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时节正春生_*ALA* 火山休眠静而不怠_百度空间

清明正是万物复苏时。古人的智慧在于,让人们边念故人边抬头见绿,瞬时被春天唤醒,感怀自然的力量感悟生命的轮回,更惜今日。

今年外婆诞辰百年。外公如健在,也该108岁了。外婆曾是我的老好友。外公我却没见过。我一岁不到,他就去世了。他们一生起伏,颇多事值得记忆,我的笔墨也只能点到一些。

我看过外公的照片,比如家庭合影和劳模集体照。他身高有一米八,身材修长,外貌周正,双目炯炯却平和。照片上,他无论坐或站,身姿总很挺拔端正,在人群中也很突出。外公出生于1902年,少年时家境不错。青年时因家庭变故被迫中断学业,从太湖之滨奔上海谋业,时值20年代繁荣期。他秉性忠厚又聪敏,做事做人都兢兢业业。站稳脚跟后,与小他8岁的外婆成婚。外公有学识,还会些武术、医术,又乐施好善,深得周围人信任。善讲故事又没脾气的他更是孩子们心中的好爸爸。我妈妈是外公最小的女儿,而妈妈又最懂事、脾性外貌最象他,外公深为疼爱,他们相伴的时间最多。妈妈至今仍念起早年与外公一起听京剧,听不懂,就为了与他抢干果零食。或,外公哄几个孩子帮他捶背,换个故事听……还有他如何一托一送,即治好邻居脱臼的神奇……也有,他的窘困。

解放后,外公顺服地适应着新时代。他从零开始只2年就干成了劳模。他其实不图慕什么,只想让日子安稳些、少点是非。他把爱人和孩子捧得跟宝贝似的。不过,是非还是会找上门。七十年代初,他终被多年积聚的劳累和困顿压倒。我出生时,外公因开刀不能说话,只抚摩我的头,他硬撑着帮我办了满月酒。等齐了所有的第三代,于他也是一种离世前的宽慰。我可以想象他眼中的温柔。妈妈的眼睛特象他,大而黑亮,满怀善意和纯净,我想,这是一个父亲给予子女的{zh0}的东西吧。可惜他们的内外在美我几乎没遗传到,还逆向发展了~~此为后话。请外公谅解啊。

与外公的儒雅温和不同,外婆可算另类。

外婆自幼受宠、非常调皮。曾因号啕大哭三天逃过“绑小脚”。又吵着要上学,成了他们那乡{dy}个读书的女娃娃。然而,她与男孩们在学堂读《三字经》时,却故意把“人之初、性本善”(‘人之初’的方言读音与‘绳子粗’同)读成“绳子粗,搓绳子,搓好绳子绑先生……”,好端端的三字经,成了打油诗,惹得哄堂大笑,先生大光其火。外婆后来读书也没读出道道。她颇有些叛逆呢。这些,都是妈妈告诉我的,我每听每笑。

外婆的有趣,单从外表{jd1}看不出来。在我印象中,她不苟言笑,眼神的冷静多过热情。大小亲戚甚至邻居街坊见她都有几分敬畏。六七十岁时,虽孱弱,却依然干净白皙,每天认真梳理短发,一丝不乱,服饰清清爽爽,隐约带着折叠的褶印。

她年轻时满好看,我见过照片,有的造型是发梢微卷的xx样,有的则挽起发髻,身着旗袍。还有是与外公一起,温婉娴静。不知外公是被外婆的外貌还是个性所吸引,只知道他真真宠了她一辈子。

她并非只是安静。战乱时她曾独自带几个孩子回家,路上数遇险情,她{zh1}只是把所有的家什细软全丢了,人却一个没伤没落。50年代初几反几反后,家徒四壁,想变卖东西都找不齐几样,家里非常拮据,不谙家务和劳作的外婆,即学即做生产组的活计,补贴家用,就这样与外公一起慢慢熬过来。吃苦归吃苦,她还是很爱惜身体。按妈妈说,就是“保身家”。略有条件,外婆就会想办法做些滋补品,给自己和外公,却从没子女的份,悖于传统良母,奇怪吧?该吃苦就吃,该享受就享受,于外婆,这一切都是天经地义,自然而然。

我出生,外婆开始破例。那年代,什么都是计划配给、凭票供应,“半两两票”也算名噪一时,其实很无奈,鸡蛋肉牛奶等等,都是稀有资源。外公去世后,外婆寻机会就把人孝敬她或配给老人的好东西,悄悄留与我一起分享。妈妈感慨:“外婆子女孙辈,除了你,都不曾尝过外婆碗盏里的补品,她偏心咯。”

