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币汇率未被低估”——随着中国国务院总理温家宝在两会记者招待会上的高调表态,中国给予国际社会近来甚嚣尘上的人民币升值呼声最强硬的回击。
虽然人民币汇率在2005年一次性升值,并宣布终结与美元挂钩的盯住汇率体制,人民币汇率在2008年金融危机爆发之前也呈现加速上行的态势,但是此后,人民币兑美元一直处在6.83附近异常狭窄的区间内横盘整理;这招致了以美国为首的国际社会的普遍不满。
连日来,中美双方因汇率问题引起国际轩然大波。尽管中国官员不断重申,中美贸易失衡实乃全球化作用使然。但美国众议院仍旧施压奥巴马政府,称应将中国列为汇率操纵国,敦促人民币汇率升值。中美双方因人民币问题僵持不下,而随着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和世行加入“要求人民币升值”的行列,中国近来面临的压力越来越大。
面对各方舆论潮水般的你来我往,中国当局已经采取了多方准备,一方面,商务部向美国发出迄今为止最为严厉的警告,称将不会任由美国发起贸易制裁;另一方面,当局也着手开展人民币升值压力测试的工作,为可能的升值做准备……
◎剑拔弩张中美汇率“口水战”升级
4月15日,美国财政部将发布每年两次的汇率政策报告。随着美国中期选举的临近,奥巴马政府面临的政治压力空前高涨,众议院两党130名议员联合敦促美国政府对中国采取行动,要求将中国列为汇率操纵国之一。
早在上月,15名美国参议员便已在一封信中批评商务部长骆家辉'未能'充分调查针对人民币汇率的相关指控。
与此同时,大量要求把中国列为汇率操纵国的法案近期涌向美国国会,法案提出者中赫然有'人民币施压先锋'、纽约州民主党参议员舒默的身影。这一幕与2006年3月时的情形何其相似。正是在2006年--2008年,人民币经历了快速升值之路。
对此,商务部部长陈德铭在出席中国发展高层论坛2010年会时给出了迄今为止最为严厉的警告:如果美国财政部违背事实,将中国列入汇率操纵国,并发起贸易制裁和贸易保护措施,中国不会熟视无睹。
陈德铭指出,“汇率问题是一个国家主权内的问题,而且不是两个国家之间讨论的问题”,“中国和美国之间的贸易只占中国对外整个贸易的百分之十几,汇率问题要考虑很多其他国家的利益”。
美国总统奥巴马和中国国务院总理温家宝此前在贸易和外汇政策方面的言论比过去更为强硬,加剧了中美双边关系出现破裂的风险,而一旦双边关系破裂则会引发正式的贸易制裁。此外,包括美国财政部长盖特纳和中国央行副行长苏宁在内的两国官员也在进行言语交锋。
媒体日前援引美国前贸易代表苏珊•施瓦布的话称,美国财政部很有可能在4月中旬的报告中将中国列为汇率操纵国。施瓦布称,“中国很有可能被列为汇率操纵国,不过需要注意的是,该决定基本上是象征性的,除了磋商之外不会导致任何强制性举措。”
美国经济政策研究所本月23日公布的一项研究报告声称,美国对中国的巨额贸易赤字使美国在2001-2008年间丧失超过240万个就业机会。该报告为部分指责中国汇率政策的美国国会议员提供了更多"弹药"。
然而只要这些都停留在言语层面就不会造成严重的负面影响;不过无论言论最终变为行动的可能性是多么的渺茫,都已令外汇投资者们感到紧张。在中美两国经济复苏的关键时刻,报复性贸易制裁是两国经济最不愿看到的结果。
与美国在人民币问题上的犀利作风不同,国际组织对汇率升值的态度相对温和。IMF主席卡恩指出,人民币仍处于低估状态。卡恩说,在经常项目上有持续盈余的经济体,如中国、德国以及很多产油国必须提高内需。这通常意味着提振消费增长,在某些情况下,货币升值也会起到重要作用。
世界银行在最近的季度报告中建议,中国可以让人民币升值来抑制通胀和防止经济过热,世行预计今年中国经济将增长9.5%。世行表示,“提高汇率可以帮助减少通胀的压力及保持经济的平衡……通胀预期可以通过收紧财政政策和提高汇率来加以抑制,而货币政策对遏制资产价格膨胀风险也起着关键作用。”
◎人民币升值博弈该升?不该升?
