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骨袋7_斯蒂芬.金恐怖之家_百度空间

第7章(上)
    这个小女孩——其实比婴儿大不了多少——沿着68号干道的中间走过来,穿着红色的游泳衣,

黄色的塑料凉鞋,反戴着一顶波士顿“红袜”的棒球帽。我刚刚驱车经过湖畔杂货店和迪奇-布鲁克

斯的全能修车行,时速限制在那里从五十五英里降到三十五英里。感谢上帝,我那天遵守了这个交

通规则,否则我可能已经杀了她。

    这是我回来的{dy}天。我起得比较晚,早晨的大部分时间在沿着湖岸伸展的树林里散步,看看

什么没有变,什么有了变化。水面看上去低了一点,小船比我预期的少,特别是在夏天最重要的一

个假日里,但不是这样的话我可能就一直不走了。我甚至感觉拍打的虫子都是同一只。

    十一点左右,我的胃警告我没有吃早饭的事实。我决定出门去“乡村咖啡馆”比较合适。沃灵

顿的饭馆显然更时髦,但我在那里会被人盯着看的。乡村咖啡馆会好一点——如果它还在营业的话

。巴迪-杰里森是个脾气暴躁的家伙,但他一直是西缅因州{zh0}的油炸食品厨师,我的胃想要的是一

个大号的油腻的乡村汉堡。

    现在,这个小女孩,沿着白线直直地走,看上去像一位领着一支看不见的鼓乐队的女指挥。

    车开在时速三十五英里时,我有充足的时间看到她,但这条路在夏天很繁忙,很少有人找麻烦

慢慢开过减速区。毕竟,卡斯特尔县只有十二辆xx巡逻车,除了有特别任务,很少有车费事到T

镇来。

    我把车开到路边,把雪佛莱停在那里,还没等尘土开始平息就钻了出来。这天潮湿、闷热、寂

静,云层似乎低得都能用手够到。这个小孩——小金发美女,鼻子翘翘的,膝盖上有疤——站在白

线上,好像那是根钢丝,看着我走近,一点也不惊慌。

    “海,”她说。“我去湖边。妈咪不带我去,我非常生气。”她跺了跺脚,表示她跟其他人一

样,知道“非常生气”是什么意思。我猜她三到四岁。话说得很流利,有她自己的风格,非常可爱

,但也不过是三四岁。

    “好呀,在四号,湖边是一个好去处,没问题,”我说,“但——”

    “七月四号,也会有焰火,”她表示赞同,“也”的音调发甜甜的,像外国话,像越南语里的

词语。

    “——但是如果你想从高速公路上走到那里,你更可能就躺在卡斯特尔-洛克医院里了。”

    我决定我不能再站在那里对她扮演罗杰斯先生,我们站在68号干道的中央,南边仅五十码外有

个弯道,随时都可能有汽车以六十英里的时速滚滚而过。我能听到一辆汽车的马达声,事实上,它

开得很响。

    我把这小女孩抱起来,把她带到我汽车停放的地方,她看上去很满意被人抱着,并且一点也不

害怕,我感觉自己像骚扰者切斯特第二,我的手臂在她屁股下紧紧抱住。我很清楚,任何坐在布鲁

克斯修车行那既是办公室又是休息室里的人望出来都会看见我们。这是我这一代中年人要面对的奇

怪的现实之一:我们不可能碰一个不属于自己的小孩,而不担心别人会在我们的抚摸中看到猥亵的

东西……或者不考虑在我们灵魂深处阴暗的角落,可能有猥亵的东西在那里。尽管如此,我还是把

她抱离了马路。我就做了这些。让西缅因州游行抗议的妈妈们跟在我后面说最难听的话吧。

    “你带我去湖边?”这个小女孩问。她微笑着,眼睛很明亮。我猜她十二岁的时候就会怀孕,

特别是根据她戴棒球帽的酷样。“拿好你的衣服了吗?”

