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魇——蔓殊菲儿_くまちゃん的空间_百度空间

楠来到韩宅的时候,别墅已在一片暮色之中,满墙的爬山虎映着余辉,有一种带

着湿意的灿烂的光,而霞光照不到的地方却是墨绿的,绿得有些阴沉。
  姑母是这个宅子的女主人,在客厅已经等了好久了。司机黄帮忙将楠的行李

搬进宅子,小阿姨芳端来茶水,是新沏的碧螺春,用台湾宝钿细瓷杯盛着,托盘

是暗蓝描花的贝纹瓷。这里连佣人都生得比外头的姑娘好看,这叫楠一身拘谨好

不自在,姑母年轻的时候是个让很多人狂追的美女,自嫁入韩家之后,却很少回

家,就是回来,那通身的气派也叫旁人寒碜。陈公在一年前去世,韩氏集团无人

打理,陈太太毕竟女流,几番商场争战下来,无法支撑,而楠已在一家公司任过

两年主管,学的是工商管理,正是亲戚里承袭祖业的合适人选。于是被姑母请来

到韩宅同住共商大计。
  楠一身的疲惫,在软软的沙发之中得以缓解,他捧着瓷杯,慢慢地品那香茗

。抬起头来却是怔住了——从楼上下来的女孩,单薄、清秀,柔洁如瓷,在梯的

半路上望向他,白色浮绣的欧式衬衣,藏蓝裤子,侧边结了一面小银镜的腰饰。

她静静地看了楠一眼,继续下来,走到他斜对面的单人沙发上坐下来,一对胭脂

色的绣缎拖鞋,异常香艳,楠只顾呆呆地低头盯着它们,一度恍惚。
  韩家的千金,陈公和前夫人韩冰{wy}的女儿,韩素素。
  楠一晚都没有睡好觉,满脑子都是素素洁净离俗的容貌和清明如水的双眸,

