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拉动太沉重

——为什么不能无度发展汽车？（三）

说到汽车拉动经济，得稍微说远点。

年纪稍长点的人（40岁以上吧），都会记得过去买电视、洗衣机、冰箱要凭票的的情景，也可能记得1988年{qg}所有日用品的事。

提起这些事，我不是要忆苦思甜，我是要指出，中国经济从1980年xx始，经历了三次消费热点的切换。请注意这三次切换的内在逻辑。

{dy}次是1980年代末1990年代初，消费热点从所有商品切换为家用电器，{qg}白布、火柴，说明所有商品都短缺，都是热点。此后，这些东西供应充裕，消费热点成了新三大件家用电器。这些家家都要用的商品，市场很大，足以构成拉动经济的产业。

第二次是在1990年代中期，消费热点由各种普通三大件切换为xx三大件。这也可以看作家电产业内部的结构变化。

这两次切换，都带来产业结构的深刻变化，经济发展的龙头产业非常清晰。

在第二次切换后，大体上在1997年左右，出现了一个消费热点散乱时期：没热点了。中国经济摆脱了短缺，进入了买方市场。引起一系列新问题，最突出的就是没有龙头拉动了。当时叫做内需不足，于是采取了一些列扩大内需的做法，动了很多脑筋鼓励城市居民和农民消费，效果并不显著。而着眼于此的大规模开展基础设施建设，却起到了非常显著的作用，维持了经济不出现下滑。

这个阶段，外贸出现了急剧增长，中国越来越意识到外贸的重要性。“三驾马车”——投资（主要是基本建设）、外贸、消费——拉动经济的提法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表明经济管理者对中国经济发展的规律认识达到了一个新的水平。

新的消费热点终于在2002-2003年左右形成：那就是房地产和小汽车。这就是第三次消费热点的切换。从那时开始，我们经历了5年多的新一轮高速增长。

可以看出，三次消费热点的变化是一条xx的曲线，符合经济规律，符合消费的一般趋势。那么，汽车对经济发展确实起到了拉动作用。

但是且慢。

请仔细思考前两次消费热点变化和消费热点散乱背后的东西。从{dy}次切换开始，问题已经显露出来：如此巨大的人口规模，普通家电消费在几年内居然很快退潮，居然很快出现没有消费热点的情况，不正常。中国不是只有几千万人口的小国呀，怎么这么快一切都过剩了？问题那时就通过经济危机（我们叫亚洲金融危机）的形式表现出来了。没有国内消费热点，必然依靠出口，出口受阻，经济危机就来了，实际是外贸危机。外贸出口萎缩，就希望降价销售，从而给人民币带来贬值压力，这就是那次“金融危机”的实质。

所以，消费主体及其消费的升级，其实基本上是局限在城市人口的范围内的。也就是说，数量巨大的农村人口，其实并没有参与到这一过程中。大家可以回想一下，那个阶段，是三十年来农民负担最重的时期，农民交不起收费xx事件经常发生，国家减轻农民负担文件一个接着一个，xx的乡党委书记李昌平就是那个时候出名的。事实上，按照西方经验，汽车消费高速增长与R值有关：R值是小汽车价格与人均生产总值的比值，这个值降到一定数值后，汽车就会高速发展。我国汽车高速发展是在2003年左右，那时R值还很高。这说明什么呢？

如果考虑这一因素，中国消费结构的切换，就不应该是这么一个历史脉络。

也就是说，本来，我们在第二次消费热点切换的时候，就应该把调整分配结构作为首要任务，把扩大内需看做根本，否则发展难以为继。可是，外贸的高速增长弥补了这个问题，掩盖了这个问题，也让决策者可以搁置这个问题。客观上延宕了这个问题的解决。

把发展只局限在城市，发展汽车工业和房地产确实是必然之举。否则你很难在短期内找到新的消费热点，把城里人口袋里的钱掏出来，让它们参与经济循环，维持经济高速增长。经济学家就是这么献策的，官员们也是这么办的。也有人认识到农村市场的开发，可前提都是假定农民有很多钱，只是因为道路不通、没有电，所以无法消费。据此，制定了许多政策，效果当然可以想象。

越是把发展局限在城市，也就越依赖外贸；越依赖外贸，就越存在外贸赚来的钱往哪里花的问题（请注意，这些钱主要不是国家的，是老板们的，白领的），这些钱，像爱慕美女那样爱慕房子和汽车，因为别的他有了。国家通过关税和其他税收也会拿到这些成果的一部分，最终会转化为各级公务经费和公职人员工资、奖金，这些钱也会瞄准房子和汽车。好比一家子过日子，钱都给了老大，他就会购买自己需要的xx品，别人有多少钱花，他不在乎。

汽车的快速发展就是这么来的。如果不是股市吸纳了一部分钱，汽车产业发展还会更快。

每辆小汽车重约1吨，其中一半以上是钢材，这是钢铁产业；五分之一是橡胶，每年燃油，自己算吧，100公里耗油算7升，你跑多少公里？这属于化工。道路建筑需要水泥，这是建材。可见，它确实拉动经济：GDP上去了，相关的煤炭、电力、石油、化工、钢铁、机械、建材也上去了。还会带动流通、修理、另配件供应、加油等行业，增加了就业。看看，拉动了多少产业，做了多少贡献！

从拉动角度看，事实上，任何产业的发展都可以带动别的产业。你找出一个不拉动其他产业的行业看看？（这些年人们学习经济学，只学一页，第二页不看。所以到处都在说拉动、拉动，我在小面馆吃卤面都经常听见人在谈论拉动经济。前几天有个搞农村医保的还告诉我，新农合投入20亿可以拉动100亿的医疗消费，我很吃惊：天哪，这意味着老百姓掏了多少钱哪！连这都叫拉动。）问题在于，解决经济问题不是拉动什么，而是让它健康运转。小汽车消费的高速增长，没有解决经济结构失衡的问题，没有解决长期增长的动力问题，没有解决可持续的问题。就好比靠吃xx治病，药吃了会很快见效，但对机体其他组织损害很大，肾脏就坏了，肝也坏了，骨头也疏松了，而且还有依赖性。不是治病的办法。结果，经济危机再次出现，这次，叫做国际金融危机。其实我们的事主要是我们自己结构失衡，发展方式的问题。跟上一次性质xx一样，不同点在于是美国次贷危机引爆。（回想回想，说是金融危机，我们的银行受什么伤了？个个活蹦乱跳！我们是外贸危机！）

我们必须承认，在小汽车和房地产的发展过程中，农民和弱势群体确实没有被排除在外。只不过参与的方式是这样的：提供修建厂房所需要的大量土地、采矿所需的廉价劳动力、消费所需的道路和汽油。所以，征地、拆迁从此兴旺发达（当然不止一个原因）。他们挖煤的机会多了，采矿的机会多了，就像山西王家岭矿难中的那个小伙，可以把钱寄给妻子买化肥，“下一季种地还等着用呢。”

就这样，汽车在拉动我们的经济。它牵引着城市，压碾着乡村，挖掘着矿山，从农民那里吸一部分血液，给几个小钱，也叫做拉动！可是，形成这么一种格局后，不这么拉动，经济要下滑呢。沿袭这么一种思维方式，就只好拉动下去，直到回头一看，农民无力为你补充燃料，自己的燃料耗竭，拉着一个空架子。

把这个叫做拉动，确实太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