    “事实上,我想我把衣服落在家里了。你不讨厌那个吧?亲爱的,你妈咪在哪里?”

    好像直接回答我的问题一样,我曾听到的那辆汽车从通向弯道较近一边的一条马路上冲出来。

那是一辆斯考特吉普,车身两边都溅了泥浆,溅得很高。马达嘶鸣着,像跳在树上的猴子向下尿尿

。一个女人的头从车窗里探出来。小可爱的妈妈一定是吓得坐不住了,她神经紧绷地开着车,当她

开出来时,如果有一辆汽车沿着68号路那个特别的弯道开过来的话,我这个穿红色泳衣的小朋友很

可能当场就成为孤儿了。

    斯考特吉普的车尾来回摆动着,那颗头又缩回车厢里,当司机调高挡速时,发出一阵碾磨声,

她想在九秒内把车速从零提升到六十。如果纯靠恐惧就能完成这个工作的话,我确信她会成功的。

    “那里玛蒂,”穿泳衣的女孩说。“我看到她就生气。我跑出来到湖边过四号。如果她生气的

话,我去找白奶妈。”

    我不知道她在讲什么,但我脑海里确实想到一九九八年的波士顿红袜队棒球小姐能在湖边过她

的七月四号;我则满足于在家吃五分之一的全谷物食品。同时,我的头上方来回挥动着没有抱孩子

的那只胳膊,我挥得那么猛,把小姑娘金黄色细细的头发都吹起了好几缕。

    “嗨!”我喊,“嗨,女士!我抓到她了!”

    斯考特吉普急驰而过,还在加速,还是听上去像在发火。排所管放出一团团黑烟。从吉普车旧

的传动装置传来更可怕的一阵碾磨声。这像某个疯狂版本的“换换乐”:“玛蒂,你已经成功进入

第二轮——你愿意退出并拿走美泰洗衣机,还是进入第三轮?”

    我做了我能想到的{wy}的事,我跨出车去站在路上,而向吉普车,车子正从我身边疾驰而过(

汽油的味道又浓又呛),我把小孩高高地举过头,希望玛蒂能在后视镜里看到我们。我不再觉得自

己像骚扰者切斯特;我现在觉得自己像迪斯尼卡通片里一个残忍的拍卖商,把一窝里最可爱的小猪

提供给出价{zg}的人。这招奏效了。斯考特吉普沾满泥浆的尾灯亮起来,没踩好的刹车锁死时发出

可怕的尖锐啸声。这一切就发生在布鲁克斯的修车行前。如果有任何老住户在找一个好的七月四号

的闲话的话,他们现在应该已经有许多事情可以搬弄了。我想他们会特别津津乐道母亲对着我尖叫

让我放开她孩子这一场景。当你离开很久然后回到你避暑的房子时,一开始就顺利总是好事。

    倒车灯闪烁着,吉普车开始沿着马路以二十英里的时速倒车。现在,传动装置听上去不像发火

了,但有种恐慌——它在说,请停下,你要杀了我了。斯考特吉普的尾部像一条欢快的狗的尾巴一

样从一边摆到另一边。我看着它朝我开过来,精神恍惚——现在在北向的车道上,现在穿过白线进

入南向的车道了,现在倒过头了,左侧的轮胎扬起了路边的灰尘。

    “玛蒂开得很快,”我的新女朋友用谈话式的“这不是很有趣吗”的嗓音说。她用一条胳膊勾

着我的脖子;上帝,我们是好朋友。

    这孩子说的话惊醒了我。玛蒂开得很快,是的,太快了。玛蒂很可能会撞掉我雪佛莱的尾部。

如果我还站在那里,小家伙和我有可能就在两辆汽车间被挤成肉酱了。

    我向后退了我车身的一个长度,眼睛一直盯着吉普车并大声喊,“减速,玛蒂!减速!”

