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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念我的学生樊铧(代韩茂莉老师发)【于萍转载】

2010-04-11 21:20:09 阅读10 评论0 字号:

因为这学期我选修了韩茂莉老师的《中国历史地理》,因为喜欢她的课,进而喜欢她的人。感觉她和我读硕士研究生时的导师王静爱老师颇有几分神似。后来,在网上搜索了她的名字,看到了这篇令人伤心的文章,这里转载,希望韩老师谅解并同意。

 

                                            2008-04-19 15:34:00 来自: (脚步不停)

                             

清明节那天,我的学生樊铧走了。

也许因为我没有孩子,也许因为我渐渐老去,也许因为我没有社交的生活,在我心中学生不仅仅是传道授业的对象,他们真正成为我生活中的重要部分。他们充满时尚的言语,他们童稚未退的调皮,他们朝气蓬勃的年华,他们聪明敏锐的思想,让我感受着青春的光彩与纯真的灵魂,我会在无意中模仿他们的语言并加入到自己的词汇中,会在欢笑中走进无暇的世界。他们告别了少年走进大学,在我们的注视下{yt}天长大,在我仍然把他们看作孩子的时候,也清楚地感觉到他们的成熟,也许因为我在变老,当他们快乐、高大地站在我周围的时候,我深深地感觉到心灵的支撑与精神的安全。

死亡并不是悲伤的原因,因为我们都会走向那天,但想到那是一个充满才华与欢乐的大男孩儿,一切就不同了。

我清楚地记得11年前,课间的桌椅旁,樊铧和几个同学在推推闹闹,那情景如同跳跃在教室中的中学生。因为这一幕,以后的 11年中,无论有了什么不高兴的事,我从没责怪过他,他在我心里永远是18岁,一个地道的孩子。樊铧硕士毕业前夕正逢“非典”,对那些需要注意的环节我从没当心,{yt}他买来一些口罩和洗手液,郑重地告诉我:“戴口罩是对别人的尊重!”有了这句话,虽然带着口罩穿行在空无一人的马路上,我觉得十分可笑,但还是老老实实坚持着。可是那瓶洗手液却很少使用,一直到他从香港读完博士,再次回到我那间小屋,它依然摆放在门口的角落,尽管这几年搬了几次办公室,但它还是被我带走了,又带了回来。2002年秋天在樊铧的坚持下我买了手机,结束了我没有电话与外界联络的历史,自然是他负责采购,那东西拿来的时候,女生都乐了:“真难看!办这种事怎么能交给男生呢!”其实挑选东西他很有眼光,只是我认为与外界联系太少了,用不着好的,便宜就行。现在想想那可能是传统的款式,储存的信息、号码都不多,2003年他毕业的时候,我让他帮我删掉他宿舍的电话,他严肃地说:“反正您也没几个需要联络的人,有的是空间,留着吧!”从那时一直留到现在,当他从香港回来翻看我的新手机,发现那早已几易主人的宿舍电话号码依然存在,很是惊奇。知道他走了的那天晚上,我实在不相信这是真的,拨打了我保存的他所有电话,包括宿舍的那个,接电话的仍然是个男生,{dy}声真像他,这声音把我带回一切往事之中。

樊铧是1.82米的快乐男孩儿,除了“笑傲江湖”,我几乎听不懂他唱的那些节奏很快的粤语歌,因此每次所动的不是歌曲,而是那份青春朝气。樊铧也是一个敢作敢为、爱憎分明的正直男孩儿,因为有了他,我避免了许多不该做的事。那年为出版社工作的朋友所请,我写了一本并不学术的书,出版之日,他认真地说:“以后再不要写这样的东西了!”从此一想起他那张严肃、认真的脸,我十分清楚应该做什么。

在北大的时候,几乎半个学校都是他的朋友,我能见到他的时候不是很多,在香港读博的日子谈话的时间反而多了,除了他来我去的几次,每隔半月二十天,他会打来一次电话,每次会谈一两个小时,谈话中我感到他在长大。他的天资十分高,离开了理科,几年之间很快成为不错的历史学家,他想做的事会和我谈谈,我的研究计划也会告诉他。年轻时看过欧阳修一句名言,写出来的东西不怕先生,却怕后生笑话,很是不解,有了他和所有的学生,我终于明白了其中的道理。因为他那正直不阿的性格,我写的文章从他那里得到一声好评,自然十分高兴,并每每作为我的研究还不错的依据。

樊铧在香港的时候,我告诉他:“很想你,回来吧。”2006年的冬天他回来了,以后的日子里去新疆、去河南两次出差都是他陪我去的,本来他就十分懂事,现在更像一个大人,地方上喝酒成习,看到他挡酒且慨然应酒的样子,俨然已经成为男子汉。我平日很忙,难得逛街,最近的一次逛街还是去年6月,那次依然是他陪我去,对于时尚、品牌,尽管他比我懂得多,但{yt}下来,他还是忍不住说:“这比野外考察还累!”他{zh1}买的那几件衣服是我陪他去的,那天是正月十五,他高高兴兴地说:“五道口一家店里,有件衣服很好看,帮我看看吧。”后来我见到他一直穿着那身衣服,暗紫色的毛衣带有淡灰色横条,帅极了。

我{zh1}见到樊铧是出事的前五天,那是一个热闹场合,虽然他不再像五年前那样欢快地蹦跳,但笑容依然阳光灿烂, 他过来拉着两位师兄说:“和老师照个像吧。”自从他们毕业,已经很难相聚,那一刻似乎回到从前,系里一位同事说过:“你手下都是一些小帅哥。”4月3号晚8点他打来{zh1}一个电话,我们约好在这个周五研究生课上,由他讲讲研究方法,今天就是那个日子,不同的是上课的人还是我,电话后的几个小时他跨过了生命之河。

他谈起过身体,我后悔我的医学知识等于零;他也提及孤独,我更后悔整日忙碌没有留意这意味着什么。当从周日到周一的寻找结果传来的时候,我不知如何表述当时的感觉,难以相信,伤心,更多的是自责。

明天是送樊铧的日子,我想起陶渊明的《挽歌》:“荒草何茫茫,白杨亦萧萧。严霜九月中,送我出远郊。四面无人居,高坟正嶕峣。马为仰天鸣,风为自萧条。幽室一已闭,千年不复朝。千年不复朝,贤达无奈何。向来相送人,各自还其家。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死去何所道,托体同山阿。”这片萧杀悲凉原本不应该出现在青春的生命中,“幽室一已闭,千年不复朝”与他那欢乐的青春更成为巨大的反差,我知道眼泪不能挽回他那青春的生命,但当我面对校园里一张张青春的笑容,却无处寻找他的痕迹时,眼泪再也无法忍住。

樊铧选择了明媚的春天,他为大家留下了{yj}的欢笑。

我相信,某{yt},在生命之河的对岸,一定能够找到他。

樊铧,我永远的孩子。

                                                                                                          2008年4月11日于北大新地学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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