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下) 咒骂的呀!像一个水手!我努力让自己不动声色,直到她骂出那句“操他奶奶的”,然后我就忍不 住了,靠在吉普车的边上,手掌根部按着太阳穴,狂笑着直到眼泪滚落我的面颊,自始至终乔都两 眼冒火地怒视着我。 我可以看到树干上离地大约三英尺地方的撞痕,昏暗中白色的xx像浮在黑色的树皮上。就是 在这里,这种遍及其它梦的不安扭曲成了更糟糕的东西。甚至在这个被尸布裹着的东西从屋子里冲 出来之前,我已经感觉到什么东西xx不对劲了,xx扭曲了;我感觉到房子本身也莫名其妙地变 得不正常了。就在这个地方,经过有xx的老松树,我想像姜饼人一样跑走。 我现在没那种感觉了。是的,我害怕,但不是恐惧。一则我身后什么也没有,没有淌着口水喘 气的声音。在树林里一个人可能遇到的最坏的事是一头激怒的驼鹿。或者,我想,如果他真的很不 幸的话,一头愤怒的熊。 在梦里,还有一个至少四分之三满的月亮,但是那个晚上我头顶的天空中没有月亮。也不会有 的;在瞄了一眼那天早上的《德里新闻》天气版时,我注意到月亮是暗的。 即便最有力的似曾相识的感觉也是脆弱的,想到那个没有月亮的天空,我的这种感觉就荡然无 存了。重温恶梦的感觉消失得如此突然,以至于我在想我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希望证明或达到什么 。现在我必须沿着黑黑的小路一路回去取我的汽车。 好的,但我要从房子里拿一个手电筒照着回去。其中一个肯定还放在—— 湖的另一端响起了一连串参差不齐的爆炸声,{zh1}一个声音响到足以在群山间引起回音。我停 下来,很快地吸了一口气。片刻之前,这些意外的巨响可能会让我带着惊慌沿着车道跑回去,但现 在我只有片刻的震惊。当然,那只是爆竹,{zh1}一个——最响的那一个——可能是M-80型的。明天 就是七月四号,湖对面孩子们正在提前庆祝,孩子们部是这样的。 我继续走,灌木丛还是像手一样伸出来,但它们已经被剪短了,伸出来的枝杈也不那么吓人。 我也不需要担心会断电;我现在离后门廊已经够近了,可以看到飞蛾绕着比尔-迪恩为我留下开着的 灯飞舞。即使电源断了(在这个州的西部,许多电线还是在地面上走的,经常会断电),发电机也 会自动启动的。 然而我还是对梦境里有这么多东西真的在这里感到敬畏,即使那种强有力的重复——重温—— 的感觉已经没有了。乔的花盆还在老地方,位于向下通往属于“莎拉”的小块河滩的路旁边;我想 布兰达-梅赛夫发现它们堆在地下室里,并让其中一个工人又把它们摆出来了。盆里什么也没有种, 但我猜想很快就会有的。即使没有梦里的月亮,我也能看见水面上黑色的方形物,在离岸大约五十 码的地方。那是游泳用的浮板。 虽然没有长方形的物体翻过来放在门廊前;没有棺材。我的心仍然跳得很厉害,我想此时如果 再有爆竹在湖面上响起,我可能已经尖叫起来了。 你这个小丑,思特里克兰德骂了一句。 把那个给我,那是我用来挡灰的。 如果死亡把我们逼疯了会怎么样?如果我们活下来,但是死亡反懈们逼疯了,会怎么样?那便 会怎么样? 我已经到达了我的恶梦里的那个地点门砰地打开,那个白色的形体举着被包裹的胳膊飞快地冲 出来的地点。我又走了一步然后停下来,听着我刺耳的呼吸声,我把每口气咽下喉咙,又经过干干 的舌面吐出来。没有似曾相识的感觉。但有那么一刻,我想这个形体无论如何都会在这里出现的— —在现实世界里,在真实的时间里。我站在那里等它,出汗的手紧握着。我又吸了一口干燥的空气 ,这一次我没有吐气。 水轻轻地拍打着湖岸。 一阵微风轻抚着我的脸,吹得灌木丛格格作响。 一只潜鸟在湖面上鸣叫;飞蛾在门廊灯上撞来撞去。 没有裹着尸布的怪物把门突然撞开,透过门左边的右边的大窗户,我可以看到没有东西在移动 ,魄或其它的。