眼前一大片胭脂色的艳影,琉珠璀璨,那双拖鞋的迷迭之香如颜料般渍透了整个

梦境……
  韩氏集团是国内知名的药业集团,其发家史与三个女人有关,这里面最早的

是素素的外婆,韩娟——一个出身世家的商人妇,丈夫回来两次,间隔十五年,

孕了两个女儿凌和冰,小女儿冰生出来之后,再也没见他回来。据说是外头有女

人了。娟于是给两个女儿改姓为韩。娟在长女凌十九岁那年死去,留下一生积蓄

的两箱财产。凌把母亲的遗产悄悄埋好,当着同学的面烧掉了娟留下的所有衣物

和用具,平安地渡过了十年浩劫。凌一直没有结婚,只是一直保护着娇弱的妹妹

,xx结束后,极有商业头脑的凌,悄悄去了香港,以母亲的财产为本钱做生意

,成了商界的女强人,生意越做越大,直到回内地创立韩氏集团,走上正轨,凌

也耗尽了精力,百病一身,垮了下去。病床上的凌,心里很清楚,柔婉娇弱的妹

妹根本不能接替大任,而冰已满二十五岁,正是待嫁之年,于是,精明忠厚的陈

便被选为韩家的乘龙快婿,独得美人和万贯家产。凌在临死前和陈签定了法律协

议——韩家的财产都是属冰所有,陈有使用权但没有占有权,也就是说,冰是和

所有的财产绑在一起的。而他们所生下的儿女一律得姓韩。陈答应了这个屈辱的

条件,与冰结合生下女儿素素,凌又睁着眼睛看着财产的继承权被冠在素素头上

才放心地撒手而去。冰在素素一岁那年不幸去世,楠的姑母是陈的后妻,两个人

没有孩子,只有素素一人。
  {wy}的女儿素素生有天人之姿,可惜是一个哑女,天生的不会说话。但是她

有受法律保护的万贯家产,陈太太是个良善之辈,一直协助丈夫操持家事,待素

素如同已出,为她请专门的家庭教师教授读书,弹琴,画画。
  楠的心中不知是怜悯还是倾慕,那个女孩仙子一般的灵姿和深藏闺中纯净而

婉转的忧伤像酒一样透到他的每一个毛孔里,他在她经过他身边的时候静静痴立

,甜蜜而微醉。
  陈太太的这步棋走得很好,自从楠入主之后,商场上的事就不必让她操心了

,只是年纪大了,发了福,更爱斤斤计较,比过去变本加利地指挥两个小阿姨料

理家务,间或参加一些宴会等等。楠每次回来的时候,总是可以看见那三个女人

晃来晃去的身影,在家里四处张罗或是叫来司机办一桌xx。唯有二楼是静的,

久久地守在楼下可以看见素素一袭白衣轻柔地飘过去,还是慵懒地吸着那双绣锻

拖鞋,她的琴声像水滴一点点地洒落下来,弄得楠心里湿湿的,莫名感伤起来…


  吃饭的时候,小阿姨将菜办好,一家人各就其位,素素坐在楠的斜对面,低

着头,长发及背,一对细长的辫子婉媚地垂在肩头。楠是湖南人,爱吃辣,但素

素却吃的全是清淡的东西,连萦菜都是白肉。小阿姨将美味的辣鱼直接放在楠的

面前,楠吃得带劲,一下子忘了形,用筷子指着那碟菜对素素说:“素素,吃这

个呀。”素素不吃这个的,但她抬起脸来看他,摇摇头,冷冷的的瓜子脸,凤眼

幽幽,仿佛两剪秋水。楠一时难堪,紫涨了脸起来。姑母在一边看着,只是笑笑

。一餐饭吃得寂静无声。
  素素不是一般的女孩子,她干净得像过滤了几道的纯净水,但是在无味的水

里还加了一点蜜糖,那就是那双鞋的妩媚,楠相信她是一个现代社会中少有的闺

中****,他相信他会慢慢地爱上她。
  是的,当她近得伸手可及的时候,楠就有一点非份之想了,他的心跳得那么

