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众人的角度出发,约瑟夫最明显的标记是,从母亲的嘴里出生和挂在柳树上死掉。他从出生至死亡都区别于常人。但在约瑟夫看来,他一生中只有一件事最值得记忆,那就是他喜欢过一个女孩,张悦。他和张悦度过美好的时光,为其做过一系列的事情。
对于约瑟夫的生平事迹我知之甚少,大部分都是我在他死后陆续收集到的。这都因为我在写关于他的这篇文章,因为约瑟夫的独特性,想必写下来会很有趣。在记录的过程中我将{zd0}程度的忠于事实。但关于张悦,我可以保证将是这篇文章中最真实的一个环节。因为我和张悦也有过一段形影不离的时期。
第二天我如约去了警局,一个不显眼的院子。走进去的时候我的双脚不自觉的颤抖着,当时胡警官正在院子里和人谈话,表情有些愤怒,见我过来向我招招手,然后走了过来。
胡警官说,“太不好意思了,就在刚才来了几个收破烂的把那堆废铁给弄走了。”
“不会吧,现场物证就这么给收走了?”
“这事情主要是有这么几个原因。”胡警官解释说,“首先,我们物证储存室的空间不够。这么大的铁家伙还真没地方放。其次,约瑟夫的案件都结案了,尸体也都火化了。再次,我们所得经费很紧张,有些不用的东西就按废品处理了。”
“知道是谁回收了吗?”
“镇北头那帮外地人。”
我临走的时候,胡警官说,“你要真想了解这件事的话,我这里还有几张现场的照片,你扫描一下拿去吧。”
我找到废品收购站,里面几个中年男子正在用工具切割废铁。我说,“这是不是刚从警局收回来的废铁?”
中年男子操着外地口音说,“你干啥的?”
“我是警局的。”我说,“领导派我把这东西弄回去。”
“都说不要了咋还又要回去,这不是出尔反尔吗?”男子说,“现在xx都这么不讲诚信哩!”
我说,“情况有变。”
男子指着那堆废铁说,“都切割成这样了,弄回去还有啥用。”我看着四分五裂的铁杆和一块系在上面的木板发呆。我拿出扫描的照片对男子说,“这和你之前收购来的一样嘛?”
“差不多。”男子说,“既然你有原样的,还要这堆废物干啥?”
就在我走的时候,男子喊住我说,“要是你们真想要的话,我再卖给你,你多加点钱就成。”
我说,“不用了。”
晚上我躺在床上看着照片发呆,一边想起起白天胡警官说的话,“真搞不懂约瑟夫为什么非跑到柳树上吊死,他直接挂在这堆破烂铁架上也照样会死的。”
“他可能想和大自然亲近一下吧。”
我回忆起张悦,这个当年令很多男人着迷的女人。这样说仿佛不对,当时我们还都是高中生。我们都未满十八岁或者刚满十八岁,张悦是个高中生但是不是已经成为女人我也说不清楚。记得有一年的冬天,我和张悦在外留宿,一夜都没有回家。如果当时我身上有五十块钱的话,我们也许会找个旅馆住。我不知道张悦会不会把自己的{dy}次交给谁,我已经几年没有和她联系了,也很久没有人提及过张悦。约瑟夫死去之后,我曾四处打听过张悦的消息,由于她在女同学中的人缘并不好,只是在男生中拥有这很高的名望,所以起初关于张悦的去处拥有着很多说法。比较流行的有以下几种:a,去东莞打工。b,偷渡去了东南亚。c,去大西北支教。d,在重庆夜总会当服务员。
这些说法中b和c不足为信,我和张悦交往的时候,她就很怕阳光,一到夏天太阳辐射比较强就皮肤过敏,足不出户。我曾经在夏天三番五次的约她去游泳,张悦都以皮肤过敏这个借口推辞掉了。当时我很失望,我也永远没机会看过张悦的身体,我现在还保留着为她买的泳衣。所以张悦不可能去炎热的东莞和东南亚。
