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浅水鱼                                

（1）、

只是一个偶然的机会，让他知道了自己会开摩托车。前院的李柏青是他的同学，他老爹有一辆“雅玛哈”二手摩托车，他老爹用它驮着春笋、毛笋、边笋、松子到山外面的县城里去卖。空下来时，李柏青也时常骑着它在村里溜达，有时也请他坐在后面带他出去兜风，他就专注地盯着李柏青的动作看。他们是村综合学校初一生，因为只有这么一个初中班，四十几个同学都是来自十里八乡，有得相隔十几、二十里山路呢。只有他和李柏青就住在这个叫杨山岙的中心村里，所以，班上只有他俩不用住校，下课后还能帮家里干一些山上的活，给家里省了不少钱。

李柏青带着他，轻轻转动着右手柄上的油门，摩托车的排气管发出柔和的“啵、啵、啵”的声响，雅玛哈在村道、公路和山路上来回地转。他们正说着晚上约着一起做功课的事，李柏青的左脚突然刮到了路边的一棵矮树桩，好在车速不快，可也已经血肉模糊了。他连忙撕下一块衣襟布，将李柏青的左脚连鞋绑在了一起。这时他们所在的地方离中心村五里地，走回去可车子怎么办？

李柏青问他：“杨树森，你会开车吗？”

他战兢兢地说：“会，就是没开过。”

李柏青一指倒在路边的摩托车说：“你试试开开看，可以的话，再把我带回去。”

他有点不自信地将摩托车扶起来，先关掉了钥匙，然后跨了上去，再打开钥匙，摁了启动钮，车子发动起来后，他先用脚挂到了一档，踢开离合器，摩托车开动起来，开出二十米后，他又挂到了二档，加大油门后，摩托车的速度起来了。他把车把偏向右，然后向左一转拐了回来，在李柏青坐的地方停下。李柏青高兴地大叫：“你会开的，你会开的，”他只是勉强笑笑，不知道是兴奋还是恐惧，身上却不争气的一阵阵哆嗦。

他咬着牙把李柏青带到了村中心的卫生所，扶着他进了卫生所。这个所里只一名老医生，人称老山怪。只见老山怪让李柏青把腿架高，然后，点上一锅烟袋，叭叽叭叽地抽上旱烟。他站起来想回家告诉李柏青的老爹，老山怪拿烟锅在他头上敲了一下，让他坐下。问：“你们俩个小崽子多大？十三？还是十四？敢骑摩托车走山道，不想要命啦。”他俩异口同声地说：“十三岁。”老山怪无奈地摇摇头，这才开始帮李柏青xx，过后才让他回家告诉李柏青的老爹，他儿子没事。只是擦破了点皮，过个十天半月就会好的。

那天晚上，他做完功课，告诉父亲，他会开摩托车了。正在搓麻绳的父亲顺手给了他一个大拐脖，打得他满眼冒金星，赶快溜回屋里睡觉。

他十五岁那年，父亲也买了一台二手摩托车，叫“本田”，是二百五十升的，车架子比李柏青他们家那辆还要大。兴奋的他整天围着车子转，不断地看说明书，这里应该怎么样，那里应该怎么样，什么时候加机油，什么时候加汽油。父亲用山藤编了两只大筐，架在车子的后座架上，然后就让他开车在学校的小操场上转悠了半天，一会儿是父亲坐在后面让他开，一会儿是把重东面放在筐里让他开，{zh1}是筐里放了重东西，父亲再坐在后座上让他开。天擦黑了俩父子才回家吃饭，那晚，父亲让他喝了两杯黄酒，喝得他倒下就睡着了。