    可爱的小姑娘喜欢这样。“点速!”她大声喊,开始笑起来。“点速,你个老玛蒂,点速!”

    刹车又痛苦地尖叫着。由于玛蒂没有踩离合器就把车停下,吉普车让人不舒服地{zh1}向后猛蹿

了一下。{zh1}一冲使得斯考特的后保险杠和我的雪佛莱的后保险杠离得非常近,一支烟就可以把它

们接起来。空气中汽油的味道又强烈又呛人。孩子用一只手在自个儿面前挥舞着,夸张地咳嗽。

    驾驶室的门迅速打开;玛蒂-德沃尔像从大炮里轰出来的马戏团杂技演员一样冲了出来,如果你

能想象马戏团杂技演员穿着旧的佩斯利毛料的短裤和棉质的罩衫。我的{dy}个想法就是小女孩的大

姐姐一直在照顾她,玛蒂和妈咪是两个不同的人。我知道经常会有小小孩在段生长发育期叫他们的

爸爸妈妈时叫名字,但这个面色苍白的金发女孩看上去至少十二岁,至多十四岁。我认定她开吉普

疯狂的方式不是出于孩子给她带来的惊恐(或不仅仅是惊恐),而xx是无意识的没经验。

    还有些其它的原因,对吗?我做的另一个假定。泥迹斑斑的四轮驱动,宽松的佩斯得图案短裤

,在嘈杂的凯玛特店买的罩衫,长长的金黄色头发用小小的红色橡皮筋扎在脑后,最最糟糕的是粗

心大意,让你照管的三岁大的孩子一开始就跑掉了……所有这些事都在告诉我这人是“乡巴子”。

我知道那听起来是什么感受,但我对这种叫法有一些原则的。该死,我是个爱尔兰人。我的祖先也

是“乡巴子”,那时房车还是马拉的大篷车呢。

    “呸,好臭!”小女孩说,对着空气挥动一只胖嘟嘟的小手。“斯考特放臭气!”

    斯考特的游泳衣在哪里?我想,然后我的新女朋友就从我怀里被夺走了。她现在离得更近了,

我关于玛蒂是这个泳装小美人的姐姐的想法受到了打击。玛蒂要到下个世纪才会进入中年,但她也

不是十二或十四岁。我现在猜是二十岁,也许还要年轻一岁。她把孩子抢走时,我看到她左手上的

结婚戒指。我也看到她眼睛下面的黑眼圈,灰暗的皮肤都被擦紫了。她很年轻,但我想我注意的是

一个母亲的恐惧和精疲力竭。

    我以为她会使劲打这个小孩,因为那是“乡巴子”妈妈被弄累了吓坏了时的反应。她揍孩子时

,我会用这样或那样的方式制止她——转移她注意力,让她把怒气转发在我身上,如果那就是这样

做的代价。这样做并不体面,我会加上一句:我真实想做的全部事情就是把打屁股,摇肩膀,当面

喊叫这类事一直拖延到我眼不见为净的时候和地点。这是我回到城里的{dy}天;我不想把任何一刻

花在看一个粗心大意的邋遢女人虐待她的孩子了。

    没有摇晃孩子,也没有喊“你想到哪去,你个小婊子?”玛蒂先拥抱了下孩子(孩子也热情地

回抱住她,xx没有流露出害怕的表情),然后不停地在她脸上亲。

    “你为什么这么做?”她喊道。“你脑袋里在想什么?我找不到你的时候,我急得要死。”

    玛蒂突然哭起来。穿泳衣的小女孩看着她,脸上带着惊奇十足的表情,在其它场合,这种表情

是很滑稽的。然后她自己的脸就歪了。我向后站了站,看着她们哭着拥抱在一起,并为自己的先入

之见感到惭愧。

    一辆汽车开过并减速。一对上了年纪的夫妇呆头呆脑地往这看——“凯托家的老妈老爸”在去

商店的路上,买一盒节日的葡萄干。我用两只手对他们很不耐烦地挥着,意思就是说你们看什么看

,去去去,赶紧走。他们加速开走了,但我并没有像希望的那样看到外州牌照。这一对“妈和爸”

