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夏季节的中午,吃过午饭,我都会搬一条长凳,在路边大杨树的树荫下,乖乖的躺一会儿,当着睡午觉。凉风吹过,仿佛身体是透明的,风从体内穿过,非常的惬意。仰望着树荫,偶尔树上会垂下一条虫子,挂在细丝上,扭来扭去,看不出是舞动还是挣扎,在风中摇荡,我只管把它揪下来,喂地上的蚂蚁。闭上眼睛,还是能感觉细碎的阳光在脸上有规律的划过,仔细找寻,几乎可以发现那片正挡住着阳光的树叶发出的沙沙声。那边的一切仿佛是一个整体,营造着一个可以享受自然乐趣的空间,只要到了那里,就会自动进入一种肆意遐想的体验,想着一些孩子们简单的事情,眼皮随着眨动的有些累,一般也睡不着,但是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每天的这种定时间定地点午休举动,如果是会调皮捣蛋的孩子所为,一定会显的奇怪,因为他们可能会在困的时候,不管什么地方都会睡着,而不困的时候,是不可能乖乖的躺着哪怕是坐着的,而发生在本来就安分的我身上,在大家眼里,我就更加变成了一个乖孩子。偶尔不知不觉睡着后,醒来的时候,睁开眼睛的瞬间,天空在树影的对比下显异常明亮,让人忍不住微微激动,啾啾的鸟叫声和嗡嗡的虫鸣,还在继续为那里特有的宁静而工作着,好像时间过了很久很久,头顶缓缓流过的白云,更让周围成了茫茫大海中的一个小岛,一个孤立的纯自然世界。我扭过头,像镜头那样切换过去,禾场对面正对着我的是厨房,在被太阳照的发白的土砖房子里的门口,我看到奶奶正在那里剥着蚕豆,她见我醒来了,说了声“醒啦”,声音不大,带着不愿打扰的语气,隔着这么远的距离,我还是听的很清楚,因为在听到这种声音前,我就已经把听觉调到了那个最熟悉亲切的载波频率,这种声音也唤醒了整个大脑,让我回到了现实。她又马上笑着招手示意我过去,挑了几个最嫩的蚕豆角塞在我手里,这种蚕豆刚好可以生吃,再嫩一些的就有些苦了,老的又变的生硬而没有味道了。我咀嚼着这种甘甜,脸上还是那种刚醒来时那种若有所思的呆呆的表情,但是这种味道让我想起了晚饭的餐桌上会有热气飘飘、香味浓郁的韭菜蚕豆时,马上觉得欣喜和期待,也xx了生活的全部乐趣,想要和谁分享这种感觉,而实际上别人感觉不到,只是看到我脸上笑容、身体的动作,说话的语气都有点不安节律,显得无法控制了。
万海奶奶会做苏打汽水,凭小孩子的智力确实无法解释那台手动机器是怎样弄出冰凉透心的汽水的,那台神奇的机器就摆在大门外面,旁边放满了空瓶子,我为她刷几十个瓶子,就是为了得到一瓶免费的、气味像洗衣粉、泡沫也像洗衣粉的汽水。而我奶奶好像总是对那种汽水存有顾忌,经常把我拉到屋里,用悄悄而又略带严厉的语气劝阻我,我也分不清是不是我的不礼貌、贪吃好喝,还是其他什么让奶奶不高兴,她只是告诉我那东西不好,不要去碰,后来也看不到那台机器了。万海正在和他的伙伴本玩那种叫做打bāi的游戏,说实在的,我对那些大孩子们天天玩的没什么兴趣,只是在旁边看他们在灰地里扑腾,特别是当他们的家长这样呵斥他们,“你们都上学了,也该懂事了,还玩这种乌七八糟的东西,万海,快回去喂猪”,我立即就把上学,懂事和不能玩这种游戏毫无二致地等同起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也不知道是谁给我打了“听话”,“乖”这样的标签,大人们这样说,我也这样来做,就这样简单的循环,心里想着要被夸奖也是很简单的事情嘛,却不知道这些标签的背后,也写上了“依从”,“害羞”。能够和我一起玩的同龄人很少,一般就是呆在家里,我是家里那一辈{zd0}的,父辈里最小的四叔又比我大很多,没有人带我出去玩,我也就只能自娱自乐了。低级一点的就是用铲刀在空地上挖坑灌水,或者用铲刀疏通厨房屋檐下的那条下水沟,并不时地换着花样,比如用木板把下水沟中间截断,然后在一头灌水,等到水灌满之后,“开闸泄洪”,看着混黄的水卷着白色泡沫向另一个头冲过去,傻傻地笑着。有一次表哥过来看望我们,我正在玩这种灌水游戏,刚刚“蓄水”完毕,我看到他从自行车上下来了,大声地和家里人打招呼,“外公,外婆,小舅舅”,我不知所措地站了起来,把满是泥水的手藏在身后,自惭形秽,表哥向我走了过来,蹲下身,说了声“嘿”,就将木板拔了起来,然后冲我笑着,并抬头附和着四叔的嘲笑。大人总是这样笑小孩子的笨拙和无知,但我知道他们并没有恶意,反而看到了表哥对我的工程的赞赏,让我不觉得难堪,让我从容地把工具收起来,并把手洗干净。表哥还有表姐,因为家里人都夸奖他们,而且他们在我看起来也非常有礼貌,大方,举止得体,于是在我眼里,他们就成了聪明和听话的典范,是比我更懂事的大孩子,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他们只比我大3岁和1岁。每次他们到这里来,从他们打招呼的方式,到喝茶的动作细节等等,我都会自然而然地去学习,有时候为了避免太显眼,甚至故意做出一些改变。后来我去外婆家,也是大声地叫着“外公,外婆,大舅舅…”,来减弱自己故有的害羞之情,为了显的更亲切,甚至学表哥表姐直接称呼成“爷爷”,“奶奶”,并省略大舅舅的“大”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