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老高婆子_青梅煮酒_新浪博客

                                            怀念老高婆子

                                                             
                                                                        青梅煮酒

 

老高婆子当然是老高的老婆,没有人知道她姓甚名谁。只知道她是一个靠站大岗维持生计的男人的老婆,一个爱扯老婆舌的女人罢了。

 

最近国际国内诸多事件,感觉生命真的脆弱。今天我们的身子叫身体,明天可能就叫遗体了。想起自己当年与死神也算是擦肩而过。如果没有那三瓣嘴儿的老高婆子,哪能还整天海阔天空般地扯淡呢。

 

老高婆子是兔唇,做过粗质的手术。缝过的印痕似一个“√”号张贴在她的人中之上。因为她的恶习,当着她的面如我一样年龄的人都叫她姨,背后都叫她老高婆子。

 

那一年女儿刚刚六七个月大吧,我们临时租住在儿童公园铁路南侧的铁路家属区中。对了,叫中原路。那时铁路的职工清一色地在自家的院落里盖两列厢房供出租补贴家用,房子盖好了,再安上个一人多高的大黑铁门,伴随着咣咣当当的开关门声,家家都像一个小型的监狱。

 

我租住的房子是整个院落中{zd0}的房子,也可能算是那一带{zh0}的房子了。那时我看房子,大小倒不必太在意,最最重要是它要有现成的暖气。对于烧锅炉我是深恶痛绝,每天捅过炉子后紧随其后的一杆儿黑烟常常能把人{yt}的心情都变成炉灰色。这套房子符合我的要求,只是我家的房门开在另一家的厨房里。也就是说,我若进家,必须得经过那家人的厨房。那家便姓高。

 

说是厨房,其实更应该叫卧室,老高和他的老婆就挤在那放在角落里的单人床里,靠墙的一侧摞起两摞儿砖头放上一条细长的板子算是给床加了宽。铁制的单人床刷着蓝色的漆,多半也已露出铁的锈色。斑驳得如同他们的日子。另一边角落里则堆放着一些饮具。乱糟糟的,像临时搭伙的家。而他们的里间屋里则住着他们的快要生产的女儿以及同样以站大岗为生的女婿。(顺便插一句,我{dy}次看女人生产的全过程就是在那间屋里完成的。)

 

房子虽然还算满意,只是每天进出不便得很。常常在出门的时候,看到老高俩口子挤在那张床上腻歪着。油腻腻的灶上还常常炖着廉价的冒着泡的猪肺子。而里间的门也常常敞开着,那边的小俩口也总是没心没肺地嬉闹着。我甚至几次看到小俩口敞着门相互搂着午睡。便想:这家人咋都这样呢?有时间起腻咋就没时间收拾房间呢?时间长了倒也习惯了,人家都不觉得难堪,咱又何必脸红呢。大咧咧的人家,大咧咧地对待吧。

 

那一年的冬天,我在自家狭小的厨房里蒸酸菜馅的包子。蒸了一锅又一锅,至今我都不明白两口人吃饭蒸那么多包子做甚。蒸着蒸着就感到身体无力得很,心里啥都明白,就是想躺下睡觉。当时愚顽地并没有意识到是气罐中毒,只是一味的认为是包子出了问题。女儿在床上一直沉睡,直到真的躺在床上才蓦地想起是煤气中毒。艰难地爬起向门外踱,推门便使全劲儿喊:姨!快帮我抱抱孩子,我可能中毒了!

 

老高婆子从床上一跃而起,伴随她一跃而起的还有她怀里的两个硕大的乳房。她抱起女儿向门外飞奔,像接受一项xx神圣的任务。嘴里忙不迭失地叫着“她姐中毒了!快出来人啊!”

 

她姐是她对我称呼,因为论年龄凭礼貌,她女儿管我叫姐。随着那一声炸雷似的高呼,院里倾刻间便聚满了人,伴着那声高呼的还有女儿响亮的哭声!我的心也终于放下:女儿无恙了!

 

那一刻后,我便从心里感激她。虽然她有许多的不良习惯。她曾在我去院子里洗衣服的当儿偷倒过我家的油,偷舀过我家的米,甚至还偷抓过我的洗衣粉。也曾在我们都在做饭的时候,探脖谄媚似地讨借:她姐!借我点味素,下午就还你。她姐!有没有大葱,我的用没了。她姐!我气罐没气儿了,把这锅肺子在你家炖会儿。以至于每天做饭的时候她若没喊那句‘她姐’我的心就不落底儿。

 

后来我搬离了那个地方。几年前听说那儿要动迁,特意去那儿看了她。她租了另外一家的房子,她的家也更乱了。她的脏兮兮的小外孙儿蹲在院里边拉屎边用小铲玩着地上的沙子。沙子有一半是湿的,我想那里定有他刚尿完的尿。一只同样脏兮兮的狗儿蹲在孩子的旁边耐心地等待那坨屎。目光懒散,不愠不恼的,倒也温驯得很。

 

寒暄着进得屋来,墙上的糊着的报纸已然泛黄在风的吹拂下呲咧着发出声响。床单油光锃亮,我惊诧于它的亮,以为是布的质地的缘故,便趁她不注意,用手抠了抠,竟然生出了银灰色的一道沟痕。她明显地老了,不过还是那么健谈,絮絮地和我说着一些曾经的熟悉的邻人的一些事儿:无非就是吴老二家的闺女和别人跑了,大李子家的儿子搞破鞋被媳妇儿堵屋里了,再就是铁道边的那个公厕最近又有不是揍儿的人朝女厕所瞅了。。。。。

 

我笑着,听着,时不时地逢迎着她。临别的时候不忘郑重地对女儿说:这位奶奶曾救了我们的命,什么时候也不能忘了人家呀。女儿总是谦谦地地点头,她便高声的笑,那个时候,或许是她{wy}感受到受别人尊重是一种莫大的幸福吧。

 

又隔了一段时间,我辗转着托人给她捎去了一沓报纸和两个闲置的床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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