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收了200元:种粮大户网上卖粮


毛金岳背着手站在屏幕前,紧张、沉默,当眼前的数字最终定格在"1915元"时,他终于松了一口气,笑了。

      全国粮食连续第四年大丰收并没有让毛金岳的腰包鼓起来,在以每吨1700元左右的价格卖出20多万斤粮食之后,他跟合作社的粮农们一起紧急凑了120万吨2007年当地产长粒型晚籼谷首次拿到网上粮食市场拍卖。

      这也是11月18-19日在浙江衢州举办的"首届中国粮食(衢州)交易会"上被视为"卖粮新现象"的一幕。

      "我本来估计{zg}也就卖到1900元/吨",毛金月很是兴奋。站在毛金月背后的,是他所在的衢州市衢江区莲花镇委员会书记季根寿、衢州市贸易与粮食局副局长叶宏还有中国网上粮食市场总经理王彪。

      四双手再次彼此相握,他们此刻的目标是共同的——促成这120万吨稻谷卖上高价。

      因为,当人们惊讶于10月CPI在农村上涨7.2%,食品价格上涨17.6%,稻谷市场价格也一直高位运行时,毛金岳等粮农今年种粮几乎没赚到多少钱,更让地方粮食部门担忧的是衢州市的耕地面积较峰值时减少了近10%。

      叶宏对记者说,棘手的是,即便今年稻谷价格较高,国家都没有启动保护价收购,但也没有让农民因种粮而增收。他们这次大胆的尝试是,通过农村合作社、粮食银行和网上粮食市场运作,把农民的粮食直接面向市场。这使得粮食市场的流通环节减少,粮农尽可能多地在粮价上涨中受益。

      网上卖粮

      毛金岳是浙江省的粮食主产区衢州市衢江区莲花镇的村民,他去年承包的土地复种面积(指一定时期内在同一块耕地上重复播种作物的面积)达到900多亩,是当地名副其实的种粮大户。

      在莲花镇,全镇95%以上的农户从事种粮业,耕地面积28952亩。尽管从全国范围来看,衢州并不能算是产粮重地,但由于该市紧邻闵、赣、皖等粮食主产区的区域优势,这里已经成为浙江省及周边地区稻谷的定价中心。

      "每年早籼稻的产量一般都由粮食部门搭桥,作为企业的大户订单卖了。而晚稻品种多,籼稻和粳稻都有,卖粮方式也就比较灵活。"毛金岳种粮的思路很清晰,"农户仓储条件有限,价格差不多粮贩子来收也就卖了,浙江本来就缺粮,到11月中旬这个时候基本上粮食都卖光了。"

      在毛金岳的传统观念里,原来的国有粮库在2004年开始大面积改制后,粮贩子上门收粮,省了出去卖粮的运费和劳力,是件划算的事情;尽管他心里明白粮贩子卖给粮库,粮库再卖给用粮企业,价格还是会节节攀升。

      今年10月份,区粮食局购销储备科副科长来梅宝槐跟毛金岳做工作,希望以毛为会长的衢江区金岳粮食合作社能跟收储公司直接合作,成立"粮食合作银行",双方各自发挥粮源和渠道的优势,共用获利。

      于是,作为双方合作的创新项目,{dy}批120吨稻谷在18日召开的粮食交易会上成功拍卖了。仅仅10分钟左右,价格在虚拟空间内以5元为单位不断刷新累加,最终以1915元/吨成交。

      "老实说,这120吨是我们几个种粮大户临时凑的,对网上拍卖还是不太放心。现在踏实了,这个价格不但比我之前以1700元每吨卖出的价格高了200多,也比现在的市场价1760高了155元。"

      按照双方提前签署的合作协议,衢江区金岳粮食合作社和衢江区粮食收储有限公司分别为合同的甲乙双方。在拍卖之前,双方协议了预期价格为1800元,乙方已经付给合作社70%的粮款,并约定拍卖的溢价部分按照6:4分成。

      也就是说,通过网上拍卖,毛金岳等农民的粮食每吨多卖的115元,合作社拿60%,提供仓库和渠道的收储公司拿40%。合作社在扣除一定的协会发展基金后,如数再分给农户。

      梅宝槐向记者解释说,所谓"粮食银行"并不是一个实体机构,而是在政府的帮助下农户和粮食企业交易合作的方式。也就是说,农户将收获的粮食交企业保管,粮食企业按当地粮食价格的一定比例付给预付货款。

      此后,随着市场波动,所产生的差价,由农民和粮食企业按一定比例分成,这样就形成了农民和粮食企业之间利益同享、风险共担的新型合作关系。

      "当然,我们粮食局是要为农户提供信息服务的,这种合作运作的前提是双方对未来市场有一个良好的预期,如果粮价要跌,我们就会劝农户尽快脱手。"

      种粮大户杨红卫也参与了这次网上卖粮,他说:"现在浙江农村家家都有电脑了,但之前还是顾虑网上卖粮的公平和效率。"