外婆喜欢独来独往。她并不孤僻,只是不喜与人家长里短,好处是邻里间少纷杂。她避烦却不避世,邻居有了事,喜欢找她帮忙分析判定。她管了些不大不小的“闲事”,最让人津津乐道的一件是——真实版婶娘(参同名话剧《阿必大回娘家》,外婆的故事发生在沪剧之前哦~~)。她族里有个孤女被送到上海做童养媳。女孩个小,岁数小,名为媳妇,实为佣人,倍受婆婆一家的欺负、虐待。事情传到外婆耳里,外婆娘家是族里尊长,她在上海也不含糊,立刻揽过来,她先把孤女收为养女,挑了个日子直奔对方收养家庭,与恶婆婆对峙、交涉。一方是瘦弱的外婆,另一方,是块头大她一倍、凶悍的老太太和他的家人,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谁都不清楚。妈妈告诉我,那日外婆回来,笃笃定定地一坐,喝口茶,就象啥事都没发生过一样。总之,此日后,那媳妇再来我家,腰板都显直了、人也越来越开朗。这么多年过去,当年的媳妇也已儿孙满堂、乐享晚年。外婆把她当女儿对待,妈妈把她当姐姐,我也一直亲热地叫她“大姨妈”。每每听她细数当年,我就在心里佩服外婆一次,心说,您真棒!

外婆的晚年与我相伴,一老一小共度多年寒暑。爸爸妈妈忙于工作,白天,外婆总是一个人在家。晚年的她有些寂寞的。她很少下楼,一方面喜欢安静,一方面身体更弱了,偶尔与邻居搓搓xx,或听听广播之类。她一定很期待我回来,每天中午,或下午,我放学走进弄里,远远能看见她趴在楼上窗边,望着我来的地方。我一开门,她却坐回床头,淡淡问,肚皮饿吧?快吃点,我特地给你留的。然后,她就安静地看我吃,微微地笑。

她没工作过,也没什么学历,话不多但厉害,规矩也多,小辈们始终敬而畏她。我却不怕她。外婆与我,更象是一对忘年的伙伴。我跟着她一起旅行,我会帮她在被窝里捂脚、给她讲半拉的故事,在床上撒欢,她则充当我的保护伞。

我是她孙辈里最矮小、反应最慢的,常常是机灵的兄姐们已知道七八,我才想到一二,汗……可外婆从不嫌弃。她一向爱干净。她的床是绝不允许别人坐的,但这“禁区”对我网开一面,我可以在床上蹦、翻跟斗,外婆顶多隔段日子,轻言淡语地告诉我爸,床的棕绷松特了,叫人来修吧。这类特殊待遇不少,让我的表姐兄们小有吃醋。

外婆对男孩子很放得开,我的舅舅会游泳、球类等等各种运动,她对女孩则极保守,在她执拗反对下,妈妈几个女孩没被允许进游泳池。当家里搬进了一台九寸电视,我们看到了芭蕾舞和杨伯翰歌舞什么的,外婆一见穿短裙、搂抱的,就别过头去:“哎,象什么样啊。”但也是看似极传统、刻板的外婆,在我七岁时,竟瞒着我妈妈,带我烫了个大爆炸的头发(平生{dy}回哈)!惊世骇俗满头卷卷!她又给我配了一只大大的粉红蝴蝶结,顶在卷毛上,然后特地照相留念。那一路引来啧啧奇叹!现在看照片,才明白为什么路人惊叹,怎么看这孩子怎么象只小卷毛狮啊,哈哈!可外婆夸我美呢!

偶尔我们还会一起“探险”。记得,某日黄昏,附近有幢空库房着火,蔓延过来就麻烦了,后来火情逐被控制,火和烟还很浓,笼罩了附近的楼,景象有些吓人,至今我还记得。我妈匆忙赶回,进了家门却怎么也找不到我和外婆,叫也没人应。她吓坏了,找了一圈,终于发现祖孙二人,正在顶楼窗外的相连两个屋顶的凹处,排排坐、专心致志观“烟火”~~真难想象,一老一小是怎么攀上凳子、爬出窗外的!起因好象是我想出去看灭火,外婆不让,于是就一起想出这主意,共同“犯罪”。碍于外婆,爸妈也不好对我发火了!那个黄昏,黑红相映的远处,嘈杂声,还有蝴蝶结卷毛头都已远去,转眼,外婆去世至今已近30载。

然而,那两个屋顶上,安静相互依偎的背影……我想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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