快,就是{dy}次和女友约会的时候都不会这么紧张,她就坐在葡萄架下的椅子上

,睡着了,用一把黄绢团扇遮了晌午的阳光,伏在椅背上,袖子无意地叠上去,

露出一大段酥臂。
  “素素,会着凉的,素素,醒来罢……”楠过去,拿开扇子,俯看着她,那

么近地,女孩熟睡的脸颊,柔洁如瓷……楠伸出臂去,小心地将女孩横抱起来,

进屋去,正遇见小阿姨云,云有些惊惶地过来:“夏先生,不可以的,不可以抱

小姐的……”“不要说话!”他轻声喝住她:“带我去她的房间。”
  素素的房间就在二楼的顶头,琴房边上,楠一直凝视着怀中的人儿,没注意

到气氛有什么不同,直到把素素放在床上了之后,他起身环视,才着实吃了一惊

,这闺房,实在是……
  装修确是不多,但里面的每样东西都是少见的精美,由其是那壁上桌上的大

大小小的古董镜,妆奁镜,单柄镜,悬镜,梳妆台镜,那么多各种各样的镜子,

像一汪汪明晃晃的水潭,让他眼花,“怎么这么多的镜子?”“她就是喜欢这些

,跟她妈妈一样,恨不得把世上的镜子都收来,唔,那里头还有清朝的呢,是老

太太收的,老太太也是喜欢得不得了。”云故作神秘地说。楠到是没听进去,却

更留恋地去看美人儿的睡态了。
  楠不知道,从娟开始,韩家的女人就爱镜子了,照镜,擦镜,这是娟在守活

寡的十七年里{za}做的事情。一面面镜子清明如水,丝垢不着,也整齐地摆入了

箱子,和另一箱珠宝一起传给了两个女儿。后来,凌在外面打拼,冰就在家里继

承母业,伺候镜子,一直传到了素素。
  楠一直念着素素缎子一般的身体和丝绸一般的肌肤,一年了,才{dy}次这样

亲密地接触,真是……绮丽得像一场春梦。陈太太其实已看出了一切,暗自窃笑


  “楠,你实话对我说,是不是喜欢素素?”陈太太问面前这位高大英挺的侄

儿,楠肯定地点点头。“那么,想不想娶她?素素今年二十岁了。但这孩子单纯

得像白纸一样,什么都不懂的,又是个哑女……”“姑妈不要说了,我要素素,

我就要她!”楠坚定地说:“素素太稀罕了。”“你喜欢她,她就是你的了……

陈家那边没有人了,她的一切都是由我来安排,只是,楠啊……”姑妈话锋一转

,冷洌了下来:“我想你和老陈一样,看中的是她的产业。”“其实早在大学的

时候,我和你姑丈就是一对恋人了,当年凌怕家财旁落才一直盯着把产业签到她

侄女的名下才咽气的,你姑妈和老陈经营这么多年,一点油水都捞不到,还好,

现在素素是个孤女了,若是你做她的丈夫……”“够了!”楠打断她的话,正气

道:“我不稀罕那些,我爱是素素!我要的是她的人!”
  转钟一点的时候,素素醒来了,她在床上抱着膝坐了一会,默默下来,满室

的镜子映着月光,一洼洼幽静的水,古井般不起波澜,女孩静静地凝望着镜子,

白睡袍的长袖蛾翼般地拂过去,拂过去了,到了梳妆台前,她端端坐好,拿起木

梳梳长发,淡淡地笑了。
 婚事办得很隆重,亲朋好友都被请来,素素不苟言笑,裹在白色的婚纱里面像

一个绢娃娃,伴郎林对楠开玩笑说:“这么美的女孩真是人间少有,不是仙子就

是个女鬼。”楠擂了他一拳,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有人看见新娘子哭了,在

那样的热闹里,她不会说话,哭也是无声的,泪珠闪烁如水晶……