是本地人,这个故事很快就会飞一样地传开:十几岁的小新娘玛蒂和她的小开心果(小开心果无疑

是法定婚礼前几个月在汽车后座或小货车的长凳上怀上的)站在路边哭肿了眼睛。和一个陌生人在

一起。不,不xx是陌生人。迈克-诺南,从州北部来的作家。

    “我想去湖边流—流—游泳!”小女孩哭着说,这回是“游泳”这个词听上去像外国话——也

许像越南语里“入迷”这个词的发音。

    “我说过今天下午会带你去,”玛蒂还在抽鼻子,但已经控制住了情绪。“别再这样做了,小

家伙,请你再不要这样做了,妈咪吓坏了。”

    “我不会了,”孩子说。“我真的不会了。”她还在哭着,她紧紧抱住这个年长的女孩,把她

的头靠在玛蒂脖子旁边。她的棒球帽掉下来。我把它捡起来,开始觉得自己在这里非常像一个局外

人。我把这顶红蓝相间的帽子往玛蒂的手里塞,直到她的手指抓紧了帽子。

    我认为我对事情的结果感到很满意,也许我有权利这样想。我把这个事件讲给你们,好像它很

好玩,它是很好玩,但它是那种你直到{zh1}才看到的好玩。事情发生时,是吓人的。假使曾有一辆

卡车从另一个方向开过来?沿着那个弯道开过来,并且开得太快?

    一辆车子确实沿着弯道开过来,旅行者从来不开的那种小货车。又有两个本地人笨手笨脚地开

过去。

    “夫人?”我说,“玛蒂?我想我该走了。很高兴你的小女儿没问题。”事情刚过去,我就有

种几乎无法xx的想笑的冲动。我可以想象自己拉长调子对玛蒂(“玛蒂”这个名字应该出现在诸

如《无可原谅》或《真勇气》这样的电影里。)说话,大拇指扣在皮护腿的绑带上,宽边牛仔帽朝

后推,露出高贵的额头;我感到一种疯狂的冲动,想补充一句,“你非常可爱,夫人,你是新来的

女老师吗?”

    她转向我,我看到她非常漂亮。即使眼睛下面有黑眼圈,头两边金黄色的头发一缕缕地散落下

来。我想对于一个可能年龄还不够大到可以在酒吧里买酒喝的女孩来说,她已经做得不错了。至少

,她没有打孩子。

    “太谢谢你了,”她说。“她就在路当中吗?”说她不是,她的眼睛乞求着。至少说她在沿着

路边走。

    “啊——”

    “我在线上走,”女孩说,用手指了指。“它像人行道。”她的声音微微带有“我没做错”式

的语气。“人行道是安全的,”

    玛蒂的脸颊已经是白的,变得更白了。我不喜欢看到她那个样子,不喜欢想到她那个样子开车

回家,特别是还带着一个孩子。

    “你住在哪里,夫人贵姓——”

    “德沃尔,”她说,“我是玛蒂-德沃尔。”她把孩子换个手抱着,伸出手来。我握了握。早晨

很暖和,下午会很热——确实是湖滨气候——但我碰到的手指头是冰凉的。“我们就住在那里。”

