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很长时间收拾房间,然后打扫卫生。洗衣机在轰隆地响,是昨晚洗澡换下的衣服,地板拖得很干净。有些累了,便斜在沙发上看前几日画的国画,一串串水墨葡萄,晶莹剔透。自然,画没有我描述的那样好,只是因为是自己的作品,还是喜欢。
想着今天还没动笔,起身把笔墨纸砚一溜摆开。
水墨葡萄是用墨加水来表现的,墨色的浓淡干湿变化,关键在于用水,水量的多少与墨和色的结合会产生无穷的变化。水墨在生宣纸上易渗化,要区别葡萄枝、叶的墨色,就比画紫、绿葡萄更有难度。我先用大白云笔蘸墨色,在色盘中调成笔尖深、笔腹浅的过渡色,再用笔尖吸少量清水,在色盘中调出浅深浅的墨色,{dy}笔色浅,第二笔色重。每一笔墨都可连续画三、五枚葡萄。浓、淡、干、湿、焦,水墨葡萄的每着一笔,都包含了中国画这五个要诀。
少时在湘潭外公家,屋后有小山丘,屋两边是大片竹林,前面有扎着栅栏的菜地,和延伸出去的葡萄架,几枝枯藤厌厌的爬在看似不太结实的架子上,那还是大舅舅回家休假时收拾的。春来,葡萄发芽抽枝,一尺多长了,大舅妈便搭梯子上去掐去多余的叶子,留下七八片后,绑在铁丝上。再几日不见,葡萄似乎一夜之间就冒了无数的花苞出来,三两朵已欣然绽开,舒展,安然,黄绿色花瓣雍容华贵,干净得一尘不染。才立秋,夜里心念着,第二天清晨便去棚下打望,想象她们成熟后的样子。静静地呆着,闻见清晨风里时有时无的冷冽清香,大气也不敢出,生怕惊吓了她们。
一个人,很安静,可以做很多事。最近真的太累了,不可以这样挥霍自己的精力了,不可以这样劳碌了。我还有很多事要做,我得自己宝贝自己。以后的日子,春暖花开,美好如斯。
早早上床去,看书,听昆曲。想那《牡丹亭》里,年轻的丽娘轻叠水袖,那婉丽唱腔压抑着,摇曳着,一路旖旎缠绵,姹紫嫣红。春衫盈盈,罗带款款。眼波流连,喟叹痴缠。想她锦字成灰,哀哀欲死,却又无限悲凉。这好花好景又能如何,这锦心绣口又能怎样。转眼间,还不是碎裂凋残,了无痕迹。
所以,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梦中之情,何必当真。
昆曲最是暖人,难得的,早早进入梦乡。
很久没有做梦了。梦里,是秋日的黄昏,窗外的樟树上是碎金样的夕阳余辉。我靠在窗边,翻着手中的书,并不看。有孩子在院子里捉迷藏。篱笆上爬满苍翠的藤蔓。猫在打呼噜。菊花开遍。围墙根下有秋虫在唱歌。周遭的喧嚣,于我,仿佛皆已化作尘埃,安静地落在低处,只有风过书页的声响,仙乐一般,浸润了整个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