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段时间以后,已经再没有什么让小四儿觉得惊喜或是低落,大雪盖过他留下的每一个脚印,就像他也只是曾经存在一般,双手因为寒冷而带来的疼痛感,又使这样的存在看上去更加真实。
小四儿每天都这样独自踱步回家,似乎没有人告诉他三三突然去了哪里,她就这样突然的消失不见,再也不见。他走到楼下,习惯性的瞄了一眼信箱,扔掉那些不是三三的信。其实从没有三三的信来过。他进门把钥匙扔在桌子上,蒙头睡去,每天如此。
有天晚上他突然醒来,大雪夹杂的风声像要把他的屋子淹没,小四儿开了灯,之后又去开了壁灯和台灯,但还是昏暗。那些灯光透过镜子里的映照,使他看上去像老了好几岁。他洗了把脸,平静的扫视了一眼简单的房间,然后找了一个口袋,开始把三三留下来的东西都装进去,三三留下的最多的东西只是门口的那一大堆鞋,小四儿不再仔细分辨那些各种样式的鞋子,他关了灯,把包放在路边的垃圾桶旁边,戴上防寒服的帽子,靠着路灯低着头点起一根烟,小四儿被那根烟呛了很长时间,但他还是僵硬的吸完了它,直到那个包被雪xx覆盖。
雪在晨曦的时候刚好停下来,小四儿从床上一跃而起,拍了拍桌上的CD,拿出一个崭新的剃须刀开始刮胡子,吹着口哨下了楼,一边倒退着跑过一边跟卖豆浆的阿姨打招呼,甚至在等公交车的时候也瞥了一眼在一旁等待的短发女生。他来到足球场边,一坐就是一整天,看着健康的受伤的强壮的单薄的在球场上奔跑,{zh1}目送他们一个个的离开。旁晚的阳光透过足球场上的铁丝网让小四儿只能眯着眼睛,他突然似乎又看到在不知多久以前的好多个黄昏,三三总是捡起他丢在场边的外套,也不出声,只是微笑看他踢{zh1}几个球,{zh1}他接过三三手里的水和包,再一起离开。
小四儿离开那里回家的路上,失望地不见了他昨晚扔下的那个口袋,进门后依然倒头睡去,沮丧如同昨天的小四儿。
也许他太累了,他觉得自己还醒着,但却不能动弹,他听见开门的声音却感觉不到应该从门缝溜进来的寒风,他觉得自己张开了眼睛却什么也看不到。然后他听见四面的墙壁像变成了水溶化掉。等他再张开眼睛的时候。
他见到了三三,却不知道在哪里。
那儿也是黄昏,小四儿坐在沙滩上,看着潮水带着夕阳的阳光一次次的涌上来又退去。小四儿拿着一个贝壳在沙滩上写着三三的名字,眼看着落日正在一群海鸥的欢送下触向海平面。然后他忘记了三三正朝他走来,她还是扎着头发,穿着那条牛仔裙,如他{dy}次见到他那般的微笑着注视着他。三三赤着脚,一声不响的坐在小四儿的旁边。
“好久不见了,你去哪里了呢?”小四儿的语气并没有迫不及待,就好像他只是和她分别了一会儿。
“我去海里了,你知道我从小就想去海边。”说完开始有点激动的高兴了,似乎想把海里的新鲜生活都描述给他听。
但小四儿只是低下头接着问她“那你不会再回来了?”