门把手上有一张便条,也许是比尔留的,就是这样的。我很快地吐出这口气,沿着 剩下的路走向莎拉-拉弗斯。 这张便条真的是比尔-迪恩留的。上面说布兰达为我买了些东西,超市的收据在厨房桌子上,我 会发现食品柜里备有罐头食品。她没有买容易变质的食品,但是有牛奶、黄油,一半对一半,还有 汉堡包,刚好给一个人做饭用。 我将在下个月见到你,比尔写道。如果我能选择的话,我本应在这里亲自对你说哈罗,但是我 的好妻子说轮到我们在假期出去走走了,于是我们在弗吉尼亚(热!!)跟她的妹妹一起过4号这天 。如果你需要什么东西或遇到问题…… 他草草地写下他小姨子在弗吉尼亚的电话,还有布茨-威金斯在镇上的电话,本地人管这个镇叫 “T镇”,比如在“我和母亲厌倦了贝瑟尔,把我们的房车搬到T镇去了”这句话里。还有其它的 电话号码——管道工的、电工的、布兰达-梅赛夫的,甚至在哈里森的电视台的家伙的,他重新调了 一下碟形卫星天线,好接收{zd0}限量的信号。比尔考虑得很全面。我把便条翻过来,想象{zh1}有个 附言:听着,迈克,如果在我和伊维特从弗吉尼亚回来之前核战争爆发—— 什么东西在我身后移动。 我脚跟一旋转过身来,便条从我手里掉落。它像一种更大、更白的撞着头顶上灯泡的蛾子一样 ,飘落在后门廊的木板上。在那种情况下,我确信刚才是裹着尸布的东西在动,我妻子腐烂的身体 里疯狂的幽灵。给我挡灰的东西,把它给我,你怎么敢到这里来打扰我的休眠,你怎么敢再到曼德 里来,你既然在这里了,你怎么还要走?跟你一起进入神秘的世界,你这个愚蠢的小丑。跟你一起 进入神秘的世界。 那里什么都没有。刚才不过是又一阵微风,吹得灌木丛有点摇摆……只是我汗湿的皮肤没有感 觉到风,那个时候没有。 “一定是风,那里什么都没有。”我说。 当你一个人的时候,你自己的嗓音可能是吓人的,也可能是让人放心的。这一次是后者。我弯 下腰,捡起比尔的便条,把它塞到我屁股后面的口袋里。然后我摸出了我的钥匙串。我站在门廊的 灯光下,站在被灯光吸引的蛾子飞舞时形成的大片阴影中,一把把钥匙地挑过去,直到找到我要的 那把。由于好久不用,它的样子有点怪,我用大拇指来回摩擦它锯齿关的边缘,又开始想,在乔死 后的所有年月里,我为什么没有来这里——除了有几次白天匆忙来办一般性的差事。当然如果她还 活着,她会坚持—— 但随后我有一种奇特的意识:这不只是一个自乔死后的问题。那样想问题当然容易——我呆在 基拉戈岛的六个星期里没有一次以任何其它方式想到过莎拉——但现在,真实地站在这里,在飞舞 的蛾子的阴影中(就像站在某个怪异的仿佛有生命的迪斯科旋转灯球下),听着湖面上潜鸟的叫声 ,我想起乔虽然是在一九九四年八月去世的,她却是在德里去世的。那时城里极度炎热……那我们 为什么呆在那里?我们为什么没有坐在这儿,坐在房子靠湖一边阴凉的露台上,穿着游泳衣喝冰茶 ,看着小船来来去去,评论不同滑水者的体型?在那个该死的瑞特爱停车场她在做什么?在任何其 它八月,我们都会在离那里很远的地方。 那也不是全部。我们通常在莎拉呆到九月底——那是一个安宁可爱的时刻,跟夏天一样热。但 在一九九三年,八月刚过了一个星期我们就离开了。我知道,因为我记起来那个月晚些时候乔跟我 去了纽约,是出版界的应酬和惯有的读者见面会这类烂事。曼哈顿热得要死,在“东村”和“上城 ”街上喷洒水雾的水龙头嘶嘶作响。那次旅行的一个晚上,我们去看了《剧院魅影》。快结束时, 乔凑过身来贴着我的耳朵轻声说,“哦,混蛋!那个幽灵又在装哭了。”演出剩下的时间里,我一 直努力不让自己突然放声大笑起来。乔在那方面真是坏。 那个八月她为什么跟我一起来呢?乔不喜欢纽约,即使在四月或十月,纽约在那时还算可爱。 我不知道。我记不起来。所有我能确定的就是一九九三年八月初以后,乔再也没有回到莎拉-拉弗斯 去过……但不久以后,我连这个都不能确定了。 