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香港的这半年,越来越胖,越来越阴沉,越来越接近崩溃的悬崖。
活了快24年,看着年轮转了快24圈,很多问题却越来越不明了。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不知道自己在为什么而战,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开心,不知道真正的快乐是什么……越来越不熟悉满足是什么,越来越不了解生活的意义,越来越体会不到情感,越来越不像个人,像个活死人。
以前是想过自己要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的,但是被世事疯狂的嘲笑,自己也开始嘲笑自己,因为别人都嘲笑自己的时候,{wy}能够停止所有嘲笑的方法就是嘲笑自己,让嘲讽变成同情。在心理上,同情别人比嘲讽别人更容易获得满足感。我现在甚至耻于说出原来的理想,在我还纯真的时候,
我希望自己成为一个能让周围人一想起我就不禁微笑的人。想起这个,
我不禁想到那个美好的世界,周围所有的人都因为我的存在而感到愉悦,我因为让周围的人快乐而幸福,那是一种什么样的世界啊?那是一个被星光和五彩气泡围绕的粉色世界,一个遥不可及的所在,一个所有人都知道但没人能找到的世界。
被命运疯狂嘲笑之后,我也不知道自己还剩下什么。丢掉了对生活{wy}美好的幻想,丢掉了一直紧握在手中的信念,小宇宙里没了火焰。直到有{yt},突然放下了一切情感,成为了一个麻木不仁的人。成功的甩掉了一切拖着自己腿的怨念,却发现前方本来明朗的通衢大道成了阴霾无边的密林。我试着冲出密林,我在迷惘中试图拨开一层又一层树叶,但走了许久发现遇上了暗夜中的鬼打墙,以为自己上了征途,以为自己知道脚下的路通向哪里,却再一次看见同样狞笑着的景象。
昨天的情绪很不好,对一个不爽的人破口大骂。回家后才了解这些骂人的东西根本就不是用来骂别人的,是骂自己的。是因为无法面对对自己的无能与堕落,才将潜意识中那个被自己怨恨的自己换成他人。当然想到这儿不由得打了个寒战,我那样的行为就像是禁闭岛里那个得了病的男主角——唯有让自己坚信作恶的不是自己,才能生存下去。
今天,看the biggest
loser的时候,我突然剜出了那个深埋脑海里的毒瘤——这许多年来,真正让我无法自拔的痛楚居然只是嫌自己不够好,嫌弃自己不够优秀,嫌弃那个被埋没在人海中的自己。
回到记忆深处,{dy}次知道自己的父亲为自己骄傲,似乎也是{wy}一次,是在小学,记得那是一次家长会以后,老爸提了一对羽毛球拍,一个排球,应该还有别的东西回来,我不明所以,老妈说是因为那天班主任在会上说我是班上最出色的学生,尽管那时候我知道我的学习成绩并不是{dy},而我也对{dy}名没什么概念,但是那是记忆中{dy}次,沉默保守的老爸好像一时冲动一样的给我买了一大堆他认为合适的奖励品回来。我始终不明白为什么那样一个当时乃至今天我都没有特别感觉激动的小小经历会比那些登上舞台,拿到{dy}名之类的记忆更加闪耀。那是获得最重要的人认可的感觉,那是让我最尊敬的人以我为傲的时刻。
但是,那也是一切恶梦的开始。回顾我的成长历程,我所学的那些文艺体育的技巧都没有让我感觉到满足,让我能够暂时轻松的只有那些我超越其他人的优越感。一个只能被虚无缥缈的地位所带来的优越感取悦的人有何快乐与满足可言?因为优越感只是自卑的虚假外壳。我的这23年多,无时不刻伴我左右的不是别的,是自卑的各种模样。我曾经被人批评自大,那是因为我那时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如何在人群中如何保持尊严与体面,唯有幼稚的把自己弄得不可一世才不需要面对真正的问题;我曾经不断的在人前批评自己,那是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让别人告诉我你不是那样的,你很优秀。前一阵子,快本科毕业的时候,家族聚会,二姨夫跟我说:“现在你的哥哥姐姐都有工作了,
你弟弟读了警校也等于有工作了,就剩下你了。”这不过是亲戚的一句无心之言,却彻底的激怒了我,我甚至不断咒骂他,说他儿子的工作还不是他托人花钱给找的,有什么资格说我。其实我明白,真正挑战我的压力并不在这简简单单一句话,而在于我那虚伪的家族地位。我恨的是如果我找不到一个看似体面的出路,我的亲戚会如何指摘含辛茹苦养育我的父母和我这在重压下苟延残喘了20多年的努力。
这一切的一切,都只不过是那虚伪的光环所制造的迷障。或许别人会觉得那光环是最易抛下的心魔,然而那却是我人生中我{wy}给我正面体验事业目标。或许一般人在这个时候会唾弃我的想法,可是除此以外我再也找不到别的目标了。当然,我成长中有很多事情都让我欲罢不能,都是我喜爱的,
或许可以成为赖以生存的事情,但那些都因为阻碍了我在学校生活中的成功而被父母禁止了。我不能在这件事情上对我的父母怀怨,毕竟那是他们所知的{wy}能够保证我物质生活富足的途径。然而现在,这枷锁在我离超越他人愈来愈远的时候变得更加沉重。我的潜意识里,我自己不断的因为自己不能做到出色,
不能在各方面都让别人仰视而怨恨自己,
嫌弃自己,不断的丑化自己,也确实丑化了表层意识中的我。曾几何时那个希望建立粉红色世界的我变得希望别人讨厌自己,希望别人都知道我可恶以致不敢接近我,这样我也就免去了被人发现软弱无能的真面目的恐惧。
现在不管多少人,不管对我多么重要的人告诉我我是出色的,优秀的,不同的,都无法扭转那个深埋心里的看不起这个叫做“崔高杰”的女孩的我对这个名为“崔高杰”的女孩的鄙夷与不屑。这个居住在深渊里的灵魂不相信自己能够做什么,却相信自己是个软弱无能,外强中干的丑陋低贱的人。
我终于找到了这条毒蛇,这个不断吞噬我的毒瘤,却不知道如何改变这个境遇,更不知道自己无谓的奋斗还能坚持多久。前面的路在哪里?我甚至不相信自己能够找到这条路,我甚至不相信我有能力逃离这黑夜和这面在暗夜中狞笑的鬼打墙。
现在才知道“敢问路在何方,路在脚下”的悲壮。
不敢问
路在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