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照壁山相伴二十年

史料载:贵州师范大学校园内的照壁山(又名相宝山),因其山崖平如一堵照壁而得名。山上曾建有禅寺,寺内藏铜镜等珍贵法器,故而与黔灵山、东山并列为贵阳三大佛门圣地。

(1)安营扎寨照壁山1985年11月,我从山西省临汾市群众艺术馆馆长任上,与妻一起调回故乡贵州师范大学艺术系任教,由学校安排在校区后面的照壁山半坡上住。所住房子,就是原贵阳师范学院艺术系音乐专业师生练琴用的三间老旧钢琴房。这三间琴房建于上世纪五十年代初,四面被密密层层的绿树环抱,一条羊肠小道将琴房与山下的校区连接起来。虽然房子破旧了点,地理位置偏僻了点,交通也困难了点,但我与妻还是蛮喜欢那地方的。因为环境安静、地方宽敞、空气清新,傍晚时分还可以“高瞻远瞩”,眺望就在脚下不远处车水马龙、万家灯火的贵阳市区。

那半坡上的地方宽,宽到什么程度呢?我这么说吧,{dy},那三间琴房四周,有前后两个小院子,还有两个不大不小的花园。前面的小花园有一株四五米高的石榴树、两排冬青和不计其数的喇叭花;后花园里,我与妻则遍植美人蕉、大理花、绣球花、夹竹桃、芙蓉花、牵牛花、十三太保;还种了好几蓬在成都望江公园里随处可见的、那种绿荫深深十分招人喜爱的毛竹。这毛竹生命力特别旺盛。到第二年开春时节,不但一夜之间炸响着此起彼伏的劈拍声给你长出青笋无数,而且不用多久,那青笋便居然长得“人高马大”了!我为此还专门刻制了一枚书画闲章,精心制作了一块黑底金字的匾额,将我的新居美其名为“竹叶山庄”,并自封为竹叶山庄的“庄主员外郎”。

另外,在琴房的山墙旁边,还有一小片可耕地。我以我的老祖母当年在房前屋后开荒种菜为榜样,把那片土地拓宽了不少,便与妻“你挑水来我浇园”,在土地上浇水、浇粪、播种。我们先后种下了巴地白菜、青红辣椒、山药蛋、苞谷、向日葵、四季豆、老南瓜、小葱;还接种了两株四川江津有名的蜜桔树,一大棚绿荫荫的新疆马奶子葡萄。

第二,除了发展种植业,我们还经营过养殖业。1987年夏天,妻在山西务农的大哥不远万里从汾阳县老家来贵阳看望我们。我们就与大哥一起,在后面宽敞的院子里建起了一个养鱼用的浅水鱼塘,同时还办起了一个简易养鸡场,居然饲养了八百多隻鸡公鸭婆。这就使我有机会扎扎实实体验了一把十九世纪法兰西伟大画家让.弗朗索瓦.米勒那种边农耕、边画画的田园生活。

(2)俺娘泡澡 这三间琴房总面积约三十几个平米,相互打通连起来就成了我的新家。但这个新家既没有厨房,也没卫生间,只有院子里孤零零的一个自来水龙头。于是我买来青砖和石棉瓦,在路边市场请来工匠,自力更生搭建起一个带卫生间和厨房的“偏厦”。又把自来水引进到厨房和卫生间里,然后买来浴盆和莲蓬头安装好。这样,我全家人足不出户,便可端坐巍然屹立的照壁山麓泡澡淋浴了。而{dy}位进入这个卫生间泡澡的,正是我那年老体衰,早在1978年初就因中风而偏瘫在床的老娘。

那时,贵阳市面上还没有热水器出售。所以母亲泡澡那天,我们便动员家里所有的大锅小锅和电开水壶为母亲烧热水。热水烧好后,妻与女儿才搀扶着老娘慢慢进入浴盆。妻与女儿十分费力地为母亲洗脸、洗发、搓澡;搓完后又为老娘梳头,在母亲脸颊和额头处擦上母亲平常喜欢的那种雅霜雪花膏,然后扶着娘慢慢躺到床上。

母亲清清爽爽舒舒服服躺到床上后,妻不嫌脏,不嫌娘脚臭,又搬来小凳坐到俺娘的双脚面前,手捧母亲僵硬肿胀的脚板,拿起一把小剪刀慢慢地,轻轻地,用心修剪母亲脚上那些长了多年,已经长得很厚很长,而且xx变了形的满脚灰指甲和老茧皮。站立一旁的我,面对这感人瞬间,一股暖流便如闪电般击遍全身,心中顿生极强之感动与感激之情!好我的妻呀,这辈子真是辛苦你了,你心疼咱娘,对俺娘的好,我定会铭记终生的!