我把钥匙插进锁孔转动了一下。我要走进去,轻按一下打开厨房吊柜的门,抓起一个手电筒, 然后回到我车子那里去。如果我不回去的话,某个喝醉的、在这条路另一头南端有个小屋的家伙把 车开进来时会开得太快,跟我的雪佛莱追尾,然后起诉我赔十亿美元。 房间里的空气已经换过了,闻上去没有一点霉味;空气不是凝固陈腐的,而是带着淡淡的、令 人心旷神怡的芳香。我伸出手去想打开屋里的灯,然后,在屋里黑暗中的某个地方,一个孩子开始 呜咽。我的手伸在那里僵住了,身上起了寒意。确切地说,我并不恐慌,但我的头脑失去理性了。 那是哭泣,一个孩子的哭泣,但至于这声音来自哪里我没有线索。 然后这声音开始减弱,不是变得柔和,而是减弱,好像什么人抱起这个孩子,并带着它沿着某 个长长的走廊离开了……莎拉-拉弗斯不存在任何这样的走廊。即使穿过房子中间,连接中央部分和 两翼的那条,也并不是真的很长。 减弱……减弱了……几乎消失了。 我站在黑暗中,凉凉的皮肤毛发直竖,手停在电灯开关上。部分的我想要采取行动,飞一样地 离开这个地方,两条腿能跑多快就多快,跑得像个姜饼人。然而,另一部分的我——理智的那部分 ——已经在坚持它的想法了。 我按了下开关,想路的那部分说忘了它吧,灯不会亮的,这是梦,笨蛋,你的梦变成真的了。 但灯真的亮了。门厅里的灯很快就亮了,把黑暗一驱而散,照见了厅左边乔收藏的少量粗笨的陶器 ,还有右边的书架,我有四年或更久的时间没看过这些东西了,但它们还在这里,还是一模一样。 在书架中间的一层上,我可以看到三本艾尔莫-雷纳德早期的小说——《矮子当道》、《大反弹》和 《天堂先生》——我把它们放在一边好打发一段多雨的天气;当你露营的时候,你必须为雨天作好 准备。没有一本好书,树林里即使只下两天雨,也足以让你神经错乱。 {zh1}传来一声轻微的哭泣,然后就是寂静。寂静中,我可以听见厨房传来的滴答声。那是炉子 旁边的钟,乔难得犯的品差的失误之一,一只菲力猫形象的钟,尾巴是钟摆,当尾巴来回摆动时, 猫的大眼睛也从一边转到另一边。我想这个形象出现在出品过的每一部廉价糟糕的电影中。 “谁在那里?”我喊道。我朝厨房走了一步,在门厅外漂浮着一片昏暗的空间,我然后又停下 。在黑暗中,房子像个山洞。哭泣的声音可能来自任何地方。包括我自己的想象。“有人在这里吗 ?” 没有回答……但我不认为这声音来自于我的头脑。如果是这样,写作障碍根本不成为我的烦恼 。 站在书架上艾尔莫-雷纳德作品左边的是一个长的圆筒形的手电筒,要装八节一号电池,如果有 人拿它直接照你的眼睛的话,你会暂时失明的。我抓起它,直到手电筒几乎从我的手里滑脱,我才 意识到我汗流得有多凶。我赶紧抓住它,心猛烈地跳,既希望那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哭泣声再次开始 ,又希望那个裹着尸布的东西从黑黢黢的起居室里飘出来,举起不成形的手臂;从坟墓里出来的某 个政客的老帮凶,准备好再给它一枪。总是投复活的票吧,兄弟们,你会被拯救的。 我拿稳手电筒把它打开。一道笔直明亮的光速射进起居室,照见石头砌成的壁炉上的驼鹿头; 光在驼鹿头上用玻璃做成的眼睛中闪耀,像两团在水下燃烧的火苗。我看到了一把旧的用藤和竹子 编成的椅子,一个旧沙发,有刮痕的餐桌,你必须用一张折叠过的xx牌或几个啤酒杯垫塞在一条 桌腿下才能让桌子保持平衡;我没有看见鬼;我认定这不过是一次被严重搞砸的狂欢。用不朽的柯 尔-波特的话说,让我们取消整件事情。如果我一回到车上就向东开的话,我可以在午夜到达德里。 睡在自己的床上。 我关掉门厅的灯,站在那里,手电筒的光划过黑暗。我听着那座愚蠢的猫形钟的滴答声,比尔 一定调过它,听着熟悉的冰箱循环时的轧轧声。