      中国网上粮食市场的总经理王彪反复做他们的思想工作:在交易之前买卖双方都要经过"CA数字身份证书"认证,并将双方的保证金交给第三方——国家粮食局发展交流中心代结算,如果粮食质量没有按照样品标准交付,还会引入省级的第三方质量检验机构"验明正身"和中国国际经济贸易仲裁委员会粮食行业争议仲裁中心评断。

      无论如何,"这还是我们网上粮市成立三年来,{dy}次把农民的粮食直接拍卖。"王彪欣喜之余拍着毛金岳的肩膀说:"老毛,这下高兴了吧?"毛金岳只是不住地笑。

      王彪甚至有雄心,将来免费把农民的粮食大规模拿到网上来卖,不通过收储公司。这背后的深意是,粮食流通市场的全面变革,粮食经纪人和收储公司都会面对来自粮网的竞争。

      种粮合作社解忧

      而当记者问及,尝到了甜头的粮农们是否要组织大规模粮食到网上排卖时。毛金岳的回答是:"那要等到明年了,今年的粮食基本卖得差不多了。"

      此间的逻辑未免让人感到困惑——尽管今年粮价高位运行,但在丰收期卖粮价格还是有限,为什么不囤积到新粮收割前的供应紧张期高价出售呢?

      梅宝槐的解答是,目前粮农有两个瓶颈问题。一个是资金周转问题,粮农迫切需要卖粮换现金还xx,或者转投其他行业。二是,农户仓储条件差,容量小,还容易发生霉变和鼠害。

      "这样看来,今年稻谷价格虽然是创了新高,但还没有起到刺激农民种粮积极性的作用。"按照梅宝槐的分析,要想让农民能够在粮价上涨中受益取决于两个因素:

      首先,不能只看粮价的高低,还要农民的种粮受益。再者,要看种粮收入在农民收入中所占的比例。

      同样是莲花镇的粮农,吴金有是2005年的全国xx粮食生产大户标兵,他对记者说"今年种粮是零收益。"

      "没错,粮价是在上涨,但是短工以前20,今年50;油价长得更猛,这就表示农机成本提高一大截;加上农药、化肥也涨价,每亩地比去年多支出60-70元。"谈起种粮成本账,吴金有脱口而出,"最凶的还是土地承包费,在2004年以前每亩也就是150-170元左右,现在涨到450-600元。"

      梅宝槐告诉记者,对于种粮农民来说,04年是个转折。"2003年应该是粮价最为低迷的时候,从区粮食局的调查来看,每亩收入还能达到150元左右。而2004年达到顶峰,大户能赚400元,2005年差不多200元-300元,2006年是100元-200元,今年估计只有50元-100元。"

      究其原因,种粮成本上涨和粮食流通环节的增多都是原因。在浙江还表现的得突出的一个问题是,2006年中央出台了全面取消农业税和发放种粮直补等一系列惠农政策。"转租户都认为粮农日子好过了,提高了承租金,再说中央补贴是随地走的,没有落在种粮人的口袋。"

      说起这些,杨红卫开起了玩笑,"我每年忙活一年种300亩稻谷不如种300亩西瓜,种西瓜3个月左右就有五六万进入口袋了"。加上由于猪肉价格上涨的替代效应,今年养鸡、养鸭的收入比起种植业要高得多。

      不过,尽管如此,三位种粮大户还是认为自己对保证浙江的粮食供应和粮食安全有责任,"市里对我们有期望"。

      从2006年开始,衢江区金岳粮食合作社又进行了种粮模式上的创新。针对浙江农村劳动力转移二、三产业比例较高,许多农户只种单季稻或一熟晚稻而造成土地抛荒的情况,合作社开始尝试用服务换包种粮。

      具体办法就是,合作社免费为农户晚稻生产翻耕育秧、机割服务来换取早稻生产经营权,减少地区土地季节性抛荒,促进粮食增产和农民增收。

      而在抵御种粮风险上,种粮大户们认为只能"联合起来"。

      衢州市贸易与粮食局副局长叶宏接受记者采访时表示,"农户-合作社-粮食银行-网上拍卖"这种农村新型合作体系,他们统一组织采购春耕农用物资、良种、农机具等生产资料提高议价能力,提高种粮生产经营专业化水平;通过粮食银行销售,降低粮食生产经营的组织成本和交易费用。

      在浙江,复种面积10亩以上就是种粮大户了,而仅莲花镇百亩以上种粮大户有17户,种粮农户户户入社。据统计,全镇今年早稻种植面积达19472.8亩,比上年增加8693亩,完成订单粮食2600吨,全年粮油复种面积将达77563.7亩,比上年增加近14300.7亩。

      更为重要的是,叶宏认为,这种模式有效xx了农业规模经营和土地流转两大难题。

      对于这种创新,国家粮食局调控司副司长陈家积表示支持。但他分析说,这离不开浙江区域的两个特征:{dy},浙江粮食缺口大,粮食对外依纯度超过50%,让浙江具备成熟的流通市场;第二,浙江以种植大户为主,种植收入在分散的小户中比例很小。

      那么,对于提高中国广袤土地上更大比例的散户们的种粮收入,则是一个新的考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