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11-29 15:01: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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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止。)
的评论
前不久在书店里看到英国随笔作家毛姆那本薄薄的散文册《屏风上的中国》,题目很诱人,拿起来翻了翻又放下,大概是对英国人那种絮叨絮叨的写作风格我已经xx失去耐心了。不过对内容的排斥却丝毫不能影响我对这个题目的满意程度,特别是在今天上午蜷在沙发里读完德龄公主的《童年回忆录》之后。
如果要给这本书换个题目,我想xx可以叫做《童年窥客录》。书中描写了一个出生在19世纪末的满洲小贵族6岁到16岁的生活。十年间,这个顽皮的小女孩因为家庭的关系在沙市、北京、东京和巴黎都有过不短的生活经历,所见的人物也都是中国最上层的官员、各国外交使节,甚至当时的日本天皇。
在与树叶对话的小花园之外,在她的童年里也有另一番与父亲在官场上的沉浮紧密相连天地,那便是家里的客厅。德龄常常躲在客厅的屏风后,屏住呼吸,偷看那个她有时候看不太懂的世界。但正因为看不太懂,她所看到的一切才能被诚实的记录。
那是一个真实的晚清,起码比历史课本上真实。屏风前上演着一百年前两个中国官员会面的种种场面,那些在今天看来那么不可思议的礼节行云流水般的出现,衣冠穿戴的讲究、话题转换的技巧、一只茶碗蕴含的敬意……
行行文字自动转换成一幅幅鲜活的画面,我们的祖先那样生活了几千年,到如今,我却在带着猎奇的眼光想象他们的日常生活——那传说中牢不可破的“文明”竟然可以烟消云散得如此干净。叹。
而躲在屏风后的小姑娘,心里却不会有这样无缘无故的伤感,中国人{dywe}的礼节在她充满好奇的大眼睛里眨啊眨,她懂得那代表着什么,却并不想亲自实践它。是的。这个见多识广的满族孩子不喜欢中国。相比之下,几年后在东京和巴黎的屏风前上演的一幕幕华丽时髦的景象更加令她钟情。
那时的中国在她眼中确如那位英国大使马格尔尼所说,是一艘行将沉没的大船。船舱里传出的木头腐烂的味道让她使劲儿抽了抽鼻子,然后掩袖而去。
但现在,她还没有力量,也不愿,摆脱这艘大船。因为在这艘船上,德龄有一个非常幸福的童年,在这童年里有个爱她的父亲。
父亲高大的身材、显赫的地位、威严的神态、从容的作风都是她的骄傲,然而最令她感激的,还是父亲懂得她。这便让这个小小的灵魂不会孤独,对一切充满希望,即使全世界与她为敌——作为整本书的线索,这份不同寻常的父女之情也使《童年回忆录》可以从教育学的角度细细体味。
水到渠成的来谈谈德龄的父亲,裕庚。或许,像我一样,这是你{dy}次听说他。没关系,我们不知道的事情还多着呢。而且,很多事,知道了还不如不知道的好。苏轼早有这样的感慨:人生识字始忧患。
裕庚和历史书上常出现的拥护慈禧太后的“大坏蛋”荣禄私交甚好,却是个十足的维新派;他在甲午战后出使日本和法国,称得上是太后非常信任外交重臣;在那个翻云覆雨的时代里,他曾在横滨接待了朝廷心腹李鸿章,也曾在巴黎搭救过反清{lx}孙中山……就是这样一个人物,因为一个个被转折词连接起的生平,如此真实的活在那段扑朔迷离的历史里。
然而,其实在那段被历史书过分简单化了的历史里,或许每个人都充满了矛盾。性格懦弱的光绪、贪恋权术的慈禧、卖国求荣的李鸿章……这样决然的概括,是会被历史嘲笑的。只是今天,那段历史,还离我们太近,难免和政治混淆。
很遗憾,生活到处都是混淆。德龄将屏风后的历史看成了戏;而我们,却将屏风上的戏,当作了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