当我听的时候,我意识到我从没指望能再次听到其 中任何一个声音。至于哭泣…… 曾有过哭声吗?真的有过吗? 是的,哭声或其它什么声音。只是现在看来不符合实际。对于一个教他的思想不守规矩的男人 来说,来这里是一个危险的主意和愚蠢的行动,似乎这才是有关系的。我站在门厅里,灯关着,只 有手电筒的光,还有落在窗户上的后门廊上的灯的光芒,我意识到我以为是真实的东西和我明白只 是想象出来的东西之间的界线几乎消失了。 我离开了房子,检查一下门,确定它是锁上了,然后沿着车道向回走,手电筒的光束像钟摆一 样在两边划来划去——像厨房里疯狂的老菲力猫的尾巴。当我沿着小路向北走时,我想到我必须给 比尔-迪恩编个什么故事。“好的,比尔,我到那里去过了,听到一个孩子在我锁着的房子里哭号, 这把我吓坏了,于是我变成姜饼人跑回德里去了。我会把我拿走的手电筒寄给你;把它放回到架子 上平装书的旁边,好吗?”这样说是不行的。这样不会有任何好处,因为这个故事会流传开来,人 们会说:“一点不奇怪。可能小说写多了。那样的工作削弱一个人神经的力量。现在他害怕自己的 影子。职业病。” 即使我一生再也不来这里,我也不想T镇的人们对我留下那样的印象,那种持“想得太多,看 看你得到些什么”的轻蔑态度。许多人似乎对靠想象力为生的人抱有这种态度。 我将跟比尔说我病了。某一方面这是真的。或者不……{zh0}跟他说其他什么人病了……一个朋 友……在德里的某个我一直见面的人……也许,一个女性朋友。“比尔,我的这位朋友,我的这位 女性朋友病了,你看,那么……” 我突然停住了,手电光照着我汽车的前部。我在黑暗中走了一英里,却没有注意到树林里的许 多声音,甚至把大点的声音当成是鹿群晚上安歇前的动静。我没有转身去看那个裹着尸布的东西( 或许是某个幽灵般哭泣的孩子)是否在跟着我。我专心编故事然后润色这个故事,这次是头脑中而 不是在纸上,但同时依然沿着熟悉的路走。我如此专心以至于忘记了害怕。我的心跳恢复了正常, 皮肤上的汗也干了,蚊子也不再在我耳边嗡嗡叫了。我站在那里时,我想到一个念头,好像我的思 绪一直在很耐心地等我充分平静下来,这样它就可以提醒我一些重要的事实。 管道。比尔曾得到我的许可换掉了大部分的旧管子,管道工也这么做了。他刚刚换过管子。 “管道中的空气,”我说,把装八节电池的手电筒的光束照在我的雪佛莱护栅上。“那是我听 到的声音。” 我等待着,看我头脑深处的地方是否会管这个想法叫愚蠢的、貌似合理的谎言。它没有……因 为,我想,它认识到这可能是真的。有空气的管道可能听上去像人在谈话、狗叫,或孩子哭。也许 管道工已经把空气从中抽走,这声音可能是其它什么东西……但也许他没有。问题是我是否应该跳 进我的车里,向后倒五分之一英里到高速公路上,然后回德里去,这一切都基于我在十秒钟内听到 的一个声音(也许只是五秒钟),并且我的头脑处于激动、紧张的状态。 我决定答案是不。也许再发生一件特别的事就能让我转过身去——也许是像《夜半鬼上身》系 列剧中一个角色的叽里咕噜——但我在门厅里听到的声音是不够的。尤其当进入莎拉-拉弗斯也许对 我很重要。 我听到我头脑中的声音,自打我记事起我就经常这样。我不知道那是否是成为作家的必要能力 ;我从没有问过其他人。我从未觉得有必要问,因为我知道我听到的所有声音是我自己发出的。尽 管如此,它们经常听上去像其他人发出的非常真实的声音,并且对我来说,没有一个比乔的声音更 真实——或更熟悉。现在那声音来了,语气嘲讽但文雅,听上去有趣好玩…… 愿接受挑战吗,迈克? “好啊,”我说,站在黑暗中,用手电筒在车上划着一道道光。“想这样,宝贝。” 好啊,那这样就好了,是吧? 是的。是好了,我钻进汽车,把它发动起来,慢慢沿着小路开。当我开到车道时,把车开了进 去。 我第二次进入房子的时候没有哭声。