑驳，些许的近视和散光，令后石根本无法从远处分辨油画的内容，从关系户那里高价买来的油画习作、从附庸风雅的领导那里请来的油画毛坯等一连串猜测随着后石眼睛的转动一格一格地弹射出来。像是为了弄清油画的来由，后石把手里的手机翻盖打开，走到董事会议室南面护墙板上{zd0}的一幅油画跟前，认真仔细地看了起来，这是一幅描绘海边风景的油画，后石认为，画面中描写海浪在岸边激起的浪花最写实，不过有些夸张，因为中国大陆境内没有这种能够激起那么夸张的浪花的海岸。

“或许是我孤陋寡闻罢了。”后石有些没有自信，马上xx了自己的判断。

后石今天被允许在公司的董事会议室里睡觉，这xx仰仗即将召开的上海世博会，因为上海市政府非常紧张，除了无力要求非国企派人值班以外，差不多所有能够调动的力量都被调动了起来，即使是那些远离世博会场馆中心的地区。

已经快十一点了，后石还是担心自己会睡不着，磨磨蹭蹭地刷牙、洗澡、铺床铺被，等熄了灯，董事会议室里的所有物件都隐没在夜色里了。

“靠门口的那幅画根本没有多少内容，至于主题或者意境就更不用说了。”后石心里想着，迷迷糊糊地睡了。

第二天清晨，后石被自己的手机振铃声唤醒，他朝天仰睡在董事会议室中央的大圆桌上，一睁眼便能看见呈八角形状的磨砂玻璃灯箱以及分布四周的嵌入式筒灯。

“如果我像一盆菜一样被端上这张桌子，四周端坐着公司的各位董事，那个情形该是很好玩的。”后石想着，一骨碌爬起来，不高的个子差不多就要碰到吊顶天花了。

后石一边穿衣服一边挪到门口的那幅油画前，从窗外透进的日光让后石似乎看清了这副油画的内容，也是海边，只不过光影之间显得更加昏暗。

“这些油画得作者该不是很早就预示了公司的前程？”后石自言自语地说着，转过身，收拾起昨晚的被褥，夹着包走出了这间董事会议室，头也没有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