  喝得半醉的楠一走进新房,就看见满壁的镜子,她闺房里的东西被搬到这里

来了。他的新娘已换了睡袍,面对梳妆镜而坐,没有看他一眼。楠此时只觉得焦

躁,内心里像焚了把火,而眼前的她就是灭那火的水,干净清甜的水。他走过去

,从后面抱她起来,大力掷到床上,自己也醉熏熏地伏了上去,一边按住女孩不

停扑腾的手一边把她的睡袍捋上去……
  在一楼收拾的云突然听见楼上的叫声,只见楠从上面跑下来,一直捂着头,

殷红的血从指缝中不断外涌,这么大个的男人,一路上弄得惊天动地,被吵醒的

陈太太穿着睡衣跑出来,看到侄儿一头的血,吓得差点晕阙。云用毛巾为新姑爷

清洗,芳手忙脚乱地打电话叫救护车,她们只听见楠xx着说:“素素……素素

她拿镜子砸我……”
  陈太太气晕了过去了。
  楠出院的时候,姑母领着素素来接他,他的小妻子拘谨地站在车的旁边,穿

着有细蕾丝花边的白色素枝梅旗袍裙,两个细细的小辫子已经解散了,乌黑的的

长发上别着白色的夹子,略施粉黛,打扮还是少女的样子。楠不想理她,坐在司

机黄的边上,陈太太问一句,他就答一句,冷冷地一直回到家里。
  那天晚上,外头下起雨来,素素在睡觉之前去浴室洗澡,楠穿着睡袍坐在沙

发上看报纸,那么多的镜子放在房里,让他一抬眼就看到卧室门口的那双绣锻拖

鞋,梦里的桃色,一个绝美而无趣的妻子,他冷冷地笑了一声,但很快一怔,因

为浴室门开了,那么细致白皙的脚踝,他的素素,穿上了一只鞋用光脚去勾另一

只鞋,娇俏得让人怜爱,她抬脸看他的时候,面如桃花……楠看着她到了面前,

在暖黄的灯光之下,素素除下头上的毛巾,半干的长发柔软地垂落在肩头,她那

么近地在他的跟前,目横秋波,婉婉幽幽,只要除下那块浴巾,素素就xx地在

他的眼前了……楠克制着,压抑着,仍是冷冷地看着她,素素动了动嘴唇,羞红

了脸,却出不了声音,仿佛下了{zd0}的努力一样,慢慢解开胸前浴巾的绳子,将

浴巾缓缓解下,半遮半掩的美丽侗体在灯光中微微颤抖……楠手中的报纸落到了

地上……
  冷落了那么多天的新房,古旧的镜子清亮的幽光之中,楠和素素交缠的影子

,无处不在。楠的xx像是从冥远的井中遥遥传来,绝望而激烈,他展开她进入

她,就像展开一幅绝美的工笔画,至清而溺人的秋水,慢慢地涨上来,淹没了他

,镜子里面波光潋滟,旖旎得宛若旧时的艳情锦帏……
  楠在办公桌前依然发着呆,秘书娜请示了几声他才反应过来,很轻声地问她

:“你见过那样的女子么?那是怎样的女子呢?”
  那是怎样的女子呢?一如那些清光如水的镜子,一如那双香艳的绣缎拖鞋,

一如衬衣上的累累浮花,一如旗袍上的半支素梅……无声的,冷冷的,却深含着

万种旧时的妩媚,娇弱的,妖异的,是窖藏了百年的酒,一品则醉。如抽xx一

般贪恋枕席,不舍得叠被铺床。楠终日神色晕晕,林开玩笑说是女鬼上身了……
  不过,真是慢慢地怪异起来,楠减少房事之后,依然终日想着她,她像他心

上的绳索一样,一抽就疼。楠总是想迫不急待地回去抱她在怀里,吻她,甚至**

,他不敢设想没有她的日子会变得什么样子。大家都说这是新婚的原因,笑笑了

事。
  素素很快怀孕了,楠正好出差到深圳去谈生意,不能陪在身边照顾她,心里

内疚。{yt}晚上,楠在宾馆客房的卫生间里洗手,面对着镜子,抬起头来,惊见

