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情_月光独舞_新浪博客

  

  走进东方寓乐园,这里弱柳劲松、喷泉飞瀑,碧草茵茵,流水潺潺,可登峰远眺,可漫步幽林,一个颇具现代化特色的公园。正为之赞叹,儿子雀跃着跑进一座写有“老家”二字的宅院,这显然也是公园一景了,我在后面紧喊“回来,老家有什么可看的”,他不听,头也不回地自顾向院内跑去,只好跟着走进青砖“老家”。

    两扇漆黑的木门敞开着,门上垂着的铁链似的门锁还在晃动,抬腿迈进高过半尺的门槛,这是一座典型的农家四合院,木门木窗,象稿纸一样打着方格的窗棂被风吹日晒成灰白色。

    东房的窗格上挂着破旧的镰刀和一些农具。踏进西房的土屋,哦,两盘石磨、石碾似饱经沧桑的老人安祥地望着我们,儿子顺手抱起石碾的木栓费力地转了一圈,然后得意地张大眼睛问“妈妈这是什么,好玩。”对面的墙上挂着一个环形的布做的圆鼓鼓的东西,已记不得那叫什么,只知道是套在驴脖子上的,旁边的地上放着磨得光亮的簸箕,还有一些叫不上名来的农家用具。我陷入了深思,这被孩子称为好玩的东西可是当年村户人家赖以生存的工具。当时姥姥村所在的中队,惟有一台石碾,人们碾米是要提前占磨的,占不到的要排个,排到天黑,就挂上“提灯”加夜班,黄色的小火苗在提灯的玻璃罩里闪跳着……此时,仿佛已置身于当年有点呛鼻的磨房,一匹瘦小的驴子用布蒙起眼睛不停地转呀转,姥姥用左胳膊和腰夹着磨得油亮的簸箕,时而撒着什么,时而用软笤帚在石磨上轻扫……姥姥的青春就这样被石磨一点点碾去了光泽。也正是那石磨和那艰难的岁月锻炼了姥姥坚强的性格和健康的体魄,八十多岁时偶尔走路不慎,摔折了腿骨,她不甘心就这样与床为伴,强忍着疼痛围着圆桌一步步挪动着尖尖的小脚,她说若是只图舒服不锻炼就等于废人。苍天不负有心人,姥姥终于能双手拖动着凳子出去晒太阳了,还能替舅母做点简单的饭,没事时就咯噔咯噔地挪着凳子坐在大门口一边和老太太们闲聊一边眯起眼睛望望远处,许是盼着我们回家看看吧。如今姥姥不在了,我已很少再回老家。

    走出西房,脚步变得异常沉重。北房屋檐下挂着一串紫红的辣椒,一口大水缸敞着坦荡的胸怀对每位路过的游客行着注目礼,黑色的北屋门两边贴着鲜红的对联:

    记住昨天方知今日福

    回趟老家拾取少时梦

   

   步入堂屋,正对着我们的是一张黑色的八仙桌和两把藤椅,倦了的游客则懒懒地倚在上面环顾着屋内的陈旧摆设。对着八仙桌的是一个做饭用的灶台,青砖砌成,灶上还残留着烟熏过的痕迹,似刚刚做熟一锅香喷喷的粥,正等着放学回家的孩子们和从地里收工回来的人们狼吞虎咽。随意迈进西里屋,天,顿时被眼前的景物震慑了,我呆呆地立在那里,眼泪再也无法强忍。南面靠窗的土炕上,放着一架纺线车,摇动的手柄上磨得圆滑橙亮,土炕对面紧挨着墙的地方,放着一架织布机,这不是当年姥姥用过的吗?久违了!也许是因为我当时太小的缘故,惟独对姥姥家的纺线车和织布机印象如此之深,至于别人家有没有我不清楚,好象那就是姥姥的专利,看到它们就好象又看到姥姥慈祥的面庞,我曾伴着嗡嗡的纺线声入睡,听着唏里哗啦织布声逗弄着刚破壳的吱吱叫的小鸡……我看见了,是的,我分明看见姥姥就坐在那架织布机上,穿行着手中的飞梭,胳膊、手和脚有节奏地各司其职,不乱一点阵脚,这哪是织布呀,姥姥在跳舞,优美的舞姿是现代人无法比拟的。我快步走过去,姥姥一闪身不见了,轻轻抚摸着那架空空的织布机,喉咙压抑得好痛,泪水涂满脸。姥姥手巧,织的布不管从花色还是颜色都敢与现在的机制花型媲美,直到现在妈妈还存放着姥姥织的花布,说那是留给我们做“念想”的,妈妈有时也拿出来赞赏一回姥姥的手工艺品。姥姥就凭着这双灵巧的手,凭着一盏煤油灯,纺线、织布,吃的是粗粮,睡的是土炕,却把舅舅和妈妈都供养得学有所成,然后又开始含辛茹苦把我们一个个看大。有人对姥姥说“看你多有福呀,儿女们这么有出息”,姥姥叠起满脸的皱褶笑醉了夕阳“是啊,我这辈子没白活。”究竟什么是幸福?奋斗是幸福,充实是幸福,记住昨天方知今日福。

    现代化的气息已将老家遮盖得找不到往日的痕迹,虽说我们的老家还是那个老家,房已不是那座房,物非人非,老家的景象只能定格在头脑里。谁知,多年后在这公园一隅竟与老家不期而遇,如梦似幻,老家真好!

着实佩服这寓乐园的巧妙构思,让你在娱乐之余不忘老家情。它静静地座落于嬉闹的公园之中,象一位深情的母亲在轻轻呼唤着儿女们的回归。

恋恋不舍地走出“老家”的院落,再回首,大门两侧朱红的对联在阳光下格外醒目:

    走不出祖辈老家情

    忘不掉世代桑梓恩。

                     (一篇旧作,在红袖添香时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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