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手点开一支曲子,踩着驼绒地毯来到窗边,红红的太阳就要下山,远天开始一层层地蓝,仿佛满天铺着天鹅绒。沙发上散着两本书,小几上摆着一盘硕大的枇杷,黄澄澄的,那甜蜜仿佛要和香味一同渗出来。她看着窗外,有点落寞,忽然想起许多年前读过的那个小王子,心情不好的时候会一遍遍地看太阳下山,她觉得自己像极了里面的红玫瑰,终究还是希望有人来关注,像极了孤独的小狐狸,盼望被人“驯服”。心里愈加烦乱,越想做点什么越无事可做,每天的安闲时光都是痛苦的熬煎。
她被香味吸引了,低下头,枇杷都安静地睡在瓷盘里;拈起一棵枇杷,香,甜,美观,似乎又少了点什么,仔细看,丰腴的果肉饱绽,依旧是精选的珍品。她的生活什么都不缺:老公是社会精英,儿子读贵族学校,父母颐养天年。她是同学聚会时羡慕的对象,她甚至看到他们眼神中的嫉妒与逢迎:“怎么就想起去了那里?真有眼光!”“哎呀,真没什么的,我只不过听说那里的枇杷好吃。我这个人啊,就是贪嘴。”她曾多次不经意地回头,和别人漫不经心的寒暄里似乎想要找到什么:他怎么样?有没有来?然而终究是空白。她出席过许多隆重的场合,没有必要远赴同学会,{wy}想挂念的就是他过的好不好,或者想证明自己过得好,却败给了身后的一片空白,于是那点炫耀就变成了失望。她一脸自信与骄傲地漫步在风华不再的同学中,在那些复杂的眼神里满足,然而在一瞬的满足里,她觉得自己被抽走的魂灵,仿佛是一具悬浮着的盛装木乃伊,只是展示给别人看。她一个人走在熟悉又陌生的校园,走上洒满或粉或红花瓣的小径,走过玉兰当风的落英坡,而自己坐过的荼蘼藤架与樱花长椅都被青涩的情侣占据。她远远地看着他们开心说笑,一片神伤。
越是得不到的东西越觉得xx吧,可是再选择一次,会选什么?她托着下巴,又一次淹没在回忆里。那时候天总是这样蓝,风总是更温和,夕阳斜挂的傍晚,他们会骑着车在麦田里唱歌。她后来知道,最经常唱起的《银河湾的人鱼》原是日语歌,而日语的名字是《各自远扬》。从和他分手起,她就再不敢听那首曲子。她突然觉得那颗心就像面前的钧瓷,温润,清澈,分手一次就是摔破一次,不管以后怎样粘合,都是布满龟裂,直到有{yt},再也粘不起,满地的碎片是陈年的渣滓,在这样随意的落日里,浮起淡淡的喜悦,浮起淡淡的怨气。
世界再挤,她不挤。她的房子很大,是俯瞰城市风景的顶楼,种满了花木,也是别人仰望的云端。她曾经以为这是她要的幸福,可是她每一次的低头总是失望,熙熙攘攘的繁华与自己有什么呢?许多年前,他们看了一场《东邪西毒》的电影。她觉得闷,才开场就靠在他的肩膀上睡着了,醒过来,他的身子都僵硬了:为了她睡得安稳,一个小时里他一动不动。她不好意思地看大屏幕,张曼玉正幽怨地絮絮。她一直鄙夷这样懦弱的怨妇,觉得不敢追求爱情的情节实在狗血,却也不免步了后尘:“我一直以为我会赢的,直到有{yt}照镜子,才知道自己输了。在我{zh0}的时候,我最喜欢的人不在我身边。”她也一直以为自己生命最重要的是父母,是儿子,会忘掉和他一起的欢笑和抑郁;多少年过去才知道,她最宝贵的,是那段记忆。
她坐着,咬着枇杷,看着太阳一点点依依不舍地下山,看着闪烁的金光照在椭圆的枇杷上,仿佛看到片片樱花,在她面前轻盈地展开,蝴蝶一样飞舞。她眼中一片迷离,泪珠悄悄滑落:生命里最重要的不是得到了什么,而是和他分享,哪怕是那些涩涩的枇杷,哪怕是这些莫名其妙的感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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