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楼的那个男人真有趣。他有一辆淡蓝色的越野车。
学校里有众多贱人贵人的贵车贱车,但在车盲偶眼里基本一个熊模样。而这个蓝色的方方大铁家伙本没有出奇之处,但是与此男人搭配,并有了人车合一、缠绵悱恻的绝唱,是蓝色车人恋歌,像失传已久的神话,重现江湖。是偶灰色窗框中的风景。
神话依稀降临在去年春天。突然间,那辆蓝车横空出世,停在X楼前。自有车之后,车男便像隐形人获得身份般,从一堆饮食男女中跃然而出,醒目地存在着。
开始,蓝色车前玻璃上贴一条子:虽然你喜欢我,但是请与我保持距离。车男每天上午很规律地把车开走,下午开回来,出车、停车时转来转去,都极为周折。果然是个菜鸟车夫。但是很有情调地菜着。
每周,车男都会有至少三天拿出时间,很卖力地擦车。他工具很全,很铺张地摆满花砖地。引得过路的俗人看了又看。
一日,9点50分,偶出门去上课,看到蓝色越野男在擦车尾巴,那副陶醉状,极具震慑力。
12点一刻,偶下课回家,这哥们竟然还在擦车,已经擦到车头,依然沉溺状,那副充实的样子让偶突然感觉自己内心极空虚,油生强烈的自卑感。
他擦车极有章程,先里后外,先湿后干,从后向前,从上到下。弓着腰,探着头,慢悠悠,乐颠颠。动作像交响乐一样华丽。
他每次一定会认真收拾后备箱,然后打开车前盖,拿喷壶喷那些零件,还要用螺丝刀类拧来拧去。他还频繁钻到车底,检查车盘底部,很专业的样子。他甚至经常要试试警报器,让它哇啊哇地响几声,再踹入衣袋。即使擦车身的状态,他也鹤立鸡群,像在弹钢琴,像在轻抚水波,是热恋的感觉,是纯艺术的感觉。
已经一年多了,这个男人一直如此忙碌,那车一直极清爽。
12点零七分,偶又一次看到他走出楼门,打开车门,开始收拾。现在14:25分,他拿出一块银色的织物,铺在地上,钻进了车底。
他的儿子在山坡上玩,三、四岁模样,穿着棉袄棉裤,意外地有点脏兮兮状。突然,小孩子跌倒,灰头土脸滚在土里。车男跑去抢救孩子,于是,风把那银色织物刮起,在半空里扬得像面旗帜,很嚣张。于是,车男扔下孩子,跑去追那银色,于是那孩子开始大哭。
偶在书房打酱油码字,看景看得心花怒放,乐不可支,醍醐灌顶。因为份滑稽的感谢,写下这流水账。
从偶的书房望去,有一辆蓝色的车,还有一个,是擦蓝色车的男人。
祝福那人,祝福那车。
2010-4-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