二天，一大早鸡刚打鸣，父亲就拍他起来，让他给车子加满油，俩父子又把藤筐里装上了毛笋和香菇，向县城开去。头一截是山道，父亲在后座上让他开的慢一点，他这才知道，重车的情况下，车开的越慢，手臂控制把手越得用力，上了公路，车速快了，手臂反而轻松了。进了县城，父亲让他把车子停在了[青峰南货店]门口，等着店门开了，他们把毛笋和香菇抬进店堂里。店老板姓贺，一边让店伙计过磅称货，一边称赞他：“老杨啊，你们家的小毛驴开始拉货了？长得挺结实的嘛！”父亲看着长得已经有一米七的他，呵呵地跟着乐。出了店门，父亲带他到市场给奶奶扯了几尺布，买齐了油盐酱醋烟，还给妹妹买了些学习用品，没敢在县城吃饭就返回了村子。这以后的两年里，父亲就只让他一个人在星期天不上学的时候拉货到城里去卖，在他走前，先开列一个清单，嘱咐着买回些什么。这样，他也能帮着家里做不少事情了。母亲没人时常常摸着他的头说：“驴儿，干活时抻着点劲，别累着了。”看着母亲还不到四十的人就已经满脸的褶子，他真有一种想哭的感觉。

十七岁那年，他从村综合学校的高中班毕业。正好xx上来乡里招兵，听说是海军，他想去，他长这么大没见过海洋，好想去看看。体检下来，他和李柏青都验上了。走的时候，乡长村长组织了一个锣鼓队，把个锣鼓敲的震天响。奶奶、父亲、母亲和妹妹一步一摆手，把他们送出去好远。

新兵训练结束后，李柏青被分配到了护卫舰上，是国产{zx1}型的舰，让人好羡慕。他却和其他十名新兵留下来。刚来时看到大海，这帮山里来的孩子都兴奋地雀跃不已，每天早上起来跑操时，看着太阳从海平线上升起来，尤其是太阳就要离开海平面时，让人感觉是“腾”地一下跃出来的。腥红的太阳，湛蓝的海水，让人心旷神怡。而新兵训练的{zh1}十天，他们被拉到一个晒盐场，每天的任务就是把海水放进一个晒场，用土堵上，下午最热的时候，用一把平耙再把晒成颗粒的盐耙到一起，堆成小垛。山里的孩子长的白，因为太阳从岭那边晒过来不长时间就翻到岭那边去了。这下可好，他们一个个都晒成了非洲小白脸，乌漆麻黑的，就显得牙齿白了。直晒得脸上掉皮，背上掉皮，手上掉皮（被盐汁的）。老兵说经过三掉皮，才能算得上是一名基本的水兵了。

这不，到了他还上不了军舰，他们十个人被送进了另一所军营，在这里他们叫海军陆战队，怎么海军里面跑出陆军来了？他不懂，当然也不需要他懂。他们在这里学习的是摸爬滚打，擒拿格斗。学习识航标图，辨别方向。学习驾驶汽车、摩托、甚至是水陆两的坦克。学习电脑、通讯、电子跟踪。学习操控各种单兵武器，肩扛式导弹。学习驾驶各种类型的摩托艇，冲锋舟。这些都是他们{dy}次接触的新东西，他们就像吸水海绵一样，迅速地吸入消化，xx知足。一年后，他们十名新兵都拿到了大专xx，他们这才知道他们是军校特培班，授准尉衔分到正式xx。到了xx他才知道，这里也是和其它xx不一样，没有团、营、连、排的编制，只有支队、区队、分队的划分。十一个人一个分队，五人一组，一名组长。两组一个分队，分队长就是一名少尉军官。六个分队组成一个区队。区队长已经是中校军官了。

在培训时，他和另一个组的武大山成了竞争对手，各种科目的成绩，每次都是他和武大山{dy}名或第二名，私底下他们成了好朋友，可训练起来却钉是钉铆是铆。这次你在电子跟踪上赢了我，下次在擒拿格斗上非得赢回来。武大山家比他们家还穷，只有一个老父亲，一个弟弟。所以他们俩连每次往家寄钱都是比着来，看谁往家寄的钱多。而家里每次都来信说不要他的钱，{zh1}，妹妹在写信时，让母亲歪歪斜斜地写上：驴儿，多吃点，长身子骨呢，别再往家寄钱了。家里的每封信他都当宝贝似的放好，有空就拿出来看看。他总感觉自己是大人了，应该为家里做点什么。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