    她指向斯考特冲出来的那个路口,我能够看到——惊奇,真惊奇——停在松树林里的加宽房车

,树林位于沿着一条支线道路进去大约两百英尺的地方。黄蜂山路,我记起来了。这条路从68号干

道到水边——那里被称为“中央湾”——长半英里。哦,是的,先生们,我现在都想起来了。我两

次经过了黑迹湖地区。救小孩是我的专长。
第7章(下)
    尽管如此,看到她住在近旁——离我们各自的车停放的地方不到四分之一英里,两辆车的车尾

几乎要碰到一起了——我感到放心,当我想到这一点,事情就顺理成章了。像这个泳装美女一样小

的孩子不可能走得很远——虽然这个小女孩已经展示了相当程度的坚决。我想母亲憔悴的脸色甚至

更加暗示了女儿的决心。我很高兴,我太老了,不可能成为她将来的男朋友之一;在整个高中和大

学期间,她会让他们经受考验的。比如钻火圈,很可能。

    好吧,不管怎样,高中部分。作为普遍规律,来自于城镇房车区域的女孩们并不进大学,除非

有机会进两年制大学或是技术学校。她对他们的考验不会很久,直到一个合适的男孩(更可能是个

错误的)开车掠过“人生的大弯道”把她“撞倒”;而她自始至终都不知道白线和人行道是两样不

同的东西。然后这个循环又将周而复始。

    全能的上帝啊,诺南,别想了,我对自己说。她现在三岁,你已经让她有了三个自己的孩子,

两个长着癣,一个智力迟钝。

    “非常感谢你,”玛蒂又说了一遍。

    “不客气,”我说,并揿了揿小姑娘的鼻子。虽然她的脸颊还湿湿的沾着泪,她咧开嘴对我很

阳光地笑着作为回应。“这是个很会说话的小女孩。”

    “很会说话,也很任性。”玛蒂现在轻轻摇了一下她的孩子,但小孩子一点也没表现出害怕,

没有表现出摇肩膀打屁股是家常便饭的迹象。相反,她的嘴咧得更开了。她妈妈也对她笑了一下。

哦,是的——一旦痛苦的表情烟消云散,她看上去相当漂亮。让她穿上网球裙出现在卡斯特尔—洛

克的乡村俱乐部上(她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去这个地方,除非是作为女招待或女佣),她也许远不止

是漂亮。一个年轻的格雷斯-凯利,也许。

    然后她回头来看着我,她的眼睛睁得很大,很严肃。

    “诺南先生,我不是个坏母亲,”她说。

    听到我的名字从她嘴里说出来,我感到惊奇,但只是很短的一瞬间。毕竟,她处于合适的年纪

,对她来说看我的书可能比整下午整下午地看肥皂剧《综合医院》和《生命只有一次》更好,至少

好一点点。

    “我们为了什么时候去湖边吵了起来。我想把衣服晾出来,吃中饭,下午再去。凯拉想——”

她突然住口。“什么?我说了什么?”

    “她的名字是凯?你——”没等我说出其它的话,最不同寻常的事情发生了。我的嘴里满是水

。水那么满,我有一霎那感到恐慌,像某个在海里游泳的人,吞下一大口海水,只是水的味道不是

咸的,是凉的淡水,带着像血一样的淡淡的金属味。我转过头去把水吐出来。我指望有一股水流从

嘴里吐出来——有时候对快淹死的人做人工呼吸时会流出一股这样的水。然而,吐出来的是你热天

吐唾沫时吐出来的东西;一点白色的唾沫星。甚至没等唾沫星落到路边的土里,这种感觉就消失了

。立即消失了,好像人来没出现过。

    “这个人吐唾沫,”小女孩实事求是地说。

    “对不起,”我说。我也很困惑。看在上帝的份上,那是怎么回事?“我猜我有点反应迟钝。

    玛蒂看上去很关心,好像我是八十岁而不是四十岁。我想也许对她那样年纪的女孩来说,四十

跟八十一个样。“你想到房子里来吗?我会给你一杯水的。”

    “不。我现在好了。”

    “好的。诺南先生……我只是想说这样的事以前从来没有在我身上发生过。我正在晾被单……

她在屋里看录像机放的《猫和老鼠》动画片……然后,当我进去再拿几个夹子的时候……”她看着

这个女孩,女孩不再笑了。现在要开始讲到她了。她的眼睛睁大了,随时准备盛满眼泪。“她不见

了。有那么一会儿我想我怕得要死。”