淡红色的液体慢慢地从镜子上面流下来,像血被洗过了的颜色,然后慢慢地变浓

变红,一****地流下来……林听见楠的叫声,急忙进来,见到楠恐慌地扶着镜子

说:“素素!我看到你了,素素,你千万不要有事!”林望一望里面,除了他们

两个再没有别人了。
  素素产后大出血,楠第二天就赶到了。虚弱的素素抱着小小的女儿,静静微

笑,他们的女儿在哭呢,长得比百合花还要美……
  “她不是鬼。”楠松了口气,低声对林说:“她会生小孩呢,看,多漂亮的

女儿……”
  韩家四代,都是女儿,而且一个比一个美,绝世的美……
  素素用一面小小的清式柄镜逗弄女儿,囡囡不哭了,大大的眼睛看着镜子,

小脸笑成了一朵花,素素抱紧了孩子,眼泪洒在她的颈子里。
  陈太太由于受到屡次惊吓,这次竟然中风,只能坐在轮椅上面,再也讲不出

话来,芳于是全权地受理照顾她的事务,云则照顾小姐坐月子,女儿晓梦和保姆

住在二楼西边的房间——也就是素素原来的闺房。楠每次回来面对两个睡在床上

的哑子,真是烦闷,二十七岁的大男人了,好久不能碰妻子一下,确是不好过,

到外面去一怕脏二怕影响不好,好在家里的云生得到是丰满漂亮,一条油光水滑

的大辩子总是在腰上扭来扭去。两个人常坐在客厅里聊聊家常,哪晓得这个丫头

也满怀春心来勾引姑爷,搔首弄姿满是风情。让楠情不自尽地想当偷腥的猫。
  那天,两个人又坐在客厅里的中式漆椅上聊天,云坐在锦缎垫上忸忸怩怩得

有些不安份,一边说着一边将香瓜子拆了倒进水晶果盘里,当着男主人的面磕起

瓜子来,楠嘻笑地戏弄道:“好不好吃?磕几个来我尝尝!”云娇嗲地瞟了他一

眼,飞快地四处一看,松松小嘴,呸地啐了他一脸,楠于是伸出舌头来舔着都进

了肚里。云仄过脸去,只当没看他,闲闲地说:“今晚上到我房里来。”
  楠在深更半夜的时候潜入一楼云的房间,没等她叫出声来就一把抱住,滚到

床上去,脱衣解带,才入港,只觉得云湿漉漉地浑身乱颤,尖叫一声:“你出来

,快出来——小姐来了!”楠顿时悚然,往后一看,哪里有人,分明是对床的桌

上放着的一面梳妆镜。但是什么也看不见啊,云已吓坏了,“就是那面镜子,我

看见小姐的影子在那里头一闪,哎,明明是进来了……”楠于是把灯旋到最亮,

大灯也开了,房里除了他两个哪里还有别人?但是云已吓得不行了,缩在床头上

直发抖。楠很是扫兴,穿好衣服出来。
  一楼客厅里静悄悄的,楠小心翼翼摸到自己的房间,轻轻开门——素素穿着

白睡袍坐在梳妆台前,没开任何的灯,对镜梳发,楠倒吸一口冷气,寒气从裤管

里往上窜,他扶着门站着,素素转过脸来了,神情阴森森的,楠后退一步,轻轻

掩上门,喘着气,掩着心,慢慢地退下楼,夜那么地黑,高高的天花平静如镜,

幽深似井,一个旧时女子哀怨而含混的xx像从深深的井底传来:“抓住他……

抓牢他——抓牢他……”楠落荒而逃。
  自此之后,楠于是刻意地躲起妻子来,他常常住在办公的地方,但是思念,

蚀骨而又断肠,常常想得心痛,素素确实也没有过错,但是教他从心里害怕,为

什么他也不知道。因为姑母中风,已全然失去了管家的能力,只好从外头请来了

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来料理家事。
  两个月未见妻子了,素素站在扶梯上望着他,白衣素袖,还是穿着那双绣缎

