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

夏末的傍晚总是特别容易燥热起来，略显潮湿的空气，偶尔吹起令人心生烦闷的风。

彼时正式高二的{zh1}一节课临末，金希澈将桌面上的书本整理妥当正准备离开，整个身子未站立xx，刚好被身边的韩庚一把拉住：“希澈。”

“……”直了头，是没有任何回应的，但他站着，静静地等待着下文。

韩庚搓了搓手，忽然是有些不好意思了，旋即笑笑说：“等我一会吧，马上就好。”

“嗯。”金希澈应了声，站在一旁等他将东西收拾好，然后跟在身后出了教室。

操场上人群是还未散尽了的，篮球架与乒乓球台边挤了许多不想早点回家的孩子，意气风发你追我赶地恣意挥洒着属于他们少年的青春。

“希澈，你……”

“韩——庚——”远处一小群人中传来呼喊声，阻挡了未出口的话。

回头，一个少年由篮球架边跑来，越来越近。

韩庚扭头望上一眼身边的金希澈，说道：“你现在学校门口等我吧。”其实不是不愿给别人看见是同他一起，只是不想他再承受了谁伤人的眼光。

对面的人点点头，迈开步子从他身边走过。

片刻，少年已气喘吁吁跑到近前，粗着嗓子开口：“一起玩球吧，市队下周要过来打比赛呢，据说还有可能直接给选走。”

这话如同一颗被人丢进幽深湖面的小石，刹那之间在韩庚心里激起涟漪。思考片刻，他开口：“你等等，我得去门口一趟。”说着转身向前面跑去。

宽阔的马路，川流不息的人群，只是，却怎么都不见了金希澈的影子。韩庚心里生出几许疑惑。是回家了么。再左右张望了一番，摇一摇头，返身向内里走去。

谁都没有看见的是，与此同时金希澈刚巧从旁边书店出来，手里拿着一本刚刚买回来的资料，接着又回到校门口等着韩庚出来。

七点以后学校就开始封闭，里面的人可以出去，外头的却不允进来。韩庚与朋友们隔了大半个暑假不曾这么尽兴地打球，再加上市队的事，因此格外兴奋，这么一玩起来也就忘记了时间。除了期间给家里打去一个电话以外，更不会想到校门外还有一个金希澈在等着他。

太阳渐渐没入天边，原本被阳光映的明明亮亮的云一点点消散了去，直到月亮悄悄露出苍白脸庞，天空隐埋了{zh1}一丝光亮，街道两旁路灯开始亮起，顺着拉出瘦削少年长长的影子。

——等什么。在等谁、谁会来带我离开。金希澈。别等了，别傻了……

叹口气，还是在嘴角扯上了一抹自嘲的笑。垂下一直怀在身侧的双手，转身，拐进每天回家必然要经过的黝黑胡同里。

这是一段漆黑的路，因为少有人住，便缺失了那一份温暖与光明。路灯是坏的，天黑有些让人害怕。只有月亮在天空不明不暗地照着。

忽然脚下一跌，被人生生跘倒在地。接着便是电影里都会出现的恶俗镜头。几个由胡同的分岔口凭空闪出的少年阻挡了去路，手中掐着的烟在夜色中泛出星星点点的火光。

抖。是浑身上下抑制不住的发抖。害怕这一切，害怕这熟悉的场景。

希澈四下看了一圈，闪身想逃开，却再次被几个人拦住：“别走啊，陪哥哥们练练，好久没见过你这么讨厌的人了。”

是强制着自己闭了眼睛的。抱了头，往后退几步，靠着墙壁缓缓蹲下，声音里有透不出的绝望：“为什么……”

“为什么？呵，还不是你太贱！”话音未落，身上已突兀挨了一脚。原本便瘦弱异常的骨架哪里经得起这般折腾，身子一斜便踉踉跄跄往一边倒去，整个人趴在冰冷的水泥地上，T恤笼罩之外裸露的皮肤被小石子硌出了痕。

接着便是不堪入目的场景了。七八个少年围成一圈，不屑地朝躺在地上的人身上吐着肮脏的唾液。脸上、干净的白T恤上、手上……后面少年谄媚地举起一块砖头恭敬递给前面人：“大哥，用这个对付他！”

瞟一眼，接过来，举起，半空未落的时候两米外突然传来声音：“你们干什么！”

少年转头，立马心慌起来，举起砖头用力一砸，四下逃窜。身影扑上去，护在纤细而伤痕累累的身体上，将整块砖头的重量承载了个xx。砖头因为用力太猛而碎裂，那略显高达的人身上也挂了血痕。

“希澈……”顾不得自身疼痛，撑起胳膊抱住地上苍白的仿佛要消失掉的少年：“还好吗？”

金希澈抬起头，一双蒙了雾的大眼睛望见搂着自己的韩庚，再也抑制不住地放声哭喊，像是要撕破天穹般的绝望。

韩庚看着这样的金希澈，是失了言语的。只抚摸着他的头发，轻轻安慰道：“没事了，没事了……”那濒临崩溃的声音，一次一次将他的心抛上天空又瞬间跌落。

不知过了多久，来电铃声蓦然响起。韩庚看一眼屏显，是母亲。怀里的希澈停止了哭泣，只是依然轻声抽噎着。

低头看他一眼，接了电话：“喂。”

“庚啊，怎么还不回来？”母亲温柔的声音让他忍不住红了眼眶，闭了闭眼睛将泪意忍回去，随口撒了谎：“嗯，在同学家住呢，他家里没人，要我陪着。”也是，这么个样子，回去了只会让她更担心啊。

“嗯，那好吧，早点休息。”电话那头是松了一口气的，也是从不曾对他的话表示怀疑。

“呵呵，老妈，晚安。”

挂了电话，拉起希澈仍旧轻轻颤抖的身子：“我……今晚可以去你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