至于支教也不太可能,众所周知张悦的学习成绩十分糟糕。高中毕业后就没上大学,如果她去支教也是误人子弟。更何况张悦是个爱美的人,喜欢走在大街上牵引着众多男人的目光。她曾告诉过我希望以后能当模特,穿着时髦的衣服走在舞台上。我对张悦说,“你天生就是当模特的料。”
“为什么这么说?”张悦认真的看着我。
我没有直接对张悦说出是因为她的身材出众,当同龄人还处在发育期的时候张悦的身体已经发育完好,三围完好,身高 一米七二。
所以说张悦最可能去了重庆,在当地的夜总会当公关小姐。这实在是我不愿意承认的一个说法,但不论从她的个性还是讲述者的语气出发,这都是{zd0}的可能性。
我又给女同学打电话帮忙查一下张悦的户籍资料。张悦的资料乏善可陈,没有任何犯罪记录,也没有联系方式。我想{wy}能找到张悦的办法只能是在网上进行全国通缉了。我曾和女同学商讨过能不能伪造通缉令,她给我的答复是:我最近很忙正在办理出国手续,以后有事没事都不要再和我联系了,就当世界上没有我这个人了。
写到这儿,小说不可避免的要往爱情小说这方面靠拢。张悦的这条线索断了,{wy}能了解到她的途径就是从她的那些男朋友。同时也要深入调查约瑟夫的身世。两者只能交叉进行。
据我所知,张悦的男朋友中比较重要的有如下几位。a,我。b,老三。c,李刚。d,约瑟夫(林强)。e,铁头。其余的戏份不多,不再赘言。这些人当中除去约瑟夫一直对张悦用情专一外,包括我在内的我们几个只是把张悦作为一个美丽的女生来看待,并不觉得她是我们生命中举足轻重的人,这是我们和约瑟夫的区别。我们只是在不同时间段作为张悦的男朋友,不象约瑟夫那样从头至尾对她都痴心不改。在我的恋爱生涯中,张悦是占有一席之地的但并不是全部。在我和张悦分手之后,我又迅速地投入到另一段恋爱中,表现的同样的疯狂,这已经不是秘密。我了解到的老三也是同样的,他自从被学校开除后迅速和另外几个女人有染。这是我从老三的朋友中了解到的,我和老三并不是很熟,但我的朋友和他是从小打到的哥们,用北京话说是发小。
老三是我们那个年龄段中很少的有男性魅力的人,这里的魅力有两种解释:一是,身材伟岸,长相英俊。二是,放荡不羁,心狠手辣。我很早就对张悦有意思,但一直不敢采取行动的原因就是老三的存在。起先张悦是和老三在一起的,后来老三因为聚众械斗被学校开除。至此,张悦才开始了有众多情人的阶段。老三开除之后还来学校找过张悦,这件事情学校的人都清楚,因为老三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被xx带走的。当时的情景是:黄昏的时候,我们聚集在教学楼的栏杆上俯瞰着整个校园。我们谈笑风生等待着好戏上演,学校外面停着一辆警车,我们都认为会有事情发生。就在前不久的学校师生大会上,校长为接二连三的校园暴力发表演讲时说,“学校已经和附近的派出所建立了合作关系,一旦发现破坏分子将直接扭送警局,绝不姑息。”
我们等了很久,天色越来越暗淡的时候,我们发现两个xx一左一右架着老三从教学楼前面的空地上走过。据说,xx是在女生宿舍发现的他。
这是我在学校{zh1}一次见到老三,他的这次离开给我传达了一个讯息,那就是张悦成为了共有财产。以前我对老三心有余悸,认为他是一个很有能力呼风唤雨的强人。自从目睹他被xx带走之后,我觉得他也没什么,在成人的体制之下他也只是一个被拖来拖去毫无办法的凡夫俗子。那天,他就象一条狗一样被带走了。作为有史以来{dy}个被xx从学校带走的人,大家对这件事情讨论了几天,再后来老三就杳无音讯了。从老三的履历表上我们还知道当时他已经年满十八岁,是个成年人,能独立承担责任。有人说,他会被判刑的。我觉得事情没那么单纯,判刑与否除了与他的年龄有关外,还要看他到底犯了什么样的事。