拖鞋,哀怨的神情让楠心碎,楠再也忍耐不住了,他走上去抱住她吻她,抱起来

……
  镜子……镜子呵,无尽的缠绵像粉红色的落花一样飘洒进井里,饱渍了浮波

之后悠悠陷落,沉到最深最深的时光之底……在那里,前代女人堆叠的艳骨如玉

纤秀,男人的誓言早已如泡沫般幻灭,万千难以腐烂的青丝也系不牢他们的心,

在水中飘渺如练,素素,便是这井中的浮尸,饮着这水长大的苍白而诡媚的花…

…她流着眼泪把脸埋在楠的怀里,一点点吻他,长长的头发像藤蔓一样缠绕住他

,素素不会说话,但她的爱让他深陷,让他无法挣脱,让他甘愿沉溺……月华,

纱缦,锦缎,流光,肌肤,素手,明眸,青丝……无数面镜子支解着一段夜下旖

旎的传说——楠,魂魄俱散……
次日,楠坐在庭院里休息,新雇的管家芹过来,面无表情地递上一张纸,是素素

娟秀的小字:“芹,云照顾不好我,给她两倍的工钱,辞了吧,我想要一个年纪

大点的来陪我。”
  “好,那就辞了吧。”楠点点头,摆摆手:“夫人说什么就什么,不要拿这

点小事来烦我!”
  下午,收拾好东西的云在门外和芳依依惜别,楠叫黄送她去车站。云临走的

时候久久地看了他一眼,别有幽愁暗恨生的样子,让他心里发毛……这韩宅,如

何连使女都这样多情。
  过了一个月的安生日子,体弱多病的素素因不慎吃坏了东西,弄出了毛病,

这几天天天躺在在家里打点滴。另一件事又凑巧发生了。
  “夏先生,银行来通知了,说是韩凌的那个保险柜在涨水的时候出了问题,

请夫人过去看一下,现在务必就去,但是夫人现在身体不舒服,不能去,先生要

不要自己去一趟呢?”楠看一看通知,是1978年存入的,算算也有二十多年了,

会是什么呢?楠心里很是好奇。暗暗吩咐芹不要跟夫人说,自己带着证件直截去

了银行。
  保险柜里的东西想是受潮了,管理人员找楠讨钥匙,楠当然没有,这个是素

素从未向他提起的,这越发让他感到奇怪,想尽了办法,便撒了个谎,说夫人病

重,钥匙弄丢,已将物品单子列好让他来清点,实在无法来,管理人员没法子,

只好让他出爆箱费,因为东西还没到期,楠又不是继承人,不能拿走,只可以快

快清点一下,知道一下损失的状况,银行再按比例赔负。而——爆箱之后,楠看

到里面只有三样东西——一封信,一本老相册,一个A4大的牛皮纸文件袋,楠不

可以翻看的,他在管理员的监督下迅速扫了一眼,是省{dy}医院第五院区的病历

书,姓名写的是韩冰,时间是1977年。
  揣着新保险箱的钥匙回来,楠的心里像压了块石头一样难受,离期限还有五

年,只要芹不说,暂时不会让妻子发现,就是发现也没事,反正素素是那么一个

柔婉的弱女子……只是那个病历本让楠有些不放心。
  楠决定自己暗暗去查一下。
  费尽了周折,终于翻出了医院的案底,第五院区在1977年是精神病区,22岁

的韩冰患有遗传性癔病,也就是精神分裂症,幼年与常人无二,但随着长大,症

状出现,发作频率与年龄成正比。其子女发病率可高达百分之九十,目前尚无治

疗的良方。
  楠一下子呆住了让他爱得死去活来的妻子,美丽娇娜的素素,原来是个骨子

里的疯子……所以爱集镜子,持镜伤人,夜半梳妆,这些怪异的行为都可以解释

了……他们,姑丈夫妇,都叫韩家这几个女人算计了,楠只觉得天旋地转。
  楠没有直截回去,而是去了公司。离婚!放弃一切财产,坚决离婚!素素是

{jd1}不肯的,她是那么柔弱的女子,她那么地依赖他。律师说只要当庭出示素素

有家族性遗传病的证明,离婚的问题就可以迎刃而解,楠痛苦万分,他如何可以

这样做?每天回去的时候,素素都在家门口等他,要他当庭出示她的病症,让她

日后如何在这人世上生存?楠xx欲裂。
  一切的一切,将来的将来,前生,来世,恍惚如梦,素素是一杯甜蜜的毒酒

,是他抓捞不住的一剪幽梦,他无法让她成为一个正常的妻子,随着慢慢老去,

她会慢慢地变成真正的疯子,而他,又那么地眷恋她。他的手从素素洁白的脸颊

上往下滑,到下颌,到颈项,到锁骨……凡他停留之地,她的肌肤都会慢慢地泛

起桃花般的粉红,楠轻轻地问她:“素素,徜若有{yt}我要离开你,你会如何?

