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物件_怜蛇农夫_新浪博客

碾子
文/图-段文学
    碾子可是一个又大又老的物件。说它大,一点不夸张。说他老,也不过分。现存的碾子当中,哪一个也不是上世纪新置办的,{zx1}的也有上百年的历史。
    碾子的构成分两个部分,一部分是碾砣,就是圆柱形滚碾粮食的砣,也有锥形的,这样的更符合力学原理,一头粗一头细,转动起来省力,这个样子的在山西见过;另一部分是碾砣底下的碾盘,最小的也有三四吨重,大的得有七八吨甚至十来吨重。
    我的老家曾有一个碾子,村里人称它“大碾”。这个物件就是我所见过的{zd0}的碾子,据说是村里的大户置办的,需要两头毛驴拉,{yt}能碾两三百斤米。这还不算,大队里还曾经有过两个碾砣的碾子,人们管它叫凤凰碾。顾名思义,就是“凤”与“凰”两个碾砣的组合,有三米高,得用四头毛驴拉着转,碾花生、轧棉籽,转起来咯咙咯咙真叫一个壮观。可惜这个物件在四十年前就消失了。
    为什么?
    原因很简单,集体企业随着人民公社解体了,个体经济开始萌动,榨油作坊的主人置办上一台榨油机,占地小,榨油快,还剩得费四头毛驴的力气了,这便宜还能被精明的生意人落了空?很自然,机器顶得毛驴、凤凰碾下了岗。
    那些大物件下了岗,农村一度闲置的小碾子重新就业了。
    为什么?
    原因也很简单,农村土地承包到户了,大部分人家都买头毛驴做畜力,除了农耕没事干。勤快的家庭主妇们说,“碾子碾出来的米面比机器磨出的香,有咬筋。农闲季节就将毛驴套上碾,碾米、碾面吃。尤其到了年节,你看吧,街头街尾的碾子上,东家放上把笤帚,西家撂下把簸箕,就排上队了。嚯,那场面壮观,好似排下了长蛇阵。轮到哪家,哪家的主妇就套上毛驴,给它捂上眼罩,吆喝一声,毛驴开始拉着碾砣围着碾盘转。
    自古农活有三大累:推碾子、拉车、脱土坯。拉车、脱坯是男人们干的活,推碾子到成了主妇和孩子们的活儿。这叫男主外,女主内。哪家的男人如果围着锅台、碾盘转,村里人就笑话这个男人主不了外,在家没地位。
在生产队的时代,家里没有毛驴,推碾子自然就落在了孩子和主妇们的身上。其实,推碾子并不是轻活儿。你想啊,二三十斤谷子最少要围着碾盘转上五十圈,四五十斤需要转上一百多圈。围着直径不到三米圆圈圈,使劲地推着碾砣转,什么人也发憷。若是有高血压或是身体不好的人,准会头晕脑涨,重症的还会吐。
    主妇们将黍子倒在碾盘上轧,一手推碾,一手用笤帚翻腾着粮食。然后用筛面罗,筛出黄米面,蒸年糕,倍儿黏,喷儿香;用簸箕簸出去谷糠,黄澄澄的黄米蒸米饭、做粽子,清香扑鼻。好食物好吃也费力呀!
    在没有粮食加工机器以前,碾子是家庭主妇的专用工具。她们以碾子做工具保证全家人吃饭,经常也因为哪家排队加了塞,争得耳红面赤。你想啊,若是家里没了米面,哪家的“灶火爷”也生不出熟饭食。人们只信灶火爷,供奉这个一家之主,而忘记了碾子。碾子是灶火爷的前锋官呀!