我慢慢地走过底楼,手里一直拿着手电筒,直到我把能找 到的每个灯都打开了;此刻如果还有人在湖的北面划船,老莎拉可能看上去像一个怪异的斯皮尔伯 格式的飞碟盘旋在他们头上。 我想房子有它们自己的生活,它们所处的时空跟它们的主人所处的时空的时间流逝速度不一样 ,它们的更慢。在一所房子里,特别是在一所老房子里,过去的时光离得更近点。在我的生活中, 乔安娜已经死了将近四年了,但对莎拉来说,她离开没那么久。直到我真的进入房子,打开所有的 灯,把手电筒放回到它在书架上的位置,我才意识到我有多害怕我的到来。我的悲伤被乔中断的生 命的痕迹重新唤醒。折了一角的一本书放在沙发旁边的桌子上,乔喜欢穿着睡衣躺在沙发上看书和 吃李子;纸筒装的桂格燕麦,她早饭只吃这个,在食品柜的某一个层架子上;她旧的绿色袍子挂在 房子南翼的浴室门后,比尔-迪恩仍然管南翼叫“新的一翼”,尽管它在我们看到莎拉-拉弗斯之前 就造好了。 布兰达-梅赛夫工作做得很好——很人性的工作——拿走了这些能引起回忆的东西,但她不可能 拿走所有的。乔一套精装版的塞尔丝的《彼得-温西》xx小说仍然高居客厅书橱的中央。乔总是管 壁炉上面的驼鹿头叫本特,有一次,为了一个我现在记不起来的理由(当然,它似乎是一个非常不 像本特的附件)她在驼鹿毛茸茸的脖子上挂了个铃铛。它还挂在那里,挂在一条红色天鹅的缎带上 。梅赛夫太太可能对着这个铃铛伤了番脑筋,想着把它留在那里好呢还是把它解下来,她不知道我 和乔在客厅沙发上做爱时(是的,我们经常在那里被xx征服),我们管这个行为叫“摇本特的铃 ”。布兰达-梅赛夫已经尽力了,但任何美好的婚姻都是秘密的领域,是社会这个地图上一块必需的 空白。其他人对它不了解的地方,正是使它成为你的东西的理由。 我四处走走,摸摸看看,看到东西都焕然一新。对我来说,乔似乎无处不在,过了一会儿,我 坐到电视机前的一个旧藤椅里。垫子在我身下噗的一声,我能够听到乔说,“噢,为你自己辩解吧 ,迈克!” 我把脸埋在手中哭了起来。我想这是{zh1}一次哀悼了,但一点也不更加容易忍住悲伤。我一直 哭到我想如果不停下来的话,我体内的某些东西就会崩溃了。当悲伤终于放开我的时候,我的脸上 全是泪水,我打嗝,我想在我生命中从来没有觉得这么累过。我觉得全身都绷紧了——部分是由于 前面的步行,我想,但主要是由于到这里来……和决定呆在这里所产生的紧张感。要接受挑战。我 {dy}次走进这个地方时听到的奇怪的幽灵样的哭声,虽然它现在似乎非常远了,还没停止。 我在厨房的水池里洗了脸,用手掌根擦掉眼泪,清了清塞住的鼻子。然后我把我的行李箱搬到 房子北翼的客卧。我不打算睡在房子南翼,睡在我{zh1}和乔睡在一起的主卧里。 布兰达-梅赛夫已预见到了这个选择。梳妆台上有一束新鲜的野花,还有一张卡:欢迎回来,诺 南先生。如果我情绪上不是已经精疲力竭了,我想,看着梅赛夫太太这张用又长又尖铜板雕刻似的 笔迹写的便条,会引发另一场突然的痛哭。我把脸埋在花里深深地呼吸。它们很好闻,像阳光的味 道。然后我脱掉衣服,让它们掉在那里,我掀开床罩。干净的床单被单,干净的枕套;同样的老诺 南滑进床与被单之间,把头落在枕头上。 我躺在那里,床头灯开着,抬头看着天花板上的阴影,几乎不能相信我在这里,在这张床上。 当然,没有裹着尸布的东西来欢迎我……但我有个想法:它可能在我的梦里来找我。 有时候——至少对我来说——在睡眠和醒来之间有一块过渡地带。那个晚上没有。我没有意识 到就不知不觉睡过去了,第二天早上醒过来的时候,太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床头灯还亮着。我不 记得做过梦,只隐约记得晚上曾醒了一下,听见一个铃在响,声音很细很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