    现在孩子的嘴开始颤抖,她的眼睛恰好按计划盛满了眼泪。她开始哭泣。玛蒂抚摸着她的头发

,抚慰这颗小脑袋直到它又靠到在凯玛特超市买的罩衫上。

    “没关系,凯,”她说,“这次结果还算好,但你不可以再跑出去到路上了,这很危险。小东

西在路上会被压到的,你是小东西。这世界上最珍贵的小东西。”

    她哭得更凶了。这是孩子精疲力竭的哭声,这个孩子要两次冒险,去湖边或其它什么地方之前

需要打个瞌睡。

    “凯,坏,凯,坏,”她靠着她妈妈的肚子呜咽着。

    “不,亲爱的,你才三岁,”玛蒂说,如果我还怀有任何她是一个坏母亲的想法,那时候也烟

消云散了。或许这种想法早已没有了——毕竟,这个孩子胖胖的,人又标致,养得很好,没有伤痕

    在一方面,这些事情印象深刻。在另一方面,我试着处理刚发生的奇怪事情,以及我想我刚听

到的另一件同样奇怪的事情——这个我从白线上抱开的小女孩拥有我们曾打算给自己的孩子起的名

字,如果我们的孩子生下来是个女孩的话。

    “凯。”我说。真的很惊奇。好像我的触摸可能伤害她一样,我试探性地抚摸她的后脑勺。她

的头发被太阳晒得暖暖的,很纤细。

    “不,”玛蒂说。“那是她现在能说到的{zh0}的程度了。凯拉,不是凯。这是来自希腊语的。

它的意思是像淑女样的。”她换了只手抱,有点儿害羞。“我从给儿童起名字的书里挑出来的。我

怀孕的时候,有点儿附庸风雅,但我想总比起个俗气的名字好。”

    “这是一个可爱的名字,”我说。“并且我不认为你是一个坏妈妈。”

    那时候我脑子里想的是弗兰克-阿伦圣诞节时在饭桌上讲的一个故事——是关于彼得的,我们最

年轻的弟弟,弗兰克把整桌的人逗得乐不可支。连彼得,他声称一点也不记得这事了,也一直笑到

眼泪沿着面颊流了下来。

    有一个复活节,弗兰克说,彼得那时大约五岁,他们起床后寻找复活节彩蛋。前{yt}的晚上,

把孩子们送到爷爷奶奶家去后,爸妈两个人在屋子四周藏了一百多个涂了颜色的煮老了的鸡蛋。大

家都过了一个兴高采烈的古老的复活节早晨,至少在乔安娜从院子里抬头看之前,当时她正在那里

数她那份战利品,然后就尖叫起来。彼得在那里,在房子后面二楼的屋檐上高兴地爬来爬去,从屋

檐边到院子的水泥地面几乎有六英尺。

    家里其他的人都站在下面,手拉着手,由于惊恐和全神贯注而一动不动,阿伦先生去营救彼得

。阿伦太太一遍又一遍地说那句“万福马利亚”(“她说得那么快,听上去像那张老‘巫医’唱片

上的一只花栗鼠”,弗兰克说,比前面笑得更凶了),直到她的丈夫怀里抱着彼得钻回卧室打开的

窗子不见了。然后她昏倒在路面上,撞断了鼻梁。大家要求彼得解释一下,他说他想检查一下檐沟

里有没有鸡蛋。

    我想每个家庭至少有一个像那样的故事;这个世界上的彼得和凯拉们能活下来就是上帝存在的

令人信服的论据——至少在父母的心目中。

    “我吓坏了,”玛蒂说,现在看上去又像十四赠了,最多十五岁。

    “但事情过去了,”我说,“并且凯拉不会再在马路中央走了。是吗,凯拉?”