    虽然没人看见过“碾神”的像,但大年初一和正月初十是{jd1}没有人家敢动碾子的,这也算百姓们对碾子的一种敬重吧。它忙活了一年,趁着过年的日子给它放个假,让它休息休息,毕竟家家离不开它。
    碾子的历史有多久,没有具体的文字记载。家乡河北省曲阳县西部有个郭家店村,至今还保留着一个捣米、捣面的石臼。石杵哪里去了没人知道。
    据当地传说,这个村子原先本是一个店,店主人姓郭,就叫郭家店了。民国以前,郭家店地处河北通往山西中部的要道,山东、河北的商贾、脚夫从这里路过。郭家店村东头有一座山坡叫十字坡,西头有一座黑石坡,传说是水浒传里菜园子张清与母夜叉孙二娘开店的地方。正好郭家店村四里地有一个孙氏村庄,大部分人姓孙,村后的干河上有座古老的汉白玉单孔石拱桥。桥拱正中央雕有一个兽头,桥身上的雕刻图案没有北京卢沟桥的华丽,也尽显金元痕迹。桥头上那棵九龙枝(柏树)也尽显沧桑。当地人说,这棵古柏已有八九百年历史了。
    这座桥是哪个年代建造,没有考证。按图索骥,这座桥以西有条大河,河水五里宽,挡住通往山西的路。此桥对应处,河面最窄,是人们过沙河{zj0}路段。
    传说归传说,施耐庵先生在水浒传中没有交代过,菜园子张清和孙二娘原型是不是郭家店的先人或后人,他们开店碾米面用的是碾子还是磨。因此,他人不敢妄加断定碾子的诞辰日期。
    中国的磨要比碾子早。早到什么时候,没有具体的文字记载。辽宁省的大连地区,有文献记载古老的石磨,大概也只有六千年左右的历史,但什么时候发明了碾子,还不得而知。
    从各地现存的磨盘的厚度上看,这个老物件是从不足二十厘米,磨损到十来厘米的。碾盘要比磨盘厚,一般为二十至三十厘米,截至今日,还没有看到哪个碾盘磨损到十几厘米薄的。虽然说碾子是滚动摩擦,磨盘是滑动摩擦,按物理原理说,滑动摩擦要比滚动摩擦的损耗大,但从很多迹象表明磨盘的历史要比碾子久远。
    碾子遍布中国的长江以北地区,样式不一。固定模式分两种,穿心杠式的是在碾砣中间穿过一根铁轴,一头固定在碾盘中心的立轴上,另一头长出碾砣的杠,用人推或牲畜拉;框架式的是做一个方框,将碾砣框住,框子上插好推碾杠,人推或牲畜拉,滚动碾砣轧粮食。
    不管什么样式的碾子,都是碾砣离不开碾盘的。场院里的磙子不叫碾砣,叫碌碡,碾轧谷物脱粒用,不需要碾盘,场院权当了。
    碾子是私家家什,但都是公用的。民国以前,中国人民的生活都是以农耕方式为主,置办碾子是大户人家或富裕户的事情。你想啊,那么大的一个物件,没有钱是置办不起的,好比现代民营面粉加工厂,没有钱你置办不起的机器,开不了加工厂。那时候的碾子,不管谁家置办大的,大都是放在自家门口,公用的,白用。这也是乡绅富贾福荫乡里的一等好事。不像现在的加工厂,给猪磨点饲料也得拿钱,没钱,姥姥!
    不过也有大户人家把碾子安置在自家院子里的,这样的大户好比现在的大老板。不过现在的老板家里,也没这么大的家什了。现在人家不吃粮食了,净吃蔬菜、奶油和肉了,要碾子没用。
    我家的碾子是五服以上祖上置办的。父亲退休后,想赶时髦吃碾子碾轧的米面,想起堂叔家门口扔着个碾子,就招呼人帮忙,把这个老家什从地下刨出来,想搬到自家老宅子门口,废物利用,也福荫一下街坊邻居。这家什太重,一大帮子人在碾盘上穿了杠子,滚了半天,没能挪动两百米。一个叫现杰的小伙子,开来拖拉机,帮忙拉到家门口,七手八脚支起来。这个碾子成了我家的私有但公用的家什。
    堂伯家大娘看见碾子在我父亲的维护下,重新上了岗,眼红了。她找到父亲,说,这个碾子是他家的。为这事,一向讲理的父亲犯了一把“浑”,说,这家什比你我的爷爷都老,是祖上留下的,你敢说没有我家的股?
    其实农村里满大街都是碾子,只是有的偶尔还在转动,有的早已下岗多年,有的常年休眠地下。老家的碾子几经兴衰,闲了,忙了,折腾了几个周折后,忽地没人用了。去年冬天,回老家采风,看见家里的碾子只剩下碾砣,光溜溜裸在碾盘上,碾道边上被人挖了一个大坑,似是猪圈,好不凄惨。
    那个碾框子哪去了?是被谁卸走了,还是常年不用腐朽了?
陪我一起回家的弟弟说,“母亲去世后,这个碾子就荒废了。最近邻居打电话说要利用这个地方打猪圈养猪,征求了一下意见,就挖上了。反正现在家里没人维护碾子了,地方闲着也是闲着,他用就用吧!”
    碾子又一次闲置,是另一个时xx始。它记录着历史更替的印迹和社会转型的价值。农耕时代它是人们日常生活中不可或缺的家什;机械时代它是传统美食不可替代的粮食加工工具;电子时代,它下岗了。不知道后人们,在网上看到它时,还会不会明白它曾经的用途与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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