三三看着小四儿地下的头,安慰他说:“你该为我高兴的,我喜欢在海里。”
小四儿有点沮丧也有点生气似的,“既然你不再回来了,…..”说着起身开始走出沙滩了,只听见三三在背后大声地喊他,“小四儿,我在岸上忘了东西了。”
小四儿醒来,昏昏欲睡,他分不清那是真是假,但却后悔自己为什么就这样走了。他起身,无所事事的坐在床边,又拿起桌上的那盒烟,手抖了很久才点燃,然后又呛了很长时间,才起来打理好一切出门去。他僵硬地迎接黑暗,为了让自己能更早的听到“开门声”,甚至在回家的路上去弄了些安眠药,苦笑着把它装进口袋。
还没有来得及起身吃药,小四儿就听到了开门声,他觉得屋外的风越来越近,渐渐地把墙都吹成沙一样的飞走了。
他走过去,迎面就见到了三三,三三正坐在湖边的长椅上,双脚踮在地上。湖面已经结冰,还积压着厚厚的一层雪。这场景太过熟悉而憧憬,让他宁愿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远处慵懒的狗叫声,熙熙攘攘的人群声夹杂着他踏在雪上发出的簌簌的响声,仿佛串联成一首舒缓的钢琴曲,响亮而又显得安详。小四儿也安详地坐在三三的旁边,看着天空中一团一团的火烧云,阳光透过云朵的金边照在湖边的长椅上,看上去很温暖。
小四儿清晰地记得有一个冬天,三三饶有兴致地拉他到这里,但却失望地发现铺满积雪的湖里是放不下冰刀的。小四儿只是安慰着三三让她先回家去,傍晚的时候当三三从家里的阳台上惋惜地望向那面湖,那面湖已经不是先前的那个样子了,那上面分明出现两个大大的“三三”。她带着冰刀鞋箭一般地跑过去,看到小四儿拿着扫把和铁锹在那湖面上写下了她的名字。
也许由于回忆了太多次,现在小四儿自己已经分辨不出那个傍晚游弋在三三冰道上的三三是真实,幻境还是回忆了。
“你还记得这里?”再一次见到三三时,他已经平和多了。
“是啊,海里什么都好,但海里是没有冰的。我们要是想滑冰的话,得游到南极或是北极才行。”三三的眼里少了许多灿烂。
“那倒是很远的路啊。”小四儿一点不相信也没有。
三三不想想这个问题了,“我还是没想起来我究竟忘记什么东西了。”
“是忘了冰刀鞋吗?”
“冰刀鞋?不是的”
小四儿又有点自责的追问道:“以前我们每去一个地方,你都会买一双新鞋,是忘了你的那些鞋子?”
“也不是”,三三摇了摇头,“你忘了,现在在海里,穿上鞋反而不舒服的。”
三三突然又说:“我想起来了,是一件很有纪念意义的东西。”但太阳在这个时候xx落山了,所有的一切又恢复了原状,小四儿斜躺在床上,像是被路过的车灯惊醒。
后来当小四儿再见到三三,是在他遇见三三的那个书店。她如他最初遇到她时的那样专注于手中的那本书,只是这次她安静地坐在旁边的椅子上。但在小四儿的眼里他仍旧看到的是曾经的那个午后,几排装旧书的书柜也和那些书皮一样开始发黄了,下面蜷缩着一个女生手捧着一本书,垂下的头发遮住了她,虽然旁边的椅子上还空着几个位置,但她总是坐在那个角落里,一边看着那本书,一边偷笑。后来有一次她终于把书放下,抬起头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于是书店里所有的人都放下手中的书或是茶杯或是咖啡看着那个角落,小四儿也是。这就是他{dy}次见到的三三,笑容在那片发黄的旧书柜下面尤其显得灿烂,又羞涩地用书遮住自己低下头去。
“三三来向你道歉了。”小四儿随手拿了一本书,学着他们{dy}次见面时的对话坐到三三那里。
但三三只是莞尔一笑,没有继续下去,她习惯性的从椅子后面拿了一本《绿毛水怪》给小四儿说:“今天天气好好。”
“是啊,这几天总是大晴天”
听到这句话,三三突然抬起头来“你刚刚说什么?”
小四儿反而局促了,“没有什么,只说今天是晴天。”
“晴天?”她想了一下,“晴天,晴天娃娃。对,我想起来了。”
小四儿放下书问她:“你是说,你忘了晴天娃娃在岸上?”
三三微笑地点点头,“是啊,你已经忘了那个晴天娃娃吗?”
小四儿被三三这么一问,突然地感觉到书店又像一阵风吹过的一样被带走,三三也不知去向。他半睁着眼睛,看着简单而干净的屋子里面什么变化都没有。他伸手到桌子上拿了一根烟点燃,烟雾窜到他的肺让他感觉隐隐作痛。小四儿掐灭那根烟放回烟盒里,穿了件衣服开始寻找那个娃娃。
他很快找到了那个娃娃放到桌子上,小四儿又坐在椅子上,打开了和那个晴天娃娃放在一起的他写给三三的{dy}封信。
三三:
你好哇。虽然我知道有时候这样的事情是难以启齿的,但是我却怀着十分轻松的心情在写着这封信呢。
但愿你的每{yt}都会是晴天,或者,你一见到它就能充满阳光。
三三,我喜欢你了。
三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