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云台览诗:瘦金体般的爱,爱上赤阑桥_斯平汤_新浪博客

  在中国古代文人的爱情圣地里,有钱塘西泠桥,姑苏山塘街,金陵秦淮河,比较出名。单单就忘了庐州(今合肥)赤阑桥。爱在赤阑桥,赤阑桥的爱,好像一笔绢书中的瘦金体,是一个叫姜夔的中年男子用毕生心魂铸就的。姜夔说;

   我家曾住赤阑桥,邻里相逢路不遥。君若到时秋已半,西风门巷柳萧萧。

 

  初读姜夔的这首诗时,为之突然心跳。是一种爱恋不已的缱绻。何时西风至,何时柳萧萧,当残秋的朔风吹起时,徘徊在深巷里,赤阑桥边的是亘古不变的爱,只是主人公换了一代又一代。然而那种惆怅,那种爱的失意,却那么永远。不分古今。其实古希腊哲学家亚里士多德早就注意到了这种爱情悲剧的“美学”含义,他认为悲剧远比历史真实。因为历史可以虚构,xx,同时不可还原。而万人对爱的悲剧的审美反映都是基本一致的,而且不受时间,空间的限制。古希腊人面对悲剧的情感反映,在当代中国人的剧场中,同样能够得到还原,得到宣泄。亚里士多德的告诫是意义深刻的,也给历史主义的盲信者,进步主义的顽固者给予了最真实的清算。

   可以这么简单的浓缩---唯有爱永恒,唯有艺术永恒,唯有美永恒。而权力,金钱仅仅是外衣,它们本身不具备美,也不具备哲学上的“形式”,因此也不能永恒。权力,金钱只有组织,交换,流通的社会属性,诚如老子所谓,“名爵公器也,不可久居”,能久居的是自己的心,自己的情感。

   姜夔南宋词人,以词有名,其实他的诗很好。上面的那首诗读得叫人心意阑珊却又顿起傍徨之情,已是绝品。宋以词名,和唐诗并雄。其实宋诗也是很好的,只是唐的诗歌太光彩夺目了,掩盖了前代后朝。同理,要在唐诗的诗风,体制大备的笼罩下,再打开一条新路来,是非常困难的工作。但姜夔做到了,他的“简单的美”开启了此后南宋诗的主流风格。曹雪芹还是独具慧眼的,他心仪的古人并不多,诗人中非李非杜,却是这位不起眼的姜夔。

   

     姜夔一生落魄,身上那种孤硬的气质,使得他寒苦不堪。从功利的角度看,终身抱负不能施展。一生的落寞在那首小诗中已显露无疑。 姜夔才华横绝,守得住寂寞,不是个沽名钓誉的人,他正直而有思想,清醒而有气节,偏偏老天一生教他前途徘徊,一生教他寄人篱下,看人脸色吃那残羹冷饭。纳兰见容词中动辄显出满腹委屈以为怀才不遇,然而和姜夔比又算什么?和纳兰心中的偶像李后主比,后者命运的恓惶又岂是常人能够体会。虽然纳兰的文采也是很好的,温润如玉,伤怀入骨,是一种天才艺术家的气质。

 

    赤阑桥。现在听起来依然叫人心旌摇曳。却早已湮没在八百年的风雨沧桑中。大致位于安徽合肥的故城南。有同诗人《淡黄柳》的序为证:“客居合肥南城赤阑桥之西,巷陌凄凉,与江左异,唯柳色夹道,依依可怜。因度此阕,以纾客怀。”南宋偏安一隅,合肥作为南宋时代的一个边城和淮河防线的军事重镇,远不及江南繁华,加之地貌,植被不同,所以姜夔说“与江左异”。姜夔在22岁到32岁期间,年少浪迹,往来江淮,至少三次来过合肥,贫寒的他住不起旅店,就在城南赤阑桥边寻常百姓家租赁一间临河的小房间,以卖字为生,他{dy}次来时,便爱上了赤阑桥边一位弹琵琶的歌女。对于赤贫而而窘迫的姜夔而言,这是一段无疾而终的爱情。琵琶歌女最终浪迹于烟波江湖之中,所以诗人第二次或第三次光顾赤阑桥时,佳人已去,音踪全无,只剩下赤阑桥头的门巷里弱柳依依,在秋风四起的黄昏里中诉说着无限的怅惘。

 

   我们已经无法得知历史的细部,我们无法推测诗人和琵琶歌女间到底发生过何种交往。我们只清楚这位弹琵琶的歌女应该还有一个弹古筝的妹妹。姐妹俩以唱歌卖艺为生。在《琵琶仙》里,姜夔这样写道:“双桨来时,有人似、旧曲桃根桃叶。”桃叶是王献之的妾,桃根她的妹妹。可以想象她们的合凑时的美,容颜的美以及弱小和无助。这一切都打动了诗人的心,同样的飘零天涯,同样的才华横溢,同样的弱小,同样的美,同样的深勘音律,,,,,太多的同样性,足以让诗人发生一生的爱情,足以让诗人用一生时光也走不出那个“局”,赤阑桥畔耗费了诗人一生追绎的苦恋。粗略地做过统计,在姜夔现有的84首词里,关乎这段往事的就有16首之多,接近总数的五分之一。而且为各个不同时期的所吟。

 

  赤阑桥,迷一样的名字,那么弱不禁风,漂移在历史的迷雾中。它让诗人姜夔一生心痛。一生落魄。

 

  合肥后来为金兀术所破,历史还原了它的荒芜性。有的时候历史好像人生,走着走着就进入了荒芜之境,然而蓦然回首, 赤阑桥,它存在着,某个历史的烟尘深处,像时光的墙角悄悄开放的淡黄色小花,不夺目,忍不住走近,却收不住惊艳和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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