后面这点是很关键的,我们只能猜测。有人说,他是去女生宿舍偷内裤被抓。有人说他是在女生宿舍床底下被xx带走的。众说纷纭,时间一长大家对这个也就没什么兴趣了。我当时希望老三是去女生宿舍强奸,这样的话他就可以在监狱多待些时间,不再纠缠张悦了。这种想法很不好,毕竟我老三平时还有些交情。
几年之后,我无意中又听人说起老三,是在约瑟夫死去之后。在大街上我碰到高中同学,男同学说,“老三还在监狱里。”
关于老三还在监狱的事情,是这样的:被开除之后他就在社会上闲混,后来在KTV唱歌与人发生口角把人砍死了判了五年。人不是老三砍的,是和他在一起的那个哥们砍的。砍人的哥们被判了死刑,但因为凶器是老三带去的,老三顺便也被判的五年。我掐指一算,如果老三判了五年的话,他现在应该是出狱了。但还有一年就要出狱的时候老三按耐不住寂寞越狱了,可是越狱没成功,左眼还被扎瞎了。现在谁也说不清楚老三什么时候能出狱,我还注意到老三越狱的那一年,美剧《越狱》正是最火的时候。
后来我和张悦在一起的时候,她告诉我老三为什么被抓走。当时是春天,我和张悦在公园的草坪上坐着,阳光明媚,张悦依偎在我身上,那天气氛很友好,这在我们的关系中很少见。张悦对我说了很多话,关于她和其余男生的事情,她让我被不要生气。其实我根本没有生气,也没必要这样。这些事情就算她不说我也会知道,除了老三的事情。老三偷藏在张悦的宿舍里,她回宿舍的时候老三从床底下跑出来从后面抱着她图谋不轨被宿舍管理员看见报告校领导了,后来xx就来了。
我说,“老三胆子可真大。”
张悦不屑地说,“他就是个软蛋,xx来了他就躲在床底下,都不敢出来。xx生拉硬拽他抱着床腿就是不出来,xx说你要是不出来就开枪,他吓得都尿裤子了。”
“这和我认识的老三有些差别。”
张悦说,“看他那怂样,我以后就不再理他了,不过他也自觉也再没找过我。”
张悦躺在我的怀里语气平和的把老三的事情告诉我,我听完之后对她提出了一个要求,她脸都羞红了,还好{zh1}还是同意了,为此我欣喜若狂。
我决定不再打听老三的事情,况且老三和张悦在我之前已经没了来往。事情的焦点又来到约瑟夫的身上,我决定去他家看看。
在去之前我想自己还有没有必要继续追查下去,约瑟夫的尸体已经火化了,世界上已经不存在这个人。再经过一段时间,提起约瑟夫的人也越来越少。他对我也没任何意义,我在寻找一个理由,让自己去了解约瑟夫的里有。是为他为什么改名换姓叫约瑟夫这名字?还是单纯的去追查约瑟夫的死因?据女同学说,我的行迹已经引起了上级的注意。我问她上级是什么意思。女同学说,“上级就是上头的意思。”她还劝说我,“反正你就不要再为约瑟夫的事情纠缠下去了,这对谁都没好处。”
其实我对约瑟夫本来也没多大的兴趣,也只是百无聊赖中给自己找个事情做。现在我孤身一人,之前的女朋友也离我而去。我丧失了生活的目标。生活就是这样,既然不能为自己而活,就只能为他人而活。
我只能把约瑟夫当做一个伟人来看待,将自己的行为神圣化,给自己找个信仰。在丧失信仰的时代,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那天我找到约瑟夫的家中。北方的小农村,询问过村中的人我登上了约瑟夫的家门。他的家里一片破败的景象,一个老头出来开门。我看到一张面色苍老的面孔,老头拄着双拐脊背躬成一个问号。我说我是他儿子很要好的朋友,知道他出意外了来看看。老人说,“人都死了,还有什么好看的?”
“我想弄明白林强为什么好端端的改名换姓了?”
“我怎么知道。”老人说,“约瑟夫是啥意思?”
