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一个月了。3月8号那{yt},星期一,刚上班接到陈慈林的电话,传来的消息是如此突然,一时亦真亦幻。
清晰地记得2009年12月,也是上班时,意外接到 詹怀臣先生的电话。说意外,是因为我们的联系并不频繁,这多半和我疏于联络的个性有关,但联系并无断开,偶然的电话里,先生说了自己创作“皖南”系列的状态,说了对我的《电影猜火车》的看法,说了自己的住院及手术,一直是情绪很好的。在去年底接到的那个电话里,先生告诉就要去美国看儿子,嘱我电邮联系,浓郁的南京口音里,仍然透着喜悦的兴致。
竟然这么决然走开。
先生是3月4日离开的,报社那时刚好交给我们办《高铁专刊》,原定3月22号出{dy}期,后来延到4月5号。这一个月忙着出这份专刊,忙着申报新闻奖的事宜,以及写《穿越梦幻的时空》读后心得这一类的事,心里一直想着要写点什么,恰好到了清明。
细想这些年,几乎每一次电话的内容,包括在南京分局宣传部办公室里{dy}次见面的情形,都能记得清清楚楚。初见他高大的相貌,只觉得不像南京人,却又是一口南京口音。后来读他的那一篇《那一夜》,知道他出生在北方。
都能记得清清楚楚,唯独{dy}次的联系却如何也记不起来了,只是一定早于2002年10月。2002年10月,我采写的《访出站口》在《人民铁道》的“特别关注”版整版刊发后,接到了先生的电话。先生很是称赞,在当时对于我是一个莫大的安慰和鼓励。这是我能够记得的最早的电话。2004年,我写《电影猜火车》,电话里和先生聊起,先生听说我写浦口火车站,立刻说他有一本关于浦口历史的书,非常翔实,后来先生把书转交给了我。写那篇《蝶变》,就是参考了先生给的书。2005年10月,《电影猜火车》出版,我在《后记》里特别提到了先生给我的这本《沧海桑田话浦口》。我给先生寄了一本《电影猜火车》,先生收到后,来了电话,又是一番赞誉。
回头看,说有某种契合似乎也是可以的。对先xx在我们报上的文字,那篇《那一夜》给了我深刻的印象,夜晚的长江大桥,火车,先生隐约的人生片断,如水融得柔和、xx。我的同学当时是《扬子晚报》的副刊编辑,她让我介绍些我们副刊的作者和稿子,我把先生《那一夜》和其他几个作者的稿子推荐给了她,眼光很挑剔的她打电话来,对先生的文章称赞有加。
先生选择自己的归宿,像一篇文章{zh1}收的那个结尾。
清明,是一个温情的灵媒,衔接起生者和逝者。生者有哀伤,才有怀念的绵长。在清明,我选择用文字悼念故人,因为我们都有对文字的迷恋,我们都知道文字有无以表达的局限,也有凝固时间的魅力。文字的凝固,让怀念变得绵长。愿先生在天国,阅读到它们。先生不过是先走了,走了,所有的痛也不复存在。
天国安详。
附《人民铁道》刊发先生文章名录:
《汽笛》版上刊发《中国铁路文学》2002年第5期要目;
《手机在我们之间》,10月28日《文化沙龙》版;
《那一夜》,3月7日《旅行周刊·旅人》版,
《石有金星终成砚》,2月1日 《旅行周刊·旅人》版;
《不一样的冬季》,1月21日《汽笛》版,
《凌晨的火车》,3月25日《汽笛》版,
《桑芽破春青》,4月22日《汽笛》版,
《青桐色的榨油坊》,5月27日《汽笛》版,
《xx脱壳的山》,8月12日《汽笛》版。
那一夜
那一夜是凌空悬在长江上的。
那一夜是列车的车轮和我的脚步一遍又一遍读了又读的。
那一夜是我{dy}次巡道。
6月的长江水又临汛期,夜流涌得很凶猛。浪在桥下的灯光里一片黄稠,像我家的玉米糊。水气与夜雾融合,随风腾起一阵阵冰凉的咸腥。大桥的米字钢梁披一身灰漆,架在灯与夜的边缘,似乎透明。
师傅嘱咐我:
———发现情况,要立即设响墩、亮红灯、燃火炬、打电话报警。
{dy}列夜行车开过来了,我披挂齐全,肃然而立。移动的车窗里,挤满了看大桥的面孔。突然,一个车窗打开,有人向我挥手:“哎———”
我只来得及看见一个身穿米黄色上衣的女子身影,列车就已呼啸而去。“哎”的声音拖得很长,是谁在呼唤我?猜想伴着我巡视列车走过的路。钢轨有些发烫,道钉和枕木激动后已经恢复平静。夜露很重,我40码的鞋印在枕木上很清晰。一列货车开了过来,小山样的车厢一个接一个冲过去,夜、大桥和我,都被震撼摇动。我又开始了巡视,道钉一个个都没有松动,鱼尾板夹得很紧,一切都很正常。
看看表,已近1点,时刻表标明,半小时内不会来车。夜色中,我看着大桥、钢轨和自己身上的铁路服,竟想起了家乡双城堡火车站。
那小站飞檐斗拱,永远是土黄色的。
父亲在灯下擦他的铁路呢制服,我梗着脖子不上免费的铁路子弟中学,犟着要考县重点。
除夕的风雪夜,我和哥哥给父亲的坟头送灯,在铁路边遇见雪人样的巡道工,他们冲我们直喘气,说是刚才赶跑了一只狼。
母亲对我说:“你毕业了,不要干铁路……”
瞌睡如潮,眼皮山一样沉重。
一列车飞驰而过,又把我带回大桥的夜中。
突然,我发现枕木上有一个四四方方的纸包,我赶紧抓在手中,打电话报警。电话中,调度笑了:“那是线路队长月检洒的石灰包,没事。”
夜色淡了,灯也暗了,师傅要来换班了,一夜就这样过去了。
我还在想,{dy}列夜行车上,是谁在向我挥手?
刊发于《人民铁道》2004年3月7日《旅行周刊·旅人》)
轮值博主陈慈林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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