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有漏儿
阎晓怀藏·民国黄花梨雕花三人椅一套(三件)
白明先生连写了两部书,谈打眼问题。吓得许多人不敢再乱买古董、瓷器了。不管怎样,“片儿白”的书,总是给收藏者们提了个醒儿:谨慎为上。
不少人认为在今天还想捡漏儿,已是痴心妄想,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满大街摆着漏儿让你去捡的时代,早已是明日黄花,远远地过去了。
我却不以为然。我始终认为:永远有漏儿,永远有机会,而且机会总是留给那些时刻准备着的人。否则不会有“商机无限”这句话,不会有“革命不分先后”这句话,不会长江后浪推前浪。仿佛先人们一夜间把漏儿捡得光光的,一个没留下。让后人们永远丧失了捡漏儿的机会与体验。
我告诉你吧,不会的,不可能的。机会总有,漏儿也总有,只是比过去少些而已。
三人椅靠背上的雕花
2009年9月初,一个星期天,天高云淡,阳光普照,初秋的风已明显地带着丝丝的清凉与干燥,令人神清气爽。我开着95年买的日本小铃木,直奔十八里店南桥吕家营村,去逛古旧家具市场。这是10年来养成的习惯。虽然大多数时间都是一无所获,常常空手而归,但每次去,都期盼着今天能遇上宝贝,能捡一个漏儿,甚至盼着捡个大漏儿。
另一只三人椅靠背上的雕花
在山西大库盘垣许久,出东家,进西家,挨家看过去,生怕漏掉任何一件好东西。当走进中排20号时,一个年轻妇女正在织毛衣。
“有没有黄花梨?”
“有。”
“在哪儿?”
“在这儿。”
女人把我领到靠近门口的四件套家具旁边。
“这就是?拿块抹布来。”
接过女人递过的抹布,我将家具上覆盖的灰尘用力擦掉。擦净处露出长长的辫子纹,一个又一个小鬼脸,排成了队,黄里透红的颜色,细腻而光滑的木面,完好的包浆,拿手一摸,像摸在了婴儿的小屁股蛋儿上,真正开门见山的海南黄花梨家具,而且是四件套,器形硕大,又有海南民间艺人质朴的雕花,只有一个酒柜散了架子,但没有丢失任何一个部件。
阎晓怀藏·民国黄花梨透雕酒柜
“确是黄花梨家具。哪里买来的?”
“湛江。”
“摆了多久?”
“一年半。”
“咋没人买呢?”
“告给人家说是黄花梨,人家瞄一眼说根本不是。还有几个人看完后说,莫说你们这个店,就是整个吕家营村,也没有黄花梨家具,你说气人不?”
“你哪儿的人呀。”
“山西运城。”
“我也是山西人,长治的。”
“那咱们老乡。”
女人一来见我识货,二来听说是老乡,露出笑容。
“这四件家具怎么卖?”
“25万。”
我一听报价,知道不贵,心里早已有底。
“能便宜吗?”
“俺说了不算,得叫俺丈夫来谈。”
女人掏出手机,给丈夫打了个电话。10分钟后,小伙子骑个电驴子跑了来。
“叫个啥?”
“张永安。”
“这家具你老婆说卖25万,能便宜点吗?”
“能,能,都摆了一年半了,押着那么多钱,家里都周转不开了。”
“告我句实话,多少钱买来的?”
小伙子犹豫着,看看老婆,又望望我。
民国黄花梨透雕酒柜部件
“有啥不能说的。你说出买价,我保你不赔钱。给你往上加。”
“14万。”
“那我加2万,给你16万,四件全买。”
小伙子大约看出我是真正的买主,不是忽悠。又怕一口加多,把我弄跑。
“大叔,16万太少,我看你诚心实意要买,再多给1万,17万,行不?”
张永安眼巴巴地看着我,一脸的诚实与厚道。
想着山西老乡跋山涉水到广东湛江买货的不易。
“行!就这么着。17万。可是我今天没带钱。”
“能先交点定金么?”
我摸摸兜,知道里面揣着2万块钱,是老岳母刚刚叫我捎给她外孙女(我女儿)的结婚备用礼金。
“行!这有2万。收好。打个条子,把这四件家具擦干净。收到一边去,不要再卖了,三天后,我来取。”
4件黄花梨家具就如此这般地拿下了。但故事尚未完了。吕家营大库里的几位老板见我来逛,中午时分相约请我吃饭,在饭馆刚刚落座,我告诉他们5个:
“我刚才在山西大库里买了4件海南黄花梨家具。”
“不可能。我们整个大库,就没有一件黄花梨家具,你被骗了。”
“我们几个整天在库里转,就没见着一件黄花梨家具,阎总,你肯定看走眼了。”
我说:“不会看走眼的,千真万确的黄花梨,而且四件家具是用一根大木料做的。”
5人依旧不信,脑瓜儿摇得像拨浪鼓。
“哪家?哪家?我们5个一起帮你掌一眼吧!”
“行!中排20号,叫张永安的。你们5个都去看看,要不是黄花梨,今天这顿饭,我买单。”
饭馆离大库不过七、八百米距离,5人开着小轿车风驰电掣般去,又一溜烟儿地回来。只见5人都不吭气儿了,傻坐着。
“怎么啦?都不吱声儿了?是不是黄花梨?”
“阎总,千真万确是海南黄,4件家具太棒了,天大的漏儿,怎么偏偏就让您给捡着了?我们只隔着几十米,天天从他门口过,怎么愣没发现呢?”
5个老板追悔莫及,一齐摸着自家的后脑勺儿。
“这个大漏儿就是给我预备的,这就叫缘分!”
2010年3月12日于北京西部大酒店竹林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