从理论上讲,一国汇率取决于市场力量,经济实力强盛、币种流通性强就有助货币升值,但各国政府为了维护自身利益的博弈,政策性压力以及外汇交易的市场压力都会对汇率构成影响。
归结到一个问题,人民币升值会造成何种影响?各方利益又将谁输谁赢?
中国出口商将成为显而易见的输家,因为对国外买家来说,它们的商品将变得更加昂贵。它们的海外竞争对手将从中受益。人民币升值也会压低中国企业利润率,增大就业压力。与此同时,财政赤字将由于人民币汇率的升值而增加,同时影响货币政策的稳定。
对于金融市场影响方面,人民币升值将导致各类资产剧烈而大幅波动。它将提高中国进口商的购买力,对全球大宗商品价格形成潜在支撑。同时韩元和新台币等亚洲货币的升值空间将加大。
人民币升值对全球股市的影响将好坏参半。人民币升值对整体中国股市的影响将取决于升值的速度。如果升值是在数月或数年里逐步进行的,那可能会吸引大量投机性“热钱”流入中国,推高国内资产价格,包括股价和房价。
在中美双方因汇率问题唇枪舌战、僵持不下的同时,经济学者也对此产生不同看法,国际舆论也各抒己见,各路观点撞击,迸发出别样精彩的火花:
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克鲁格曼此前发表言论称,美国无须害怕中国对汇率问题的报复后果,建议美国应尽速要求人民币升值,否则会拖垮全世界的经济复苏。
然而摩根士丹利亚洲区主席罗奇与之针锋相对,他表示,克鲁格曼呼吁美国尽快要求人民币升值是非常错误的建议,并表示增大中国的支出才是改善贸易失衡更好的办法。罗奇在接受采访时对此表示,"克鲁格曼呼吁美国施压中国的意见是彻底错误,我们应该给他一记当头棒喝。"
他认为,美国在不断苛责中国却不能反省自身,美国自身应该提高储蓄率。
克鲁格曼对罗奇的意见表示"有点"惊讶,"我所发表的言论是真实建立在非常谨慎的经济分析上的。中国操纵人民币汇价令其被低估的政策使得全球经济都受到影响。"
克鲁格曼估计,如果中国停止抑制人民币汇价,全球经济将大约增长1.5个百分点。
他还指出,"我对于罗奇所提出的提高自身储蓄率的问题非常好奇,我无法想象在缺乏强势人民币的情况下美国提高储蓄率会发生什么事情。提高储蓄率应是长远考虑的问题,而不是现在。"
全球各方也对人民币汇率体制以及升值利弊作出了一定层面的探讨。
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OECD)秘书长葛利亚认为,人民币升值有可能只能起一个缓冲作用,使得全球不均衡的问题稍微得到缓解。解决贸易失衡,不应只盯住汇率问题,相关国家还应借助鼓励国内消费、改善社会福利以及改革社会保障机制等途径。
诺贝尔经济学奖获得者约瑟夫•斯蒂格利茨则认为,中国可以把汇率的浮动区间扩大一些,但是不要变成xx自由浮动的汇率制度,“这样会对世界经济带来非常不稳定的后果,还可能破坏其他一些市场的稳定情况”。
摩根大通董事总经理龚方雄从人民币升值对经济利弊角度出发,认为对抗输入性通胀,人民币升值将优于加息。龚方雄表示,由于此轮金融危机所导致的高储蓄率将使库存需求减弱,因此这轮库存重建将在2010年结束,预计2011-2012年全球经济增长率将有所反复,如果没有技术创新,美国经济增长率将会再次下降至2%。由于美国、欧洲将会维持零利率至2010年年底,中国单方面加息将会导致热钱大量涌入,引起国内流动性泛滥;因此中国采用“人民币升值方式来对抗输入性通胀比加息更为有用”。
◎中方声音:人民币升值无助根除国际问题
中国商务部副部长钟山表示,人民币升值并非解决中美贸易赤字问题的"良方"。他认为,"美国对中国的贸易赤字是经济全球化背景下国际分工和产业转移的结果。"
钟山强调,在国际社会要求中国当局令人民币升值的呼声渐长之际,中国政府面临着来自国内的政治压力。
钟山警告称,人民币的进一步升值将对中国的出口企业造成威胁。他表示,大多数中国出口企业通过推动创新和削减成本消化了2005年汇改以来人民币升值对其所造成的不利影响,但也有一些出口企业也因此被迫倒闭。人民币的进一步升值可能危及更多出口企业的生存,这一点中国不能承受。
中国商务部部长陈德铭也认为,人民币汇率大幅升值无法实现全球经济的再平衡。"强压一国货币对彼此都没有好处,是一种非理性的选择"。