我说,“一个简单的外国名字。”
“外国?哪国?”
“美国。”
“崇洋媚外。”老人说,“好好的中国名字不叫,叫什么美国名字。”
我想了想又说,“这是小说里的名字。”
“啥小说?”
“卡夫卡。”
“卡夫卡是谁?”
“外国小说家。”
老人问,“哪国的?”
“欧洲的。”
“那还是崇洋媚外呀。”老人说。“他怎么不叫贾宝玉呢?”
后来我不知道要和约瑟夫的父亲说些什么,都在听他一个劲地抱怨。他说约瑟夫出生的时候医生说他在医学上不奇怪,有个外国人就是从母亲的耳朵里出生的,后来还长成个巨人。
“我还以为他能长成个什么呢,没想到和普通人一个样。”
我说,“你老也别太伤心。”
约瑟夫的父亲说,“我伤心个屁。我们林家怎么出了个这样的人,以后谁给我送终呀。”
我说,“国家会管你的。”
“国家又不是我亲儿子。”
我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照片给老人看,“大爷,你见过这个东西吗?”
“什么东西?”约瑟夫的父亲拿过照片对着太阳仔细的看着,“这什么东西呀?”
我故意说,“这是由铁块组成的东西,我社会阅历尚浅孤陋寡闻,想听取一下你的高见?”
“我一个农村老头,哪能知道这些高科技的玩意。”老人又仔细看了看说,“这不会是个飞行器吧?”
“你见过?”
老人笑着说,“没有。”
我再次恳求他再想一想。他扭头看着我说,“你这次来到底有何贵干?”
“拜访一下你?”
“是吗?”
“对。”
“进门的时候你可没这么说。”
我说,“我怎么说的?”
“你说你是来看我儿子的。”
“大爷,你记性还真不错。”
老人说,“你要是去我儿子的话,他坟头就在前面的山脚下。”
“其实我这次来的主要目的还是来看你的。”我说,“顺便了解一下你儿子的事情。”
“看望我?”老人说,“可你什么东西都没带呀,你空手来呀?”
“太匆忙了。”我不好意思地说,“没做过详细的准备。”
老头态度越来越蛮横,“你这样可不行呀,一点诚意都没有。”他又说,“既然你这次来是为了向我打听事情,那你也不能白打听吧。你不能一点都不付出只想回报吧。”
我从钱包里拿出一百元的人民币递到约瑟夫父亲的手里,“算是晚辈对你的一点敬意。”
“这多不好呀。”约瑟夫的父亲笑起来,脸上都是褶皱,“多见外呀。”
“应该的。”
“你想知道什么事情。”老人说,“尽管问吧,有问必答。”
“{zh0}是言无不尽。”我说,“畅所欲言。”
“一定。”
“这几年你儿子都做什么呢?”
“不知道。”
我说,“咱说好的要畅所欲言的。”
约瑟夫的父亲清白地说,“我真不知道,很多年前他就不在家里住了,也只是偶尔回家看看我。”
“他没告诉你在外面做什么吗?”
“没有。”
“你没问过?”
“没有。”我垂头丧气地说,“大爷,这就是你的不对了,问你什么你都不知道。”
“这是你的问题。”大爷辩解说,“是你问的问题不对,你都问我不知道我怎么能够告诉你嘛,你要问我知道的我才能告诉你。”
我说,“你儿子有女朋友吗?”
“不知道。”
“他没带女的回来过?”
“没有。”
“你没问过?”
老人说,“他也从来没主动和我说过呀。”
“你们平时很少说话吗?”
“不是很少,是基本不说。”
在和约瑟夫的父亲交流的过程中,他留给我的印象是一个倔强的老头,在那瘦小苍老的外表下隐藏着一颗坚强的心。他应该是那种控制欲很强的人,一个传统的老头。期间老人从墙上拿下一块竹板对我说,“他小时候我就拿这东西打他。”在我和约瑟夫父亲的接触中,他都没有流露出丧子的丝毫悲痛情绪,除了我临走的时候,他站在门口叹息道,“我就这么一个孩子,他一死,我这条根也断了,家谱上自他以后也没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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