(3)我家的“安全xx”住在照壁山上虽然有前面所说的那些好处,但也有缺憾,那就是安全问题:小偷频频光顾。儿女门晚上睡觉脱下来放在床边的衣物,挂在墙上的提包,常被贼从窗口将竹杆伸进来刁走;晾挂在屋檐下的腊肉香肠红辣椒也经常不翼而飞;洗净后晾晒在院子里的床单被面连同晾衣绳一起给你偷光光。而且,贼娃子们还经常拉帮结伙在山庄四周打群架,不止一次抬着血流如注的伤号借路我家门前下山。半夜里,只要我家后山有葫哨声响起,就有歹人在坡上丛林中鸣枪放炮,摇旗呐喊,恰似梁山好汉摆xx阵。

这一日,邻居家抱来一隻据说是在路边捡到的小狗崽,问我们家要不要养。一向就喜欢小动物的妻喜出望外,自然是连声道谢后收下。这隻小狗娃实在是太小了,浑身上下都长满黄茸茸的长毛,看上去就像是一条肉及及的小毛毛虫,倒也十分招人疼爱。

殊不知,这条小毛毛虫在妻的精心喂养下一日三变,没多久就长成一条体格魁梧、吼声宏亮又深沉的英俊大黄狗。每每子夜时分,这条大黄狗山上山下气势汹汹地巡视一圈后跑回来,雄姿英发地站在山庄门前保坎上使劲吼它几嗓子,四下里便出奇的安静。从此,我家便有了太平日子过。

看见大黄狗的作用如此了得,我又买回两三条成年狗充实、壮大竹叶山庄的“安全xx”。这样,我和孩子们便有机会在下课或晚饭后溜狗玩,名符其实地前呼后拥,“左牵黄,右擒苍”,雄纠纠气昂昂地率领着我家这支“安全xx”,尽情奔跑在山林间巡逻游玩了。

(4)自建工作室和大画案 从事美术专业的人,杂七杂八的东西一般都比较多,比较乱。什么画案啦,画架呀,衬布啦,三条腿的油画箱啦,画板啦,画框啦,大把大把的画笔啦,还有大卷大卷的画布画纸呀,到处都堆得乱七八糟。不要说外人见了嫌你脏嫌你乱,就是你自己看一眼心里也烦。不单是这些众多的工具材料需要找个适当地方堆放,而且画家们工作起来,也必须有个宽敞点的空间,手脚才施展得开。所以,古今中外的艺术家们一般都有自己的工作室或画室,因为这是从事艺术创作所必须的基本条件。

而照壁山上这套被我命名为“竹叶山庄”的住房,却不具备这个基本条件。当时我执教的师大美术系,也无力为教师们创造这个条件。所以,经常受到母亲教诲“求人不如求己”的我,便决定自力更生建一间画室。于是,又是买砖瓦又是请工匠的折腾一阵后,我终于在1990年夏天,在我卧室外面的小院子里,用红砖加石棉瓦搭建起一间有十四五个平米宽的简易工作室。我的几件有代表性的重要作品,如油画《新当选的县委委员》、《清水江夜泊》、《小寨夜班车》等都是在这间自建画室里完成的。

在自建工作室的同时,我还顺便用剩余木料制作了一个大画案。这个大画案由两张80CM见方的桌子,再加一张长220CM,宽120CM,厚2CM的大型钢化塑料板叠架组合而成,既可铺开{zd0}的6尺生宣写字作画,还可在光滑的大塑料板上自己动手装裱书画作品。这样“竹叶山庄”这三间琴房,在供我一家居住的同时,还成了一个书画创作和装裱的小作坊。

(5)美国客人来访 在上个世纪八、九十年代,我曾在照壁山上的“竹叶山庄”接待过几批美国学者来访。美国客人们沿着羊肠小路上山来到我家,看我的书画作品,观摩我现场书画演示,与我交流教学心得,畅谈各现代艺术流派的哲学原理和学术主张;我们双方都从这一系列朴实无华的交流中受益匪浅。