陈德铭援引德国、日本上个世纪下半叶本币升值以及人民币升值来佐证自己的观点:一个国家的本币的升值对调节贸易的作用十分有限。月份,中国的贸易可能会出现逆差。"
他指出,2009年,全球贸易下降22%,中国出口下降16%,进口只下降11.2%。从有关经济体海关的数字来看,澳大利亚、南非、巴西、土耳其等国对中国的出口仍保持两位数以上的正增长。欧盟、美国对华的出口也仅仅下降了1.53%和0.22%。
他表示,即使从单一的国际收支的角度来分析,按照现代市场经济中企业以销定产,消费在一定意义上决定生产的理论,如果主要消费国家的政府不能有效地保持货币的持续的稳定,任由泡沫无节制地发展,就会导致经济失衡和危机的发展。"这段时间总有个别国家把眼睛盯着中国的贸易,寄希望于人民币汇率大幅度升值来实现全球经济的再平衡"。这个论调违背基本事实。
◎两手准备:升值压力测试正在进行
尽管中国政界对于外界所施加的重重压力针锋相对,但当局另一方面却为可能的升值做着周密准备。
据国内媒体报道,中国国际商会副会长张伟表示,中国商务部与工业和信息化部可能于4月27日前后公布人民币升值对出口企业影响的研究测试结果。
张伟介绍,今年2月,商务部和工信部开始对劳动密集型行业进行压力测试,以观察人民币汇率的变动将会对纺织等行业造成何种影响。"现在我们正在做的大概有1000多家企业,既有大中型企业,也有小型企业,既有国有企业,也有民营企业,大约覆盖12个行业。"
张伟同时指出,"人民币不可能一成不变的,中国企业要慢慢地去适应它,你要给它一个预期、一个时间。"对于人民币汇率调整,企业已经有所准备。
但他认为,从目前的国际国内环境来看,汇率调整还是应该要延缓一下。
◎人民币未来有望跻身世界重要储备货币
自从中国人民银行行长周小川去年发表了题为“关于改革国际货币体系的思考”的文章,质疑美元全球主要储备货币统治地位以来,市面上诸如此类的激烈商讨就不曾停歇。而随着中国国际经济地位的逐级抬高,人民币亦被各路专家挑选成为能够抗衡美元,或者能与美元齐头并进的国际硬通货提名人选。
高盛集团首席经济学家奥尼尔认为表示,由于中国经济实力上升增加了人民币的吸引力,人民币注定会成为全球储备货币,与美元和欧元分庭抗礼。他指出,中国或将在2010年取代日本成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在未来10年中,中国经济规模将逐步接近美国。
xx“金砖四国”(BRIC)一词的高盛首席经济师奥尼尔认为,中国政府“最终”会让人民币在外汇市场自由交易,放弃目前的管制做法,允许人民币在外汇市场上进行自由交易。
奥尼尔同时指出,目前中国正在朝这个方向前进,其它较大的新兴市场经济体或将逐步向同一方向迈进,最终形成的机制将接近于目前西方货币体系。在此机制下,人民币、美元及欧元将共同成为世界货币市场的核心。
英国xxxx事务研究所近期发表了题为《超越美元:反思国际货币体系》的报告。该报告建议,世界应形成多元化储备体系,同时增加作为超国家货币的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特别提款权(SDR)的使用。
该报告同时称,美元为基础的国际货币体系已无法满足规模日益扩大、走向一体化的世界经济形势的需求。主要发展中国家和地区正逐步要求加入任何旨在建立国际经济新秩序的多边对话中。
而据国外主流媒体{zx1}发布的报告,全球央行官员在一份年度调查中表示,人民币可能最早于2025年,成为在全球外汇储备中占比至少5%的储备货币。
在43家受访央行官员中,有逾半数受访者称,人民币将需要超过16年的时间来占据全球外汇储备的5%。而三分之一的受访者称,人民币可能在2025年前实现此目标。同时有高达87%的受访者预计,中国在人民币国际化上将取得成功。
部分央行官员称,本次金融危机令美国经济的声誉受到了损害,因为美国是这次信贷危机爆发的"发源地",这引发了各国央行有关多样化储备资产的重新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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