    她靠着她母亲的肩膀摇着头,也不抬起头来。我猜想玛蒂把她带回到老房车之前她可能就睡着

了。

    “你不知道这件事对我来说多么稀奇,”玛蒂说。“一个我最喜欢的作家不知道从哪儿冒了出

来,还救了我的孩子。我知道你在T镇有处房子,每个人都管那座又大又老的木屋叫莎拉—拉弗斯

,但是人们说你自从你妻子死后就不再到这里来了。”

    “很长一段时间我没有来,”我说。“如果莎拉是一个婚姻而不是一个房子,你会管这叫尝试

性和解。”

    她很快地笑了笑,然后又显得严肃了。“我想请你做点事。帮个忙。”

    “请说。”

    “不要把这件事讲出去。凯和我现在的日子不好过。”

    “为什么呢?”

    她咬了咬嘴唇,似乎在考虑如何回答这个问题——多想一会儿,我可能就不问这个问题了——

然后摇了摇头。“就是这样。如果你不在城里讲刚刚发生的事,我会很感激的。你不知道我会有多

感激。”

    “没问题。”

    “你当真吗?”

    “当然,我本质上是一个好久没来过的来避暑的人……这就是说我没有很多人可以讲。”当然

有比尔-迪恩,但我可以对他保持沉默。不是说他不会知道。如果这位年轻的女士认为本地居民不人

发现她的女儿企图走着去湖边,她就是在骗她自己。“但是,我想我们已经被人注意到了,抬头看

看布鲁克斯的车行。偷偷看,不要盯着。”

    她瞥了一眼,然后叹气。两个老人正站在柏油路面上,从前那里有些加油泵。一个很可能是而

鲁克斯本人,我想我能看到稀稀落落几根飘扬的红头发,这总是让他看上去像缅因州版的邦佐小丑

。另一个,老得足以使布鲁克斯看上去像一个头小伙子,正柱着一根金色包头的拐杖,他的姿态给

人一种怪怪的狡猾的感觉。

    “对他们我无能为力,”她说,听上去很沮丧。“没有人能拿他们怎么样。我猜我应该算是幸

运的,今天是节日,只有他们两个人。”

    “另外,”我补充说,“他们也许没有看到多少。”这句话忽视两件事:{dy},就在我们站在

这里的时候,已经有半打汽车和小货车开过去了;第二,无论布鲁克斯和他年迈的朋友看到什么,

他们都会很高兴地添油加醋。

    凯拉趴在玛蒂的肩上,发出淑女般的鼾声。玛蒂看了她一眼,又爱又恨地对她笑了一下。“我

很抱歉我们不得不在这种情况下见面,我看上去像个傻瓜;因为我真的是你忠实的读者。卡斯特尔

—洛克的书店的人说这个夏天你有一本新的书要出来了。”

    我点点头。“这本书叫《海伦的诺言》。”

    她咧嘴笑了。“好名字。”

    “谢谢。在胳膊累断之前你{zh0}把你的小宝贝带回家。”

    “是的。”

    这世界上有一些人,他们有一种本事,总是无意地问出些让人为难和尴尬的问题——这就像乱

登门的才能。我也是这种人,当我跟她一起走向斯考特吉普乘客上车的车门时,我想到了一个好问

题。可是很难责备我自己太热情。毕竟,我曾看见她手上的结婚戒指。

    “你会告诉你丈夫吗?”