其中,我在为美国客人作《中国书画概论》学术讲座时认识的、阿拉巴马大学的那位工艺美术学教授凯瑟琳女士,还曾经三次造访我家。

{dy}次应我的邀请前来时,我和妻设简单家宴款待她。请她喝贵州xx的瀑布啤酒,吃夏令甜点白糖凉拌西红柿,以及妻亲手制作的山西风味韭菜煎鸡蛋水饺。除了观看我的作品,这位女教授还主动掏出三百美金购买了我的一幅水彩画。我有感于这位教授粉丝对我的水彩画那样地欣赏和喜欢,便另外奉送两件小幅面的水彩写生风景画给她,算是买一送二“大酬宾”。第二次来由我们系主任陈宁康教授陪同,求我帮她刻一方她的中文名章。他的中文名字也不知是谁帮她起的,居然叫作“蓝贵妃”!可能是起名者“睹物生情”,看见她的眼珠子特别蓝,再加上这位美国妇人那雍容华贵的气度,就想出这么个有趣的名字吧?也未可知。第三次,则是来向我辞行,并取走我给她刻好的那枚蓝贵妃图章。

欧美人士大多宠爱小猫小狗,这是大家都见多不怪的。蓝贵妃教授不辞辛劳第三次爬照壁山来我家,不单是向竹叶山庄的“庄主员外郎”老夫妻俩告别致谢,临别时,竟然一点不胆怯地抓起我家那条英俊大黄狗前爪子,笑眯眯地握着摇了摇,还送上一个飞吻:byebye!真是一个挺风趣的美国女人!

(6)迁入50号楼 上世纪九十年代,贵州师范教育空前发展。此时,缺住房也缺地皮的学校,为了解决大批新调进教师的住房问题,在竹叶山庄地皮上,很快建起50号、51号和57号三栋教师宿舍楼。我作为拆迁户,在94年10月,搬进了{zx0}落成的50号楼一套约70来平米有卫生间的住房,从而结束了我竹叶山庄“庄主员外郎”的逍遥生涯。

虽说我十分喜爱的,郁郁葱葱充满诗意的竹叶山庄消失了,但能住进有抽水马桶和三室一厅的50号楼,我与妻还是很高兴的。经过简单装修后,系上同事们都说我家房子就像宾馆房间那样漂亮。

在50号楼居住的11年里,我和妻办成了下面这几件大事:

A,先后出版了我的书画作品专辑和我个人的美术论文集。

B,我的中国画作品《犹抱琵琶半遮面》,于1999年应邀参加了在北京中国历史博物馆举办的“2000中国近现代书画作品展”。我的名讳和小传被编入《中国历代书画名家大辞典》,十分荣幸地与各朝各代中华民族八千多位书画老祖宗的名讳和小传排列在一起。。

C,我的油画作品《小寨夜班车》被选入《中国美术选集》,书法作品《柴门闻犬吠,风雪夜归人》被选入《中国书法选集》。油画《石头寨秋夜》被选入香港版的《世界美术集》。

D,我的两个儿女都老大不小了。既然有了新房,1995年8月,我便“集中精力打歼灭战”,在一个xx时间里,先嫁大女儿,后娶小儿媳。

(7)别了,照壁山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不知不觉间,由山西调回贵阳为家乡服务,一不留神又过去了两个“八年抗战”。2000年,我经历一场大病的洗礼,两次在心脏及其附近部位动刀子。2003年,身患糖尿病和腰椎尖盘突出症的发妻也动了一次腰椎尖盘手术。2001年底,我终于走到人生旅途{zh1}一道阶梯:退休,退出了个人打拼的历史舞台。

此刻,照壁山上我与老妻居住的师大50号楼,尽管各方面条件依旧,但年轻时不觉得,年老体衰了,这才感觉这里的地理位置实在太过偏僻,交通太不方便,已不再适合我等年老多病者居住。于是,在2004年春天,我四处奔波xx,又将多年积蓄倾囊而出,花四十多万买下盐务街一套有一百多平米的电梯房。这套电梯房地处繁华闹市,交通与生活都十分方便;而且,对于我与妻这类多病老人来说,知名度很高的贵阳医学院{dy}附属医院就近在咫尺,距我们的新住房不过两三百米之遥,看病就医真是太方便了!

2005年10月,在拍卖掉我的几件油画作品筹足一笔装修费后,我俩将新房进行了一番简单装修。然后于2006年元旦前,告别相伴已整20个年头的师大照壁山,告别住了11年的50号楼,由“蚂蚁搬家”负责,高高兴兴搬进了盐务街63号的电梯房——我和老妻用这辈子积攒的一大堆钱堆起来的,{zh1}的“巢”。(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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