”素素默默地凝注他,两眼幽幽,她伸出手指,在他的胸膛上写:不。然后再写

,再写,再写,不知道写了多少个不字,楠也痴了,他拥着她,就那么呆呆地让

她在自己的胸脯上不停地画,素素的手指最终用了力,指甲豁进了楠的肉里,血

带了一缕出来,她就那么看着他,幽怨的,哀伤的,但是依是在微笑,妩媚地,

妖冶地,楠狠狠地握住她的脖子,狠狠地吻她,咬她,他将她的睡裙撕成碎片扔

出床去,施虐般地****她,那么柔美的女子,那么绝望的快意,素素开始是惊惶

地扭动挣扎,右手带落了床头的一面小镜子,但是很快地被他制服了,她成了他

身体的一部分,为他的喜悦而喜悦,为他的疯狂而疯狂……轻轻的,碎玉的声音

,镜上的冰裂,一块块剥离,前代女子惨淡的笑容,在古井中若隐若现,因镜碎

而碎,碎为数块,碎为尘埃,分崩如烟,夜风一来,便无声息地散尽了……
  怎么可以离婚?怎么可以离婚?楠静不下心来工作,天天想着素素,他在午

睡的时候都做着恶梦,素素夜夜对镜梳妆,她把梳下的头发悄悄地缠在他的脚趾

之上,她将他身边的女职员的名字写在纸上,拿香烧烙成黑色的小洞洞,她在月

光下对沉睡的他阴柔地笑……楠受不了,受不了啊,他于是又离开这个城市,到

海南去散心,酒店里有小姐可召,每个小姐都不如他的素素漂亮干净,他一见就

烦,摆手叫她们出去,而镜子和玻璃之中,妻子的影子却无处不在,她像一个鬼

魂,无时无刻不纠缠着他,他无法逃脱,只能回来,但是,回到那鬼屋一般的韩

宅里除了任由陷落,还能有什么作为呢?陪着一个疯子过一生?
  姑妈已经神志不清了,她呆呆地望着容形憔悴的侄儿在面前哭泣,听任他发

疯般地摇撼着她:“姑妈——你害了我!你害了我,你为什么叫我进来!见到她

?爱上她?姑妈,我不是贪心的人,我不是要那么多的产业!她妈是疯子,她也

会变成疯子的,你知不知道,我爱上了一个疯子,我们都叫凌给算计了!”“可

是我爱素素,我爱她……我不能没有她……。”
  是的,素素像一条鱼,钻进他的身体,吃空了他的一切,他的灵魂,他的幻

觉,他所有的精力和情感……她将一步步走向疯癜,他也会随她一起,不得赦免

……
  从姑妈房里出来,楠抬起脸来,这么大的韩宅的深夜,空无一人,只有女儿

房里传出缓慢的吱呀吱呀的声音,那是木摇篮的声响,女儿一定睡得很香甜。
  “素素,我爱你,我不可以让你变成真正的疯子,素素,你知道我是多么爱

你的吗?”楠走到依惯例起来梳妆的妻子身后,拥抱她,同时将xx刺进了她的

腹部,素素的身子一僵,温凉的手抚在楠的手上,她温柔地抚摸着他持刀的手,

那么柔顺地抚摸着她的丈夫,一口血全喷在镜子的上面,流下来流下来了,那么

红的血,黑暗中镜子里的影象是那么地清明,素素含笑死去,容貌如花,依赖地

靠在他的怀里,楠温柔地拥抱着她,喃喃地说:“素素,等一等罢,地下那么冷

,你那么胆小,一个人会怕的,我陪你一起去,让我尽情沉溺于你,在阴间,永

生永世都不分开!”
  镜中的世界慢慢淡去了,旧页展开,濒死的楠看到了二十年前的凶杀,陈也

是如他一般持刀杀了素素的母亲冰,但是楠,是和陈不同的,他轻蔑地对着镜中

的陈笑笑,他爱素素的,他会陪着她,{yj}地缠绵下去,……紧紧地抱住她,他

再也不能松开,大的涛声,那么多的古镜之中潮一般的呼啸,凄历的,悲凉的,

在这寂静的夜中,彼此呼应,楠抱住他心爱的女子,一起在这潮水之中,沉下去

,沉下去,到寒冷的阴间,到幽怨之井的深处,到前代女子们的骨骸里,万劫不

复。
  韩宅主人夫妇自戮而亡之事震惊全城,风波过后,韩氏集团由律师处公证,

让夏楠的弟弟——夏榆接管,素素的女儿韩晓梦自然是{wy}的继承人。韩氏真是

每次都遇到好人,韩宅运作如故,司机黄,管家芹,小阿姨芳仍在宅里当差,伺

候第三代的小姐。
  芳时常抱着小姐看那些精美的镜子,“你妈妈和外婆最喜欢的东西呢。”晓

梦甜甜地笑起来,向那面大镜子,伸出藕节一般胖胖的小手,奶声奶气地说:“

妈,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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