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瑾酒店是爿小酒店,没有临街开出的店面,我晓得这是爿酒店的辰光看它连块小的招牌幌幡都没有。一间不大的平屋,临胜利路的一面石灰墙壁上开出半截铁栅窗和一个小门樘。室内地势高,门口垫起两级踏步档,门樘窄窄的,踏步档也窄窄的,这让这两级踏步档看上去更是有点高。那一绺扁孔中只见竖栅的半截铁栅窗高高停起在长满瓦楞草的屋檐下,铁栅后面是紧闭的板门,那一绺板门是从来未见它打开过。专注这窗口一会儿,便会觉出它有点神秘有点鬼魅的味道,于是就在这瞬间里,让我生成过一些乱七八糟的联想。事实上这窗是人家为了安全把朝下的大半截给封死了,所以这窗看上去就显得有点不同于其他窗的样子了。天色暗得早的傍晚,小门樘里会早早地透出电灯光,这黄橙橙的灯光亮在似暗非暗的天色里似乎总觉得很有些xx,现在晓得这亮着的灯光哪里是叫xx,只不过是在为了念一本生意经罢了。朝门里面望一眼,昏晕的灯光下,一个脸埋在阴影里的人正坐在朝门口处放着的一张八仙桌边喝老酒。小辰光看到这些在酒店里喝酒的人总鄙夷他们的委琐样,现在晓得这是我小人不懂人生之滋味不知嗜好之魅力的缘故。店堂里沿啥模样,有否角尺形柜台,门口走过是看不到的,但有时能听得到从里沿传来的一句店主与喝酒人扯白,有时能看得到因店主在里沿走动而引起门口边的一息灯影变幻。苏瑾酒店店主是李师母,当时她家的小儿子比我姑姑要大些了,大女儿是老早参加工作了,其丈夫高高大大的,好像是哪个剧院或哪个剧团里的美工。大儿子叫伯谦,之所以叫得出伯谦的名字,这是因为伯谦做过居委会工作,担任过我们所在的居民小组小组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