    她的笑容还在,但不知怎的就苍白了些。也绷紧了。如果我们能像写故事时删除输入的一行一

样删除问出来的问题,那我已经这样做了。

    “他去年八月去世了。”

    “玛蒂,我很抱歉。我有口无心说错话了。”

    “你不可能知道的。我这样年纪的女孩甚至都不会被人认为结过婚,不是吗?如果她结婚了,

人们会认为她的丈夫在xx里,或者差不多那样。”

    斯考特吉普的乘客座位上有一个粉红色的婴儿汽车座椅——我猜也是在凯玛特买的。玛蒂打算

把凯拉放进去,但我可以看到她很费力。我走上前去帮她,仅一刹那,当我伸过手去抓起胖乎乎的

一条腿时,我的手背在她胸部拂了一下。她不能向后退,除非她想冒凯拉从椅子里滑出来掉到地上

的风险,但我可以感觉到她记下了这次触摸。我的丈夫死了,不成为威胁了,于是这位伟大的作家

认为在一个炎热的夏天早晨找点感觉是没问题的。我能说什么?大人物先生出现了,把我的小孩从

路上抱开,也许救了她的命。

    不,玛蒂,我也许能从四十岁一直活到一百岁,但我不是在找感觉。可惜我不能那么说;这只

会让事情更糟。我感觉我的脸颊有点红。

    “你多大了?”我问,那时我们已经把孩子安顿好,并又保持着一个安全距离。

    她看了我一眼。不管累不累,她已经恢复了状态。“大得足以知道我所处的情形。”她伸出手

来。“再次感谢,诺南先生。上帝在适当的时间把你派来了。”

    “不,上帝只是跟我说我需要在乡村咖啡馆吃汉堡包,”我说,“或许是跟他老人家差不多的

什么神。请告诉我巴迪还在同一个老地方做生意。”

    她微笑着。这句话又让她脸上有了暖意,我很高兴看到这样。“等凯的孩子大到可以试着用假

身份证去买啤酒时,他老人家还会在那里。除非有个人逛进店里,要一份虾做的苔塔拉基尼。如果

发生那样的事情,他老人家就可能因心脏病突发而倒毙。”

    “是的。好吧,当我拿到新书时,我会给你一本。”

    笑容还挂在那里,但现在变成谨慎了。“你不需要那样做,诺南先生。”

    “不需要,但是我愿意。我的经纪人会送我五十本。我发现随着我变老,它们攒得越来越多了

。”

    也许她从我的话里得出了我本来没有的意思——我猜人们有时是这样的。

    “没问题。我会期待这本书的。”

    我又看了一眼孩子,以那种怪怪的随意方式睡着——她的脑袋歪在肩上,可爱的小嘴唇噘起来

吐着泡泡。小娃娃的皮肤太让我喜欢了——这么精细xx,似乎xx没有毛孔。她的红袜子队的帽

子歪着。玛蒂看着我伸出手调整了一下帽子,这样帽舌的阴影落在她闭着的眼睛上。

    “凯拉,”我说。

    玛蒂点点头,“淑女样的。”

    “凯是一个非洲名字,”我说。“它的意思是指‘季节的开始’。”然后我离开她,当我朝雪

佛莱驾驶室一侧走回去时,对她挥了挥手。我可以感觉到她好奇的眼睛看着我,我有种最奇怪的感

觉,我想哭。

    她们俩走得看不见后,那种感觉还伴随了我很久;当我去乡村咖啡馆的时候还跟着我。我把车

停在杂牌加油泵左边的泥土地面的停车场上,在那里坐了一会儿,想着乔,想着那个值二十二元五

角的家用怀孕试纸。她想保留的一个小秘密,直到她xx确信。一定是这样的;还能是什么呢?

    “凯,”我说,“季节的开始。”但这样让我觉得又要哭的样子,于是我走出汽车把门重重地

带上,好像我可以用这种方式把悲哀留在车里。



郑重声明:资讯 【尸骨袋7_斯蒂芬.金恐怖之家_百度空间】由 发布,版权归原作者及其所在单位,其原创性以及文中陈述文字和内容未经(企业库qiyeku.com)证实,请读者仅作参考,并请自行核实相关内容。若本文有侵犯到您的版权, 请你提供相关证明及申请并与我们联系(qiyeku # qq.com)或【在线投诉】,我们审核后将会尽快处理。
—— 相关资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