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的教堂和律师事务所

木愉

在美国，无论是到大都市，还是到小乡镇，映入人的眼帘最多的就是律师事务所的招牌和教堂高耸的尖顶。可以这样说，美国社会离了律师事务所和教堂，就不再成为本来意义上的美国。

当初到美利坚这片新大陆上来的先人们的最根本目的并非为了黄金、珠宝或者其他物质的东西，恰恰相反，他们乘着“五月花号”踏上这片土地是为了信教的自由。新教徒们在英国被视为异端，所以这些异教徒们才不顾大西洋汹涌噬人的波涛到美利坚来追求他们的宗教理想。这就注定从一开始，美国就为宗教所滋养和熏陶。不错，许许多多新潮的东西都诞生于这片土地，比如嬉皮士、摇滚乐、性解放和放浪形骸的好莱坞。然而，恰恰同是美国，宗教的保守势力又xx强大。一个简单的合法流产问题至今还是在声势浩大的宗教势力的声讨和封杀之中，以至于一个不想做母亲或者还不够资格做母亲的人想要流产，竟成了一件如同上刀山、下火海的事。人们在评说美利坚这个民族时，无不都认为它是开放的、豪爽的和自由的。然而不无讽刺的是，恰恰就是在这个民族之中，发生了人民圣殿教几百人集体xx的惨剧，以及震惊世界的得克萨斯一个教派纵火自焚事件。在以无拘无束而誉满全球的美国，却有为数众多的在宗教首领面前一呼百应、勇往直前的虔诚教徒。人类真是太不可思议了，有着尖锐矛盾的事物竟然可以共存共容。如果想想希特勒这个超级疯子竟然是被素有哲学民族之誉的德国人所哺育而出的，那么美国社会里自由的空气和宗教的沉闷的共存共容就实在是天经地义的事了。

高技术的产生和信息社会的出现，使得美国人从交际空间而言变得更为疏远；工厂震耳的噪音、灼人的高温和流水线上周而复始的动作让人的心灵变得愈益烦躁和干涸。因之，xx时教堂里圣洁和谐的宗教颂歌和教徒们彼此间彬彬有礼的嘘寒问暖就成为了人们星期一遥远的希冀和对憋闷一周的心灵的抚慰。人毕竟不是机器人，对许多人来说，若缺失了惺惺惜惺惺的教堂，活着就不再是有滋有味的事了。

教堂还是一个教育的场所，牧师的布道和教友们的心得体会都是教会活动的重要组成部分。难怪许多教堂便干脆以学校作为自己的别名。如果说暴力、xx和艾滋病是美国社会的敌人的话，那么一座座教堂还真像是一个个抵御这些敌人的堡垒。道德教育在教堂里经年累月地进行着，课本是各种不同版本的《xx》。尽管社会在变得日益不太平，尽管新监狱刚一竣工，其容量便满足不了需要，但教堂却依然不屈地在教化着人们。在这个复杂的社会里，不乏许多讥笑上帝的声音，然而《xx》的教义终究是这个社会的道德源泉，连总统在宣誓就职时也必须把左手抚在《xx》上，以示忠实于《xx》的圣谕。听了卡特总统的布道，觉得他其实不仅是个{yl}政治家，同时也是个出色的牧师；听了当任布什总统攻击敌人的话语，发现他牛仔的包装下原来是一颗饱受宗教浸染的心。

道德提供行为的规范，但道德缺少强制力，所以才有了法律。《xx》再神圣，毕竟弹压不住魔鬼撒旦和被他所唆使的人们。于是，美国的法律就兴盛起来，以操弄法律为业的律师也就多如牛毛、与日俱增。有一个笑话是这样的：四个旅行的人坐在一列火车的同一个包厢里，其中两人是美国人，一人是俄罗斯人，一人是古巴人。俄罗斯人手持一瓶伏特加酒品了几口，便把尚存大半瓶酒的酒瓶甩出窗外。大家问他何以为此，他答道，在俄罗斯，伏特加酒有的是。古巴人听罢，遂把吸了两口的雪茄丢出窗外，以炫耀古巴是盛产雪茄的国度，不以雪茄为贵。这时，一个美国人把另一个美国人推出了窗外，古巴人与俄罗斯人大骇，急问缘由，才知被推出的倒霉蛋是个律师。由此笑话可知美国律师之多了。据{zx1}统计资料，全美共有七十七万多律师，也就是说每一百个美国人中就有三个律师。

律师如此之多，但他们的身价并不因此贬值。一般的律师每小时的收费标准都是一百多美元甚或几百美元，所以律师就成了富人的同义词。律师业之所以如此长盛不衰，律师事务所之所以如此举目都是，当然是因为有一个巨大的且还在膨胀着的需方市场的存在。

美国人动辄打官司已到了“滥”的地步。有理去打官司，当然应该；无理也打，就很是说不过去。然而细细一想，其实也是可以理解的。人与人之间有纠葛，又都认为各自有理，便只好仰赖律师去争个是非曲直。赢了就有理，输了便无理，这一切都仰赖律师的功夫。久而久之，事物失去了其自身客观的道理，律师倒成了是非的传达人和辨别人。于是乎，纠纷的是非倒在其次，关键乃在于律师的作为了。这简直跟货币拜物教的产生原理如出一辙。久而久之，人们便不在乎自己是否有理，而只在乎律师是否可以证明自己有理。于是，在美国这个律师社会里，千千万万桩鸡毛蒜皮的纠纷像一个个金元宝造就了一个富豪的律师阶层，而一些罪犯则在律师的雄辩下得意地迈出法庭。

在美国，只要变成了律师，大抵就不会破落，只会紫气东来，由律师而众议员、参议员，由众议员、参议员而州长直至总统。只要读读美国史，就不能不惊叹如此众多的总统竟然都出自律师事务所，以至于耶鲁法学院和哈佛法学院成为了孕育总统的摇篮。

教堂与律师事务所是美国社会本质特征的点睛之笔，由它们建筑的存在去寻找它们存在的理由，可以说就摸到了理解这个社会的主脉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