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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外婆松了一口气,她相信我的病不久就会好起来,但我没有好,而且越发严重,后来连眼晴都睁不开。那个时候我已经一点力气都没有,眼睛睁不睁得开都无所谓,只是渴,渴但又不想喝水。我就这么躺着,心里非常清楚,我不会因病而死,这是心底的声音告诉我的,这个我外婆不知道,她急得束手无策,开始坐在街沿口哭。
于是有许多街坊都来看,我觉得人影进进出出,七嘴八舌地说话。花粉捧了一只小碗大的梨,跨过门槛进来,她东张张西望望,把梨举着放到比她身子还高的香桌上。这是一颗腊黄的梨,这是花粉后来告诉我的,我没有亲眼看到过这颗梨真实的颜色,但后来的记忆里我记得这颗的颜色样子。这是初春,花粉家梨树上还挂着一枚过冬的梨,梨叶落光之后,这颗梨孤零零挂在树上,花粉的爹就不让摘,说是要看看究竟梨在树上能挂到什么时候,这梨就一直没落下来,眼看新年的梨花又将绽枝,花粉的爹黙默地在树下站了{yt},把这颗梨摘了。
花粉的爹觉得这颗梨非比寻常,他看到我外婆因我的病坐在街沿口直哭,就微微一笑,叫花粉捧了这颗梨来。腊黄的梨皮被削下来,敷在我的眼睛上,梨肉削成雪白的一片一片,冰一样的冷,入口即化,清凉甘冽的甜。梨核用冰糖在瓦罐上炖了,也喝下去。
第二天花粉来看我时,我已经能睁开眼了,花粉告诉我的{dy}件事就是她比划着这颗梨有多黄。我说我知道,我吃出来了。我的病就这样被花粉家的梨冶好了,其实这件事对我来说,重要的不是治好了病,而是吃到了这颗梨,因为这颗梨非同一般,这世上的人不要说吃,可能这样的梨听都没听说过。后来,花粉家的这颗梨树再也没有结过挂果过冬的梨。
这颗梨树至今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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